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擊》誕生記


01

1962年,內蒙古呼和浩特市,一個破爛老舊的軍人大院。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哭泣,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兒出生了,他就是康洪雷。

40年後,他將成為中國軍旅電視劇導演第一人。

康紅雷的父親是一名軍人,從小就若有若無的被父親灌輸一些軍人思想,在軍人大院的耳濡目染,對軍人形象既熟悉又好奇。

30多年後,當他第一次主導拍攝電視劇時,主人公石光榮,就是他心中英雄軍人的外化。

話語粗俗有豪氣,做事流氓有原則,不拘小節且重情重義。

小時候,康洪雷很頑皮,酷愛打架,一天不打架,渾身難受。閒來無事,就開車到街上跟人對碰,使勁撞,不怕死的撞。

很小的康洪雷就具有正義感的英雄情結。

據康洪雷詼諧的回憶到,一次在火車上,看到鄰座女孩兒的錢包丟失了,忿忿不平。

為此,一人不怕死的單挑6個歹徒,結果鼻樑被打斷了。

正因為他性格中有軍人好強正義的因素,很多年後,他提到這件事時,一點兒也不羞澀,甚至還引以為豪。

童年的康洪雷是熊孩子一枚,常玩的遊戲是模擬打仗。

遺憾的是,他認為童年的打仗不純碎,沒辦法真刀實槍的幹,都是假模假式的玩鬧。

軍大院裡有個很高的煙囪,時常會冒黑煙,他一直有個想法,什麼時間,一定要把那個最高的煙囪給炸了,這一定是件特酷的事情。

為了過炸煙囪癮,在拍攝《士兵突擊》時,他花巨資在演戲場上建造了一個水塔,然後直接給炸掉了。

他感覺超有快感。

憑藉強烈的興趣愛好,正值青春年華的康洪雷考上了內蒙古藝校,從此走上了文藝創作的道路。

1982年,20歲的康洪雷順利分配到內蒙古話劇團,成為一名正式的舞臺劇演員。

這一演,就是6年。

6年,康洪雷對於表演有著極其深厚的瞭解和感悟,他融入到表演的深層次,感悟著每一個劇情,人物帶給自己的內在沉澱。

這一時間,他曾想考導演系,成為一名把控全場的舵手,以失敗而告終。

1988年,康洪雷正式結束了戲劇演員的工作,進入內蒙古電視劇製作中心,開始真正的把電視製作當作自己一生的事業。

場記,道具,副導演,他積極參與各種工種的工作,這一時間的工作經驗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寶貴財富。

並以副導演的身份參與了83版《水滸傳》和張紀中版《笑傲江湖》等作品。

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懷著學習的態度,孜孜不倦的從別人身上汲取著營養,充實著自己,讓自己更具獨立執導的能力。

他用心感受著身邊的生活和每一個人,對世界充滿感恩,所以在拍電視劇時,他很少拍攝人性的黑暗,抒發的永遠是對世界美好的渴求和富裕的精神追求。

這個過程,他走了15年。

到了千禧年,他才開始主導拍攝了第一部電視劇作品《激情燃燒的歲月》。

從第一部電視劇就可以看出,這15年的沉澱帶來他的是指數型的成長,不論是整個電視劇的精良畫面,還是豐富且多層次的人物塑造,亦或是宏大的軍事場景,都遊刃有餘。在21世紀初,都屬於上乘製作。甚至是電視劇中的配樂,契合度非常高,完全看不出第一次主刀的青澀,而是行雲流水般的熟稔。

他真正成長成了一個把控全場,且有理想,有思維,有深度的國家一級導演。

用康紅雷的話來形容過去的15年:“在這15年當中,用最大的快樂和詼諧來掩飾我的窘態和傷感,以及我內心的很多鬱悶。”

對於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西北漢子來說,15年的旅程是枯燥的,是孤單的,是漫長且煎熬的,但幸好,歲月永遠是等價交換,學會和時間做朋友,它饋贈給我們的遠遠要比我們付出的要多的多的多。

我猜想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許三多這個人物才會讓他那麼喜歡。

在孤單和自我鼓勵中堅守,在荒涼的草原上執著著,這不僅是許三多,也是康洪雷的自我寫照。

拍完處女作《激情燃燒的歲月》後,康洪雷已經38歲了,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紀,他成功的完成了對年少時英雄的幻想和塑造。

