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習錄精講:回到本位,一切太平

傳習錄精講:回到本位,一切太平

《傳習錄》70

問:“心要逐物,如何則可?”

先生曰:“人君端拱清穆,六卿分職,天下乃治。心統五官,亦要如此。今眼要視時,心便逐在色上;耳要聽時,心便逐在聲上。如人君要選官時,便自去坐在吏部;要調軍時,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豈惟失卻君體,六卿亦皆不得其職。”

學:學生問王陽明,心要逐到物上去,怎麼辦?王陽明給他做了一個比喻:治國的皇上就在宮裡,不能隨便出去。下面的具體事要六卿分職,這樣天下才能得到治理。人心也是這樣的,人心用身體。你在看、聽、想的時候,心就在動。從心來說,只要有覺,還在本位上,兩邊就都有覺。

程:你說兩邊有覺,是哪兩邊?

學:就是心和身體。

程:王陽明在這個地方講到了本覺,但是覺與位有關,因此本覺雖在,而所在之位,就決定了本覺的所覺。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地方,大家體會體會。

什麼叫本覺?就是本位之覺。失了本位,本覺就不成其為本覺了。

覺,你是失不掉的,這是覺性,覺性想失都失不掉。但失了位,就失了覺,雖然覺性不失,但是所覺有失,所以失了覺。

為什麼失了位就失了覺呢?因為在本位的時候,才可以全覺。如果失了本位,到末位上去了,所覺就落在末位上了,本位之覺就失了。

我在此位,才有此位之覺;我到那個位上去了,此位之覺就失了。我在這個位,就沒有那個位的覺;在那個位,就沒有這個位的覺。

覺是性,性是失不掉的,但是位可以失掉。為什麼呢?因為性是自由的,而位是性的所在之處。性有本位,居本位才可以全覺,一旦失了本位,就落到末位上去了。而末位很多,都是分別的,在此就不能知彼,在彼就不能知此。

你在看一個東西的時候,別的東西就看不到了,因為你在盯著這個東西看。而且你專注於看的時候,可能就聽不見了;專注於聽呢,可能就看不見了。用心在一處的時候,別處就會感覺不到。

王陽明講的這番道理,是為了給這個學生解決問題。這個學生的問題是“心要逐物”,他的心老是往種種事情上跑,總是東想西想,不能制心一處,就無法做工夫了,所以他問“如何則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王陽明沒有告訴他應該怎麼辦,沒有給他一個辦法,但是給他講了一個道理。懂了道理之後,你可以自己找辦法。道理不明,就找辦法,辦法也未必有益,反而可能有害。其實真正懂了道理,也就無需什麼辦法了。

王陽明說:“人君端拱清穆,六卿分職,天下乃治。心統五官,亦要如此。”本心是“人君”,感官是“六卿分職”,所以“心統五官”,就如君臣關係,心是本,感官是用。心要居於君位,不要跑到臣位上去。

“端”是端正,“拱”是居中,“清”是清明,“穆”是莊重。大家在心裡體會一下——端正、居中、清明、莊重,這就是心在本位的感覺。

君在本位時,六卿各司其職,“天下乃治”,天下就太平了。心統五官,也要這樣,人就安定了,心也就安定了。

如果心動了,情況就不同了。“今眼要視時,心便逐在色上;耳要聽時,心便逐在聲上”。心跟著五官的感受跑,見物則逐物,聽聲則逐聲,心就失了本位,就不再是“端拱清穆”了,而是跑到下面去了。

心逐物而動,跑到下面去了,會出現什麼情況呢?王陽明還用君臣關係來比喻:“如人君要選官時,便自去坐在吏部;要調軍時,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豈惟失卻君體,六卿亦皆不得其職。”君跑到臣的位置上去,幹了臣的活,不僅君自己失了位,也使臣失了用。結果是君不君,臣不臣,一切都亂了。

君在本位,則端正、居中、清明、莊重。君失本位,不端正則邪行,不居中則偏執,不清明則昏昧,不莊重則輕賤。天下不治,則天下大亂。一個國家如此,則不得太平;一個人如此,則身心不安。

明白這個道理,心就要清靜無為,安於本位。此時我所有的感覺都在,因為感官各司其職,會為我搜集各種信息。我的感覺是全的,我可以不離本位,隨時處理。如果事情很大,我也可以動,親自去處理。但是我已經知道了本位的重要,所以我可以去,也可以回來;事情處理完了,立即迴歸於本位,仍然“端拱清穆”。

就怕你跑過去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逐物”的實質,就是君離本位,一直在臣的位置上待著,再也不迴歸原位了。你總是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待著,怎麼能不亂?離了本位,許多事情就處理不了了,全都積壓了。而失了位的君,就像無家可歸的孤兒,怎麼能安穩呢?

君在本位,四海安寧。心在本來,萬念俱平。此時不是沒有念,也不是不生念,但是我都能平,所以生了念,生多少念,心都不亂。

這就好像明君當政,不是沒有事,事情可能並不少,但是所有的事都能平息,那麼再大的事也都不是事了。而昏君當政,一點小事也平息不了,再小的事也會成為可以動盪朝政、顛覆國家的大事。

學生問:我的心難免要逐物,難免會往事上跑,怎麼辦呢?迴歸本位!這就是王陽明給他講的道理。

你的心不是逐物嗎?這就相當於皇帝出去了,離開了紫禁城。紫禁城空著,那是很危險的。怎麼辦呢?趕緊回來啊!迴歸本位,一切太平。

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嗎?可是在外面的事情好懂,心裡的事情難知。人們都是外面的智者,自心的傻子。


作者程東:現代心學創立者。畢業於南開大學,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理事,北京潭柘書院大先生。出版《真性論》《明心講談》《覺自在》《金剛經諦鑑》《壇經諦義》《心經揭諦》《傳習錄精講》《解老子第一章》等專著。

現代心學:是立心為學、認識自己的學問。我是真實存在,我的存在是可以認識的。現代心學是一門新學,通過理解與實證的方式,開啟心門,把握規律,悟證本來,解決自我認知與存在的問題,從而破解大惑,真正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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