你好，歡迎來到 @唐蘇讀書，這是唐蘇為你解讀的第08本書，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作品《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這是一篇中篇小說，其中講述了一個痴情少女的故事。

圖片來自同名電影

故事的男主人公R是一位著名小說家，他去山中做了一次為期三天的郊遊，回來後僕人交給他了一封很厚的信。這是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有二三十頁，字跡潦草，與其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一份手稿。

在這封手稿中，這個孩子去世且身患重病， 即將離世的陌生女人向作家表達了她的愛戀，以及這些年，她因這份厚重的愛而默默承擔的生活苦難。

讀完之後，只能用震撼一詞來描述當時的心情。一個男性作家竟然能把一個女人的心思把握得如此到位。而且年齡跨度很大，從十三四歲一直到女人步入中年，一個暗戀者的感情，作者都能信手拈來。

又彷彿在信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想每個人都有過這麼一段經歷，暗戀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把自己低到塵埃裡。茨威格用他的一支筆把這種心情描寫得極其生動傳神。

高爾基曾評價茨威格為“世界上最瞭解女人的作家。”

圖片來自同名電影

今天我們就從小說的開頭講起，探究一下這個年輕時貌美如花，年長後嫵媚動人的女人為什麼終其一生都在暗戀一位花花公子，以及我們能從其中悟出哪些人生道理？

01

少女的愛，純粹且純真

女人第一次遇見作家是在她13歲那年，女人家對面的房客搬走了，作家搬了進來。作家的一切在一個情竇初開的13歲少女眼中都是那麼美好，甚至作家身邊的僕人老約翰，都是高貴的。他是上等男僕，對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客氣，恭敬地和女人的母親打招呼，對待她母親就像是對待一位貴婦人。他對小孩子也一樣表現得很有禮貌，談起作家更是一臉的敬重。

在最初的時候，作家的一切就這麼吸引著羞澀和靦腆的女人。那個時候的作家在女人的眼中是個萬人迷，作家年輕漂亮，身材高挑，動作靈活而瀟灑，連頭髮都帶有光澤。更具吸引力的是作家的目光，深情而溫柔，動人心魄，只要經過作家身邊的女人，都會被吸引，女人也淪陷在這眼神中。

女人因好奇而愛，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作家成了她生活的中心，甚至因為作家她開始變得愛讀書起來，成為了班級第一名。

她家房門上有一個黃銅做的窺視孔，作家住在她家對面，女人從窺視孔中便能看到作家房門的情況。這個小孔便成了她觀察的世界，在最初的幾年時間裡，她每天下午都會拿一本書在門下坐著，在小孔後守候作家的歸來，又怕被母親發現，每次都是戰戰兢兢。

這些都是我們懵懂歲月裡的心情，愛上一個人深深埋在心裡，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破綻被別人發現，卻又總做一些大膽的讓自己出乎意料的事情，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女人像你我一樣，有一次鼓足勇氣，幫助作家的僕人老約翰去拖厚重的地毯，就是為了觀察作家公寓內部的樣子。她看見了作家書桌上有一個插著鮮花的藍色水晶花瓶，因著這個花瓶，在她成年後的每一年，作家過生日的時候，她都會找人給作家送幾束白玫瑰。

女人沉浸在這種幸福當中，可是好景不長，父親去世，寡居的母親另尋新歡，女人也要隨著母親搬到因斯布魯克去，從此與作家相隔千山萬水。

莎士比亞說：

“愛情裡面要是攙雜了和它本身無關的算計，那就不是真的愛情。”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十三四歲，女人還是一個孩子，情竇初開，愛情在她那裡是那麼純粹，那麼純真，不摻雜任何無關的計量。愛你，你便是我生命中的一切。你的笑，你的淚，甚至你的不出現，都可牽動我的情緒。

就像賈寶玉對林黛玉說：“你放心，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煙化灰。”生命都可以為你放棄，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02

豆蔻年華，願為你奉獻我的一切

別後經年，女人十八歲，出落成美麗的大姑娘。她是引人注目的，走在大街上，年輕人會回頭看她。她逃離了繼父家裡殷實富足的生活，憑藉一個人的努力重新回到了維也納，那裡有她的故居，那也是作家生活的城市。

她白天在店裡打工，活很累，但是女人說她喜歡乾重活，因為繁忙的工作能讓她從思念中解脫。每個晚上她都會到作家的窗前等，她的心願就是去看作家一眼，匆匆地見上一面。這像極了13歲那年，透過窺探孔看作家房門時的情景，但女人已經長大，她的心情也跟著有了變化。她看到作家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會嫉妒，會生氣，開始渴望得到作家的親暱。

於是，女人和作家有了一場相逢，兩天後又有了一場相逢，作家開始主動和女人聊天，兩個人相伴走過了整整一條衚衕，去一家餐館吃飯，末了，作家問女人願不願意去他家坐坐，女人瞬間明白了作家的意思，飛快地答應了，這出乎作家的意料。

作家開始對她感興趣，作家偷偷地觀察她，繞著彎子問她一些問題，但女人說，她不想讓作家發現她的秘密。因為這秘密太過沉重，通向作家房間的走廊和樓梯，對作家來說，稀鬆平常，但對女人來說，承載著她童年滿滿的思念。

在樓梯上，她偷聽過不下千百次作家的腳步聲。她的童年，她一生所有的激情都包含在這裡，是生命不能承擔之重，一說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會變了味道。