處女作一經電視臺播放,收到諸多好評,隨後幾年,康洪雷陸續拍攝了《青衣》和《民工》等現實題材的生活電視劇,均沒有引起太大水花。

他心中一直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尋找到一個新時代下的軍人形象,拍攝出一部老少皆宜的戰爭勵志片,創造出一個屬於21世紀的全民英雄偶像。

等待了4年,直到康洪雷等到了《士兵突擊》這個劇本,他知道,時機終於來了。

2004年的某一天,在北京軍區戰友話劇團的禮堂裡,正上演著一場話劇,名叫《愛爾納.突擊》。

那天,康洪雷應好友李義華的約來觀看話劇,在表演開始,團長就宣佈說這是最後一場演出,演出完畢後,話劇團將要解散。

隨後的表演裡,全場演職人員都帶著悲涼的傷感,且慷慨激昂的演好最後一場,那種無奈和悲涼一直縈繞在舞臺下的每一個觀眾,包括康洪雷,甚至康洪雷身邊的觀眾都哭了。

話劇表演一結束,康洪雷神情激動的衝到臺上,和每一個主創演職人員握手。

是的,是這個感覺,他心動了,這個傻里傻氣的平凡士兵許三多是他夢寐以求的男主角,是他想要創造的下一部戲的男一號。

他輾轉找到了這部話劇的編劇——蘭曉龍。

康洪雷一直記得給蘭曉龍打電話時,蘭曉龍接電話時的方言。

“電視劇劇本早就寫好了,已經寫好兩年了,你要是拍,當然好啦”

在朱軍的《藝術人生》訪談節目中,康洪雷模仿蘭曉龍說這句話時,臺下一片大笑。

02

那幾年,蘭曉龍一直在人生低谷徘徊。

97年畢業當天,直接被一輛越野車帶進了戰士話劇團,從那幾年後,他一事無成。

在軍隊裡,他依然保持著湖南伢子的頑劣和散漫。

寫的很多話劇,都因為各種原因被pass掉,受上級領導批評是常有的事兒。

他時常懷疑自己的人生廢了,沒有作用了,發揮不了餘熱,該退伍了。

終於在2000年,他寫了一本《紅星照耀中國》,被團長在全團表揚,放佛在說蘭曉龍,你終於不再是廢物了。

他卻一直膽戰心驚的,事出有妖必有反,他覺得這比團長罵他還要難受。

這本劇本因為語言偏向詩歌,不適合改編成話劇,由此被擱淺。

1973年,蘭曉龍出生於湖南邵陽,父親是一名退伍老軍人,母親成分不好。

從小酷愛讀書,這是唯一一件能讓他找到動力且堅持下去的事情了,看完了家裡的小說,就去母親學校的圖書館接著看,小說看完了,就去看一些晦澀難懂的醫學書籍。

除此之外,他沒有表現出其他任何的優秀天賦,在學校,老師從來沒有誇獎過他,在老姐的督促下,兩天畫了一幅畫,就再也不畫了。

學習成績差,高考沒有任何希望,高中前也沒有出過湖南。

高中畢業後,收到姐姐從北京寄過的書,是一些大家的戲劇集,包括莎士比亞集,曹禺集合,郭沫若集。在老姐的鼓勵下,他準備去看看湖南以外的世界,坐著火車去了北京。

1990年,到北京時,中央戲劇學院的招生已經結束了,第二年,還是沒考上。

私下找了一個85屆的老同學,讓他幫忙輔導自己功課,因為導演系,必考詩歌朗誦。

學長的輔導方式很奇葩,至今讓他印象深刻。

為了鍛鍊他的膽量,學長把他拉到了操場,兩個人間隔40米,相當於在操場的兩端。當蘭曉龍開始用湖南方言朗誦的時候,總是伴隨著一聲聲的嘲笑。

聲音大了,還把教室裡面的人給炸了出來,然後一看到有85屆的老同學撐腰,又乖乖的把頭給縮了回去。

果不其然,1992年的考試,湖南方言太過明顯,掛掉了。

回想這兩年,他五味雜陳,除了參加考試和複習,其他時間一直輾轉在各個劇場打雜,賺取學費,人生的不安全性和迷茫一直伴隨著他,唯一不變的是湖南人的樂觀幽默讓他始終相信自己。

有一次,腳被碰破了皮,他連路過的公交車都追趕不上的時候,他強烈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廢掉了。

