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歲的黃愛茹一兒一女,兒女都長大成人,按理說,日子能清閒些。 可事實上,黃愛茹每天忙忙碌碌,一刻也沒得閒的時候。 家裡還有個“孩子”等著她去照顧。 這個黃愛茹照顧了29年的“孩子”,始終長不大。
他不會說話,不會走,要吃要喝“嗚嗚”叫,吃飯等人喂,大小便都在炕上。 說是“孩子”,其實他比黃愛茹還要大幾歲,幼年的一次高燒,讓他成了現在的樣子,智力抵不上一歲孩子。 他是黃愛茹的大伯哥,29年前,從黃愛茹嫁進婆家起,就盡心盡力照顧他飲食起居,洗洗涮涮、端屎端尿,沒一句怨言。 如今,黃愛茹從年輕俏麗的媳婦到“知天命”的婦人,時光流逝,對他的守護卻一刻都沒變過。
8月21日下午,在海港區石門寨鎮北刁部落村,走進黃愛茹大伯哥趙靜文住的東屋,雖然屋裡都是老式傢俱,但收拾得十分乾淨,地板和炕革擦得鋥亮,聞不到一絲異味。 家裡來了客人,黃愛茹在趙靜文穿著開襠褲的腰間圍上一塊薄布。半蹲半坐在炕上的趙靜文臉色紅潤,氣色不錯。
他不認人,意識不到有人到訪,更不會打招呼,嘴裡“嗚嗚”地叫著,抓起炕上的一團衛生紙用嘴唇頂著玩。很快,又扔下紙團,去抓他的玩具——放在腳邊的一個卡通布枕頭。 “我媳婦給縫的,他喜歡砸著玩,已經玩壞三個了。”黃愛茹的丈夫趙靜歧說,哥哥的智力抵不上一歲孩子。“1歲時發高燒一個勁兒地抽,退燒後人也傻了。”?
趙靜歧說,哥哥這輩子可憐,沒找對象時,他就盤算好了,“爹媽老了,我得管他。”未來的妻子要接受哥哥才能往下談。 黃愛茹家在杜莊鎮,經人介紹認識趙靜歧時,趙靜歧開門見山說起傻哥,“這也不像買個蘿蔔白菜帶點泥,這一大活人,不能藏著掖著。”
趙靜歧把話說得直白,“結婚後不分家,爹媽還有我哥都跟咱們過。”換做一般姑娘早就嚇跑了,黃愛茹卻沒有,“我看上他這個人,他啥家庭我認了,他哥就是我哥,一塊照顧著。”黃愛茹的通情達理讓趙靜歧特別感動。 1990年,黃愛茹嫁進趙家時,公婆身體都不好,照顧大伯哥的事兒就落到了年輕的黃愛茹身上,這一照顧就是29年。
每天早晨,黃愛茹起來後先給趙靜文洗臉收拾乾淨再餵飯,趙靜文牙口不好,黃愛茹做麵條、粥時都熬得稀軟,趙靜文愛吃餃子,黃愛茹三天兩頭做,怕他嚼不好,便用調羹把餃子切成幾小塊,分幾次喂下去。趙靜文大小便沒意識,拉尿都在炕上,髒了衣服是常有的事兒,黃愛茹不嫌髒,給他洗涮完換完衣服再擦炕,“有時剛換的褲子,一轉身又尿溼了,再換。”最多時一天換過三四次,她也不厭煩,趙靜文頭髮鬍子長了,理髮刮鬍子也都是她來做。
不會說話的趙靜文,表達時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照顧他時間長了,黃愛茹摸透他的意思,“指碗就是要水喝,拍胸脯是餓了。” ? 黃愛茹脾氣好,從不和大伯哥發火,再忙再累也是笑眯眯。有時妻子忙不過來,讓趙靜歧幫忙照顧,哥哥不聽話,他壓不住火吼他,黃愛茹見了,總是護著,“他啥也不懂,跟他發啥脾氣有啥用,你撂著,一會兒我弄。”
黃愛茹的公公87歲了,十多年前,婆婆去世後,夜間,不放心上年紀的公公和大伯哥同住,黃愛茹和丈夫一人照顧一個。 “我哥睡眠淺,晚上也不消停,睡幾分鐘就醒,睡不著就啪啪拍炕,動靜大的我在對面屋都能聽見。”趙靜歧說,每晚哥哥都鬧騰,同屋的妻子很難睡上整宿覺,卻從未有過一句抱怨。
大伯哥24小時離不開人,除了前些天因急性闌尾炎在柳江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醫院,這些年,黃愛茹從未在外面過夜,回孃家探望父母,最多待半小時就匆匆往回趕。 村裡和她同齡的婦女們生活多姿多彩,跳廣場舞、去城裡逛街、旅遊,她從未加入過,“我也想帶她出門轉轉,可我哥離不開人,我媳婦連火車都沒坐過。”
妻子對家的付出,趙靜歧心裡愧疚,“跟著我沒享過福不說,光操心了,這三十來年不是嘴上說的,她太不易了。” 說起兒媳對兒子的照顧,黃愛茹的公公幾次落淚,“要不是攤上個好兄弟媳婦,他早遭盡了。” 在北刁部落村,提起黃愛茹,村民們人人誇讚,和黃愛茹前後院住著的車麗婭每天見著她忙碌,直誇她有情有義,“萬里挑一的好弟媳,打著燈籠都難找。”
見黃愛茹辛苦,也曾有好心人勸她把大伯哥送養老院,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可不行!養老院哪有家裡照顧盡心?他這輩子夠可憐了,讓他健健康康多活幾年,少遭點罪我忙乎點不算啥。” 黃愛茹說起婆婆十多年前因病離世前,已經不能說話,攥著她的手不撒開,她知道婆婆的心思——放心不下大伯哥,“媽,放心吧,有我呢!”這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這些年,她守著對婆婆的承諾,一刻都沒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