這以後，她又和作家共渡了兩個晚上。然後，作家告訴她，他要出遠門了。作家向她保證一回來就告訴她，還要了她的住址，溫柔地吻了她，從那藍色水晶花瓶中抽出幾朵白色玫瑰送給她。

女人信以為真，在作家離開的兩個月裡，她每天都在等他回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來作家的消息。那份期待就像王昌齡在《閨怨》中所寫：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女人又來到作家的樓下，發現作家旅行早就回來了，只是沒給她隻言片語。

從13歲到18歲這些年，無數焦灼的時光，女人終於有了資本站在作家的身邊，這個時候的她對愛情的理解是付出，是奉獻，她想把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作家，想用自己年輕動人的身軀留得作家長久駐足。

但這願望太過理想化，她也只不過是作家身邊鶯鶯燕燕之一，三次歡愉之後，作家便對她沒有了興趣。

03

你從未知道我是誰，是時候離開了

三個晚上的魚水之歡，讓女人懷上了孩子。女人不是沒有想過把這個孩子的存在告訴作家，可她如何開口呢？一個流連在不同女人之間的男人，很難相信一個和他發生過三次關係的人，會為他保留貞潔，會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如果她說了，她會得的什麼呢？或許是一大筆錢，或許是作家的厭棄。

無論哪種結果，都會讓作家離她而去。況且她以為，孩子是她和作家的血脈融合，是和作家生命的聯繫，她感到新生命的生長，她是幸福的。

但幸福只是當時情形中的一種，這情形還伴隨著苦難，恐怖和別人表達的卑劣憎惡之情。她生活艱難，沒辦法再外出工作，但她太愛這個孩子，必須讓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她開始和一些有錢的男人交往，充當他們的情人。

她是迷人的，男人都為她傾倒，一個死了老婆的帝國伯爵，向她求婚了三四次，她都拒絕了，不然她已經當成伯爵夫人。她說她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作家保持自由，不願意受別人束縛。她拒絕了所有的求婚者，是為了隨時能聽從作家的召喚。

終於讓她等到了這樣一個機會，他們又在一家舞廳重逢。還是一樣的套路，一夜激情，短暫的相處，作家說他要出門運行。

這次她有些不甘心，她看著作家的眼睛說：“我愛著一個男人，他也總是出門旅行。”女人是想提醒作家讓他認出自己，但是作家對這句話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勸解女人說：“他會回來的。”

女人還是不死心，臨走的時候，她又說：“你願意送我一朵白玫瑰嗎？”作家依然一無所知，吻了她，送她出門。

女人終於明白，無論她為作家做了什麼，做了多少，在作家的心裡從來沒有留下過些許陰影，她與他只不過是身體的歡愉，和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毫無差別，她現在的愛情關鍵詞是頓悟。

他不再祈禱作家的愛，還好她還有孩子，也是作家的孩子，但是孩子就在女人寫信的前一天身患流感去世了。女人絕望了，寫下了這封信，作家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女人已經離開人世。

悲哀的是作家看完信，依舊沒有想起女人是誰，只是感覺屋子裡突然來了一陣陰冷的穿堂風，這股風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感受到了死亡。

04

故事講完了，我們能從中得到什麼？

作者茨威格在小說的結尾有這麼一句話：“他感受到了死亡，還有那不休的愛情。”作者寫這篇文章的本意或許是歌頌愛情的偉大，但是《一個女人的來信》寫於1922年，或許在那個年代，這種壓抑自我、隱忍剋制的愛情值得頌揚。

這篇小說的譯者也說：

“茨威格筆下的女主人公往往有不幸的遭遇，他先用細膩、優雅的文筆將這些遭遇記錄下來，再一點點剖析不幸背後的精神匱乏和道德敗壞，同時讚揚愛和仁慈。”

我們每個人或許在某段時間也都曾經為了愛情而忘卻了自己。就算張揚如張愛玲，遇見胡蘭成，她也說：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但這種情緒只能主宰一個人的一時，而不能是一世，時間長了就成了一種病態。就像小說中的“陌生女人”她只是感動了自己，我們作為讀小說的人，對她的經歷，只能是唏噓不已。明明手裡有一副好牌，卻被自己打了個稀巴爛。與其在一份得不到的愛裡掙扎，不如看清局勢，及早抽身。

女人一生的悲哀更在於“這份愛情”對於女人來說，早就超越了男女之情，成了她活著的信仰，有了這份愛情，她才能活著。

小說中是這麼描寫的：

“我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生命。在那以前，我生活在一團亂麻之中，我不想再記起那段糟糕的歲月。那日子就如滿是灰塵和潮溼東西的地窖一般，滿是蜘蛛網，我的心早已淡漠。”

在遇見作家之前，女人的父親去世，母親寒酸，家門上沒有標牌，也無人拜訪，寡母帶著她深居簡出，過著彷彿與世隔絕的生活，對她也不甚關心。她覺得自己的女同學都很輕佻，她反感她們，因而她也沒有朋友。

她就是一個孤獨的靈魂，遇見作家，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生活的稻草，讓晦暗不見天日的生活重新得到了太陽的光照。但可悲的是，這束陽光照耀到什麼地方，從不由她決定。

她害怕失去作家，處處制肘。她觀察作家多年，知道作家的秉性喜歡自由無拘束的生活，而她想要的長期穩定的關係，作家註定給不起。

即便是這樣，她依舊懷著渺茫的期待，希望作家能多看她一眼，希望作家能記住她，愛上她，覺得她與眾不同。多次嘗試之後，她終於明白，一切也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兒子去世後，她再也找不到活著的理由，心灰意冷，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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