1993年,導演系掛掉了,幸運的是編劇系卻過了,在學校的幾年裡,理論學業成績差的一塌糊塗,平時學業重,每個周要寫好幾萬字的劇本,晚上都在加班寫作業,一上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英語差到無能為力,被分配到了C班,上課就從ABCDEFG開始。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等到了第三週,老師上課,他卻再也聽不懂了。

97年,他被要到了北京軍區戰士話劇團,以蘭曉龍的話來說,是莫名其妙。

在話劇團裡,他還保持著自己一貫的風格,幾年後,團裡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很散漫的人,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開會坐桌子上,雙手捧著腿。

軍營裡類似許三多的形象實在太多了,那幾年,根據團裡的創作要求,寫了好幾本劇本,都被說成是假人。

2000年,春天,根據軍政安排,他被下放到連隊去體驗普通士兵生活。

陸續到各個軍政機關代職,在這段時間裡,他接觸了不同的兵種,深度瞭解了軍隊,包括一些宏觀作戰,軍事演習等,這給他在劇本《士兵突擊》中的戰爭場面增色不少。

在下放部隊期間,有一次,訓練完了,跟連長聊天,連長看到一個年輕小士兵在前面路過,把小男孩兒叫了過來,讓他笑一個。

他一笑,憨憨的,滿口牙齒都露了出來,並且整個牙都是爛的。

這個小士兵在整個連隊裡,都是勤奮且笨拙的,經常被士兵們捉弄,但士兵們都很喜歡他。

這個小士兵就是許三多存在的基點。

在《紅星照耀中國出來》後,蘭曉龍隨即創作了《愛爾納.突擊》的話劇本,被戰士文工團搬上了舞臺。

在接到康洪雷的電話時,蘭曉龍的心情當然是興奮且激動的。

他早都把劇本給寫好了,只希望有一個機會,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03

劇本有了,康洪雷說幹就幹,快速組建了製作團隊,導演康紅雷,編劇蘭曉龍,副導演李義華,總製作人張謙。

推算了預算,需要1200萬,當時只有八一電影製片廠願意投錢,還遠遠不夠。

康洪雷無奈,一個人拿著劇本大綱衝到華誼董事長王中軍的辦公室,和偵察兵出身的王中軍只談了7分鐘,就把投資給定了下來。編劇,導演,投資方,三方一拍即合。

接下來就是招募演員了,招募消息一出,就來了很多試鏡的演員,其中不乏一些具有知名度的演員。

試鏡了很多演員,康洪雷都沒有找到符合自己心目中的許三多。

第一個定下來的演員,是陳思誠。

那個時間的陳思誠才拍完康洪雷的《民工》,擔任劇中的男一號。

這個帥氣,有活力的男孩兒,康洪雷在看完劇本的第一時間就確定了他適合成才這個角色。

陳思誠出生於幹部家庭,從小家庭環境優越,讓他自身有著優質的優勢條件。

16歲考上上海師範大學謝晉影視戲劇學院,和趙薇是同班同學。

因在學校打架,被勸退,對於年少得志的他來說,這是一個不小的挫折。

沒有放棄的他,通過努力,兩年後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

2002年,大三的他出演了熒幕處女作《法官媽媽》,拿到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新人獎。

很有意思的是,王寶強曾在這部電視劇中特別出演,所謂特別出演,不過是群演罷了。

兩人在進組的第一天,一見面就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雙方都很驚訝,畢竟都不是出名的演員。在拍完《士兵突擊》後,王寶強已經把陳思誠的媽媽認作乾媽了。從此結下了兩人一生的兄弟友誼,就像電視劇中的許三多和成才。

陳思誠在看完康洪雷給的劇本後,表示希望出演男一號許三多。

劇本中的成才為人處事,交友都太過於勢利,和男一號相比,簡直就是完全相反的人物。

一次《民工》劇組私下聚餐時,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還沒說完就被康紅雷制止了。

康洪雷指著桌子上的人說,“你看許三多是最不招人待見的那一個,你看,這一桌你是最受歡迎的,你是最帥的”。

就這樣,陳思誠定下心來,確認出演成才。

04

許三多的角色還沒有定下來,康洪雷便收到了一封3000字的請戰書。

言辭誠懇,一出口就想出演許三多。

他,就是張譯。

2006年的張譯,正值人生水分嶺階段,事業下沉到了最低谷。

十年戰友戲劇團的生活,他一直被邊緣著,一直被否定著,沒有演過人的角色,飾演最多的是蟑螂,螞蚱這些動物。唯一一次飾演人的是自己編排的話劇,自己是導演。

在劇團裡,他看不到未來人生的希望,團裡的導演都心疼的說:“你不能在演戲了,你演戲就是個死呀”。

那一年,張譯已經28歲了,對於電影演員來說,這個年紀不紅,就意味著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但張譯不認命,最起碼對於《士兵突擊》這部戲劇來說,他有著充分的自信。

