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寫 | Icya

序言

“創業板IPO過程中，無形資產怎麼實現價值最大化？”在北大某研討班上，一位創業板公司負責人提問：“無形資產這塊，按照我國新的經濟發展轉型時期和證監會的要求，怎樣才能把知識產權、無形資產和公司資本結構、股權結構及上市公司的一些資本運作結合起來？”

北京隆安律師事務所創始合夥人、博士生導師徐家力教授回答：“無形資產在企業競爭利益中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是企業的基礎核心資源之一。其擁有的專利權、商標權數量，是企業技術實力、市場份額的象徵。比如微軟和蘋果，都是靠技術專利、非技術專利風靡世界。知識產權話題的產生，更是受市場需求的引導。”

運營穩健魅力初顯，新股註冊步入常態

遵循市場化節奏，科創板已穩健運營超過百天，新股註冊步入常態，科創板的成長更為理性。

據上交所數據顯示，截至11月6日，科創板上市公司50家。成交額方面，新股集中上市的影響下，科創板量能持續放大，截至收盤，今日合計成交額120.39億元。

據節點財經（ID：jiedian2018）瞭解，截至11月6日，上交所共註冊申請174家企業，主要集中在專用設備製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和生物醫藥等行業。從研發強度看，據證券時報統計，科創板企業最近一年研發投入佔比平均數為7.07%，A股市場企業平均數為1.39%。

上海證券交易所資本市場研究所所長施東輝介紹，科創板市場設計的要點，第一是市場的包容性，把資本市場的上市標準設計得更具包容性，兼顧企業所處的行業和成長階段；第二是強調定價的有效性，交易機制方面設計一些能自我平衡的交易制度安排，強化中介機構的責任；第三是通過制度設計來充分保護投資者的利益，規定嚴格的退市條件。

中信建投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張岸元表示，指數表現只是評判市場的指標之一。科創板真正的亮點在於制度創新。市場的缺陷要通過市場持續運行去不斷髮現、解決，各方面制度要通過長期實踐不斷調整、摸索完善。

科創板註冊制簡化了科創企業發行上市條件，突破了以往企業上市必須實現盈利的硬門檻，讓未盈利企業也可以上市。

在上交所受理的這174家企業中，有12家企業最近一年未盈利，其中就包括5家長週期的生物醫藥企業。這5家企業的特殊性在於，他們至少有一項核心產品已獲准開展二期臨床試驗。值得一提的是，10月30日，上交所公佈科創板上市委第40次審議會議通過澤璟藥業首發上市。澤璟藥業是首家過會的虧損企業，也是首家採用科創板上市規則第五套市值及財務指標的企業。

然而，在科創板上市的受理與審議過程中，申報企業暴露出來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目前，科創板上市委否決的兩家企業是國科環宇、泰坦科技。國科環宇方面，上市委會議提出問詢的主要問題是，國科環宇存在客戶集中度過高、又無法披露重大客戶信息等問題，導致其無法證明自身的獨立持續經營能力。泰坦科技方面，上市委在公告中表示，泰坦科技未能準確披露業務模式和業務實質，未能準確披露其核心技術及其先進性和主要依靠核心技術開展生產經營的情況。

與上述兩家企業不同的是，還有一種特殊現象，即“因知識產權訴訟，被迫暫緩或調整上市計劃”，引起業內深思。

2019年7月23日，晶豐明源因遭矽力傑起訴專利侵權，臨時被取消原定當天的科創板上市申請審議，被迫成了“科創板取消審核第一股”。晶豐明源實際控制人因此承諾“本人將承擔判決結果確定的賠償金或訴訟費用，及因訴訟案件導致的公司生產、經營損失，以保證不因上述可能存在的賠償導致公司和公司未來上市後的公眾股東遭受任何損失”。

儘管這段插曲最終並未影響晶豐明源闖關科創板，但“知識產權訴訟”無疑將會成為未來懸在擬上市公司頭頂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惡意"訴訟頻發，科創企業如何亮劍？

一般訴訟週期短，賠償即可結案。知識產權訴訟與一般訴訟大有不同，主要包括商標權、著作權、專利權，案件以專利權較為集中。知識產權訴訟週期長，直接對擬上市公司的“持續經營能力”和“發行條件”提出的質疑，極具殺傷力。一經爆發，難免會給企業上市進程及發行估值帶來一定影響。

|2017年5月，因專利訴訟，“共享電車第一股”永安行在路演前夕宣佈暫緩IPO發行；

|2017年8月，聚利科技在籌劃A股上市審核的最後時刻，遭受金溢科技專利侵權訴訟索賠1億元的打擊，影響IPO進程；

|2018年5月，小米科技赴港上市之際，被酷派科技起訴專利侵權，要求小米科技停售多款熱銷手機。2018年7月，小米公司成功上市，公司估值受到減值影響。

在科創板註冊制審議過程中，證監會對專利權的審查十分嚴格。根據《科創板首次公開發行股票註冊管理辦法（試行）》第十二條（三）規定，發行人不存在主要資產、核心技術、商標等的重大權屬糾紛，重大償債風險，重大擔保、訴訟、仲裁等或有事項，經營環境已經或者將要發生重大變化等對持續經營有重大不利影響的事項。

無訟法務特約作者、知識產權維權專家陳軍表示，企業上市融資應當具備持續盈利能力，如果發行人的商標、專利、專有技術、特許經營權等重要資產或者技術的取得或使用，存在重大不利變化風險，就容易被認為不具備持續盈利能力。

據IPO早知道報道，由於科創板的科創屬性，“專利糾紛”一度成為擬上市公司過會翻車的高發地帶。更為常見的情況是，訴訟發起方的目的並非是索賠，而是利用目前的發行規則通過訴訟導致競爭對手上市失敗，讓知識產權訴訟變成了打擊對手的強有力的工具。