從2000年開始,張譯所在的戰士文工團就已經在開始排練蘭曉龍的《愛爾納.突擊》,他為這部話劇做了3年的場記。

在這三年裡,他熟記了劇本里每一個人物的形象和臺詞。再加上3年的沉澱,這部戲在他心中存活了6年。

張譯主動寫請戰信,也是被逼無奈,馬上要面臨轉業,人生方向在哪兒,他一點兒也看不到希望,愁雲慘淡。

他並非有太高的野心,也不是非要演《士兵突擊》中的男一號許三多,後來他笑著說只是故意將目標寫高,希望有個可以討價還價的空間。

他早就把目標定在了史班長身上,這個人的性格和他完全契合,事實證明,他確實把史班長詮釋的很好。

在電視上映完後,主創人員做客《藝術人生》時,被朱軍讀到請戰書時,他左手扣著右手的掌心,尷尬的笑。

這個老實的東北小夥在提到這件事情,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當時競爭史班長的角色人選也很多,包括飾演袁朗的段奕宏。

而康洪雷很痛快定下了張譯,且沒有其他備選。

選角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康洪雷選了還欠個“人情”的張國強飾演連長。

選了青澀有煞氣的段奕宏飾演袁朗。對於這個角色,段奕宏拒絕了康洪雷兩次,因為他認為他演不好那個角色,怕變成只會嚷嚷的軍人形象,他還沒有找到一個基點,他希望自己能夠出演溫暖的史班長。

康洪雷給他戴高帽子說,“外界傳你塑造能力強,我想看你能有怎樣的塑造能力”。

就這樣,段奕宏被拉上了《士兵突擊》這條船。

05

離正式開拍只有半個月時間了,其他演職人員都定下來了。唯有男一號許三多還未知,這可急壞了導演組。

面試的演員有十幾個,康洪雷一直覺得面孔太過於城市化。

直到有一天,解放軍政治部李洋上校想起了幾年前拍攝《天下無賊》中的王寶強。那個憨憨純淨的小夥子讓他印象深刻。

康洪雷隨即看了王寶強的《天下無賊》和《盲井》,電影中的許三多,憨厚淳樸,明淨的眼睛裡淌著一泊湖水,他膽怯,畏懼,有著農村人的小心翼翼,跟人溝通的懦弱,出門在外的惶惶不可終日。這些原本是弱勢的特質,在這部電視劇裡,卻格外契合。

康洪雷多方找到王寶強的聯繫方式,通知他來試鏡。

王寶強卻推辭不來,那兩年,王寶強的傻根形象深入人心,他一直想要脫掉,去實現自己的武俠夢,像李連杰那樣。

正好那段時間,也有劇組找他參演武俠片。

拍完《天下無賊》後的王寶強簽約了徐帆旗下公司,徐帆呢,正好又是康洪雷上一部戲《青衣》的女主角。

徐帆知道後鼓勵王寶強上康洪雷的戲,去嘗試一下男一號的滋味。

王寶強試鏡的題目就是讓在操場跑兩圈,全體導演主創看到王寶強奔跑的身影,瞬間興奮了起來,這,就是許三多,他們為此找了三個月。

張開口唇紅齒白,說起話滿口方言,笑起來一口大白牙。這完全匹配康洪雷的要人需求。

也有人對此提出異議,他就是蘭曉龍,他是一個純正的學院風,他擔心沒有受過正規表演的王寶強,無法演出許三多的韻味。

在康洪雷的堅持下,王寶強順利出演許三多。

王寶強看完劇本後,才發現這部戲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這不就是自己的人生經歷嗎?

一個孬兵的涅槃之旅,一個廢柴演員的草根逆襲。

8歲的王寶強,因為看了李連杰的《少林寺》,毅然決然的去了少林寺,成為俗家弟子。

練了3年武術,有天,好奇的問大師兄,什麼時間能看到我們的電影?

大師兄被問懵了,什麼電影?你有看到攝影機對著你嗎?

大師兄告訴他,如果想拍電影,那就去北京電影製片廠。

為了追逐夢想,年僅14歲的王寶強從家裡帶了500塊錢踏上了北京的火車。初到北京,一片都是蒙的,看著高樓大廈頭暈,逮到誰就問在哪兒拍電影。

每天天沒亮,他就去電影廠外,跟群演一起等到劇組來挑人,一看到群演頭或副導演來,就自我推薦,練過武功,連忙開始翻跟頭。

群演拿的錢遠不夠在北京生活,他一邊拍戲,一邊在工地打工,年齡太小,每天只能拿到20元。有一年過年,沒錢回家,他躲在被窩裡,狠狠的哭了一場。

兩年後,他幸運的被挑中,16歲的他本色參演了人生第一部電影《盲井》,電影在國際上獲得了很高的讚譽,他憑此拿到了柏林國際電影節的最佳新人獎。

隨後,他又被馮小剛看中,出演《天下無賊》。

就這樣,一個草根演員王寶強,一步一步的崛起,從《士兵突擊》後,他將開啟他嶄新的演藝事業新高峰。

06

電視劇還未開拍,反對聲撲面而來。很多身邊的朋友都說這是部純男人戲,沒有愛情,沒有女人,不符合市場,會有人看嗎?會得到市場認可嗎?

康洪雷西北漢子的犟勁又出來了。

一開拍,問題就來了,一群沒當過兵的演員怎麼能演好軍人呢?康洪雷就把所有演員扔到了北京軍區特種大隊裡。

和普通士兵一起吃飯,一起訓練。10天的魔鬼式訓練,讓他們脫胎換骨。

期間,陳思誠受不了這苦,晚上偷偷開車溜回家,被康紅雷逮住,揪回軍營,扔進了10幾人的大宿舍。

電視劇順利開拍了。由於和人物的成長經歷契合,王寶強很快進入角色。

王寶強很自信的說,第一場戲就得到了康紅雷的讚揚。

康紅雷有趣的評價他說:“我覺得王寶強的表演完全就像是一隻狗,你拿一個球,比方說,你只要一扔,他一定會蹭就竄出去,完了穩穩的叼住它,再送回來給你,非常準確。什麼時候抬眼,什麼時候轉身,不用你教。”

初中沒畢業的王寶強,文化程度較低,有些臺詞不認識,隨身帶著詞典,隨時翻閱。

相較王寶強,張國強第一場戲可慘了。

飾演軍長的兒子,擔任鋼七連的連長,竟然被演出了農民的感覺。差點兒被康紅雷給換掉。

那時的張國強已經38歲,但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演員,如果這部戲被換掉,他就失業了。

那天中午,他沒有吃飯,就坐在倉庫外面苦惱著。

康紅雷看到他,對他說,“我允許每個演員有兩到三次發揮失常。”這才讓張國強放下心來。

事實證明,他表演的很完美,甚至結合自己的自身優勢,將拔高了高連長這個角色。

蘭曉龍高度評價道:“張國強同志的磕巴,我寫的高連長是不磕巴的,我軍雷厲風行,哪能一個這麼磕磕巴巴的,立立立正,哪兒有這麼叫的,我替張國強得意,是老康把張國強的缺陷用的如此活靈活現。”

拍戲的那幾個月,段奕宏應該是最難受的。因為他演的戲,一直沒有得到導演的表揚和認可。

一和導演溝通,導演就說:你認為怎麼舒服就怎麼來。不確定感和煎熬感始終伴隨著段奕宏。

事後,康洪雷解釋道:段奕宏飾演的袁朗是新型時代下的尖端作戰人員,眼中的煞氣和不確定是這個角色必須具備的。讓他始終保持不確定性,才能讓這個角色更加豐滿。

很多年後,有網友評價段奕宏的角色,“一遇袁朗誤終身”。

一幫沒有女人的漢子劇組,輾轉四川,雲南,北京,內蒙等多個地方。

整整90天的時光,就順利的完成了這部戲。有快樂,有憂愁。演員們也喜歡跟康洪雷鬧,飾演李夢的演員馬藝回憶。

有天沒拍戲的幾個傢伙閒的無聊,把導演的內褲給掛到樹上了,紅色內褲,預計讓導演著急一番,結果好幾天過去了,康洪雷也沒有搭理他們,也沒有提內褲的事兒。

最後一個殺青戲是在北京,相信看過《士兵突擊》的觀眾都知道。

甚至有人說,每路過一次天安門,都會想起一個人,他叫史今。

在臨近退伍時,連長問他有沒有什麼要求。

他說,“老說咱保衛首都啥玩意兒啊,沒見過首都啥樣呀,天安門呀,王府井呀,西單呀,烤鴨呀。”