國內方面最為轟動的專利訴訟對戰當屬“酷派訴小米案”。2018年5月3日，小米公司赴港提交IPO招股書，2017年近千億營收的亮眼成績，讓市場看到了小米的潛力。2018年5月4日、5月10日，老牌手機廠商酷派在小米公司上市籌備的重要節點，連發公告，對小米公司至少發起了七件專利訴訟，每件專利訴訟案件的索賠金額都在1000萬元左右。

對於酷派的專利起訴，小米方面表示，針對酷派主張的幾項專利侵權，小米已經啟動宣告涉案專利無效請求程序，並向法院提交了相關文件。2018年7月9日，小米公司成功赴港上市。雷軍稱，小米IPO發行價17元港幣，估值543億美元。雖然在2018年11月-12月，專利複審委員會審理了“宣告專利部分無效”的審查決定書，但543億美元的最終估值，與小米公司赴港上市前，諸多券商分析師預估小米的千億美金估值相差甚遠。

北京派爾特醫療趙宇建議，一旦發生類似案件，企業需第一時間與律師團隊排查、界定風險，積極啟動應訴程序，向有關部門提交相關文件，並與監管部門做好溝通，嚴格按照合規要求做好信息披露工作；或聯合律師團隊、對外公共關係專家共商對策，評估是否能夠與起訴方達成和解。比如，2010年5月，擬創業板上市的新大新材料公司被訴侵犯河南醒獅公司專利，河南醒獅提出鉅額賠償。後經過多方溝通，雙方和解，新大新材料順利上市。

事實上，專利訴訟對企業的影響，要看訴訟案件的專利技術在公司經營中的權重，是不是核心專利，是不是影響公司主營業務。對於相當一部分知識產權訴訟案件，最具決定權的還是法院的判決結果。

在集佳知識產權網統計的2008-2018年的30,178篇知識產權訴訟案件中，其中宣告專利全部無效的決定15,203篇，佔比50%；宣告專利權部分無效的決定3,031篇，佔比10.0%；宣告維持專利有效決定11,783篇，佔比39%；在修改的基礎上維持專利權有效的決定161篇，佔比0.5%；其他情況，佔比0.5%。

製圖：節點財經

可見，有60%的專利訴訟案件，全部或至少有部分權利要求被宣告無效。如，2013年，電器公司地爾漢宇擬上市之際遭競爭對手雷利電器公司起訴專利侵權，地爾漢宇公司啟動宣告涉案專利無效請求程序，於2014年10月30日成功上市。2014年11月28日，相關機構宣佈地爾漢宇勝訴。

據徐家力介紹，知識產權界還有一個經典案例叫“贏了官司，輸了市場”。深圳朗科與北京華旗的專利侵權糾紛案打了很多年，這個案件打到最後，深圳朗科勝訴，北京華旗基本敗訴。但是，深圳朗科搭著科技創新的概念，卻一門心思打官司，市場經營不好，股票不盡人意；北京華旗在打官司過程中，努力提升自身服務質量，結果反敗為勝，贏得了市場。徐家力認為，在知識產權糾紛中涉及到上市公司時，官司並不代表一切，市場決定一切，官司和市場往往是割裂開的，這是這個案件給予我們的啟示。

同時，這一案件也給市場參與者們敲響了警鐘，一切想借用“專利訴訟”噱頭擾亂市場秩序的行為，都難以撼動市場客觀規律的力量。

包容性與適應性並存，註冊制意義重大且深遠

證監會主席易會滿表示：“設立科創板並試點註冊制，主要承擔著兩項重要使命：一是支持有發展潛力、市場認可度高的科創企業發展壯大。二是發揮改革試驗田的作用。借鑑成熟市場經驗，在發行上市、保薦承銷、市場化定價、交易、退市等方面進行制度改革的先試先行，並及時總結評估，形成可複製可推廣的經驗。”

科創板的設立及試點註冊制的穩定運營，使資本市場包容性與適應性並存。在科創板試行註冊制的當前階段，面對“知識產權訴訟”，問詢制度的優越性逐步顯現，一方面有效保證了監管機構的審核把關作用，另一方面也使得市場投資者能夠更加及時、充分、全面地瞭解訴訟情況，從而形成更加客觀、準確的投資判斷。

註冊制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監管部門在信息披露過程中發揮正向引導作用。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科創板股票上市規則》規定，企業在知識產權方面必須持續披露科研水平、科研人員、科研資金投入、募集資金重點投向領域等重大信息。能否進行完善的信息披露，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在科創板申請發行上市的公司能否通過審核、順利註冊。泰和泰律師事務所建議，科創板上市籌備的過程中，企業不僅要關注信息披露，更要提高信息披露的真實性、準確性、完整性，保證信息披露的充分性、一致性、可理解性。

當下，科創板和註冊制正在成為中國科技創新的新支點。市場化交易定價和交易制度的創新，勢必掀起一股科創板上市熱潮，讓更多真材實料的科創企業走向公眾視野。無論是主板、創業板還是科創板，好公司、好股票無外乎滿足以下兩點：一，業績良好、行業領先的公司，這些股票的組合能在未來產生良好的投資收益；二，財務狀況良好的、未來盈利有望大幅增長的公司。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科創板註冊制推行的深入，科技創新企業申請科創板上市將進入常態。未來，科創板將愈加重視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市場競爭也將更加公平公正，充滿活力。

本傑明·格雷厄姆 《證券分析》

徐家力，北京隆安律師事務所創始合夥人、博士生導師 《IPO無形資產的法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