連長帶他去了北京,看了天安門的夜景,當汽車駛過天安門時,史今壓抑的痛哭起來,連長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奶糖。

故作輕鬆的告別,在那一刻,他哭的撕心裂肺。

那一場戲,拍了兩次,第一天,因為心事太沉重,再加上人又多,張譯始終沒辦法哭出來,原本計劃排第二條,可是天安門的燈熄了。

第二天補拍,正好那天,他收到了同意他申請轉業的通知,所有夾雜的心情洶湧而來,他哭的梨花帶雨。

10年了,他真的要離開他魂牽夢繞的文工團了,那一刻他是多麼不捨。

車子駛過天安門,在拐角處停了好半天,蘭曉龍和張謙陪著張譯哭了好長時間。

最後在八一製片廠集合的時候,康洪雷沒有到場,他開著車就跑了,大家都跟著車後面喊他,後來,他說他害怕哭泣。

《士兵突擊》就這樣拍完了,誰也不知道他未來會怎樣,但那一群年輕的“傻瓜們”願意為他奉獻自己的青春。

07

2006年,12月26日,《士兵突擊》首次在西安電視臺播出,反響平平。

直到2007年5月,北京衛視再次播出,掀起收視狂潮。最高時段,達到3個點,收穫了當年的電視劇收視率之最。

《士兵突擊》火了,火的一塌糊塗,“不拋棄,不放棄”成為了年度流行詞彙,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幾個月前,一起吃大鍋飯,嬉笑打鬧的“王八蛋們”,瞬間都成為了新晉國民男神。

戲火後,張國強賤嗖嗖的給康洪雷發信息,“我說導兒,士兵突擊大火了,它怎麼這麼火呀,我說這誰導的呀?”

康洪雷沒搭理他,過了很長時間,給張國強回了一個信息:“太火了,容易死人的”。

《士兵突擊》確實是火了,毋庸置疑,就連當年的徵兵廣告,用的都是許三多轉身的那個微笑。

這是康洪雷專門為片尾曲設計的序幕,體現他對軍人的情懷。

很多年輕人參軍入伍,立志成為像許三多一樣的優秀軍人。

一瞬間,許三多成為了眾多年輕人的精神偶像,併力挫李安,王朔,史玉柱等大人物,成為第一個登上新週刊年度新銳人物的虛擬人物。

在隨後的兩年裡,《士兵突擊》包攬了國內各大電視劇頒獎典禮的獎項。

主創人員也是全國到處飛,參加了各類優秀訪談節目,包括朱軍的《藝術人生》,鳳凰衛視的《道,非常道》,魯豫的《魯豫有約》等。

2009年9月,在飛天獎的頒獎舞臺上,鋼七連所有主演人員均到位,站在舞臺上,穿著軍裝大聲朗誦鋼七連的連歌,那一刻,旌旗飄揚,每個人熱淚盈眶。

那一年的主持人是董卿和朱軍。

康洪雷在獲獎感言上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朗誦了一首詩歌,詩歌裡滿是大草原上的風光。

90天的時間很短,卻足以一輩子銘記。《士兵突擊》帶給每一個演職人員的不僅是榮譽,還有最美好的青春歲月。有夢想,有理想,還有艱難沼澤時的奮起。

那時,他們都沒出名,滿懷迷茫,憧憬和嚮往,憋著一口氣,像許三多一樣,傻子式堅持和奮鬥著。

幾十年過去了,《士兵突擊》早已長進了他們骨子裡,成為他們骨血的一部分。不管是段奕宏,張國強,張譯都曾在多個場合感謝過康洪雷,感謝過《士兵突擊》。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參加《魯豫有約》時,王寶強講到自己參加湖南綜藝節目,腿骨折了,陳思成到北京醫院看他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拋棄,不放棄”。那時,離《士兵突擊》播出已經9年了。

在參加電影頻道訪談節目時,主持人突然問王寶強,“你是鋼七連多少個兵”,他脫口而出說“我是鋼七連第4956個兵”。

拍完《士兵突擊》後,康洪雷又和蘭曉龍創作了《我的團長我的團》,王寶強沒有來,他的角色由謝孟偉代替了。

再然後,就是陳思誠的《北京愛情故事》,那時最後一次聚齊了那麼多士兵突擊的演員。

而今,陳思誠成了50億票房導演,王寶強成了國際喜劇影帝,張譯演技封神,段奕宏獲得東京國際影帝。

縱觀中國電視劇歷史上,有如此造星能力的,數來數去,也只有《還珠格格》。

08

2016年,7月11日,導演康紅雷在微博上發出了#士兵突擊十週年#的集合令,稱“《士兵突擊》十年重聚首!憶往昔崢嶸歲月,看今朝揮斥方遒!為了《士兵突擊》,我們不拋棄!不放棄!導演康洪雷報到!”

微博一發,王寶強,陳思誠,段奕宏,邢家棟,張國強等劇中主演紛紛轉發報道,引發熱議。

半天時間,話題閱讀量破億。在上萬條的評論裡,有人希望《士兵突擊》全員集合,有人詢問是否會再度推出續集,更多的網友感慨十年之間,電視劇帶給自己的精神鼓勵和支持。

為此,北京電視臺特別策劃組織了“士兵突擊十週年”活動,召集劇組全體成員再聚首,與全國觀眾一起,致敬經典,重溫感動。

在百度士兵突擊的貼吧裡,關注人次達到9萬餘人,發帖次數超過830萬次,截止到目前,仍舊每天有人在貼裡分享著電視劇中的精彩之處,感受著士兵突擊帶給我們的精神力量,鼓勵我們砥礪前行。

豆瓣評分,逐年上漲,穩定在9.5分,9.6萬人評論,位列國產軍旅題材電視劇榜首。10年過去,截至到19年11月份,每月保持十幾篇的數量增長。

著名主持人何東說,他把《士兵突擊》刷了10遍,越看越喜歡。

但,刷了10幾遍的人何止他一個呢。

12年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著許三多,當我們迷茫,孤單,困惑的時候,他就是我們每個人的解毒劑。

09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士兵突擊》似乎成為了康洪雷導演最高光的時刻,從《我的團長我的團》之後,他一直被期待著能夠製作出取代《士兵突擊》的作品。

2019年,《陸戰之王》橫空出世,一聽說是康導拍得,立馬遭到網友吐槽。

康洪雷一直在憋著一把勁兒,想要超越經典,在參加一個討論軍旅劇的沙龍里,他無奈的說,“導演也好,演員也好,如果總拿一個作品說事兒,那不光榮,那是他們太懶了,丟人。”

在知道要做一個《士兵突擊》十週年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瞎鬧,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早該翻篇兒了。”

不論是江郎才盡也好,還是在籌謀著下一個傳奇,我們願意等待。

蘭曉龍採訪時說:“生活就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永遠沒辦法一下子全部解決,只能接受你的問題,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也正如一行禪師說:“你應該把含在嘴裡的那瓣橘子吃了。”

這或許是我們該學會《士兵突擊》裡最大的精神力量。

蘭曉龍還說從來沒有想著要從劇情裡給觀眾傳遞出什麼精神,他只是希望應該是那樣的,所以他就那樣寫了。

在《士兵突擊》的結局,編劇和導演並沒有給演習一個華麗勝利的結局,而是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划著皮艇,迎接朝陽,走向新的戰場。

23歲的許三多,還沒有找到當兵的意義,還學不會面對身邊人的離開,依然會出糗,做事很笨拙但他仍然樂觀的踏實走著。

我相信,這就是我們愛了《士兵突擊》十三年的理由吧。

主要參考文獻:

鳳凰衛視,【非常道】士兵突擊系列 之 蘭曉龍 20071112

中央衛視:《人物採訪2009年,新銳導演康紅蕾》

中央衛視:朱軍《藝術人生》

中央衛視紀錄片:《家事之士兵突擊》

上海衛視:《可凡傾聽》

中央電視臺第六套:《電影頻道》

作家張西所著《奇蹟——康洪雷和》

導演康洪雷談《士兵突擊》 是榮耀也要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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