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黃馬甲換紅馬甲,重刑犯到死刑犯

司文昊剛關進這家牢房時,3號與5號就在裡面關了很久。3號犯的是製造毒品罪,36歲,雲南人,體形中等,皮膚蒼白,身穿重刑犯的黃馬甲,平時話語中等,該吃就吃,該玩就玩,據說這是二進宮,以前就因販賣毒品罪判了無期,在監獄裡表現良好,坐了10年牢被法院辦理假釋,出乎意料,假釋期間就二次進宮了。偶爾他會給家裡寫信,嫌棄自己的字跡太差,每次寫完後他都會讓司文昊抄一遍,他覺得司文昊的書法算是這個牢房最好的。他們的關係逐漸升溫,成為牢房裡面患難之交,吃飯一起吃,打牌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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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號平時非常照顧司文昊,有什麼好的東西都會給他分享。對於司文昊來說,3號穿的黃馬甲都讓他感到害怕,意味著他要坐15年以上的牢房,3號卻習以為常,他認為人生不就是生生死死,哪裡生?哪裡死?所有人都要面對。他不像其他重刑犯那樣,每天沉默寡言,愁眉不展。

年前三個月,他的生死命運終於敲定了,中級法院給他的判決是“死刑,立即執行”!法官敲響的那一剎那,他的眼睛裡面露出絕望的眼神,感覺這個世界不再屬於自己,原來這個社會如此冷酷無情,原本他以為最多是死緩,他的檢察官、律師顧問都是這樣說的,“判得好無期,判得差死緩”,最終的權利在法官身上,法官要他死,誰還有辦法呢?這個世界雖然很殘酷,他並不想在36歲這個黃金年齡死去,於是他申請上訴高級法院,高院的結果年前20天就出來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顆再強大的靈魂,面對死神的逼近都會萬念俱灰,由恐懼、悲觀、絕望、再到接納死神,這裡面的複雜心理豈是凡人能理解。判處死刑回來的當天,他就被看守所換成紅色的馬甲,手上與腳上都拷上了厚重的鐵鐐。回來的前兩天,他幾乎沒有吃什麼飯,更別說有一句話了;他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就像一個看透世間萬物的老人一樣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司文昊不敢相信身邊的朋友竟然會被法院“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瞬時他都會懷疑法律這東西真的天道正義嗎?某條相同的法律在某個國家是大罪,在另外一個國家卻可以稱為大功。

他時刻覺得觸犯法律的人群與人品無關,這裡面可以找到很多尊老愛幼、誠實守信、嚴己寬人……,相比外面那些自私自利、心胸狹隘、假仁假義……的人群好上無數倍。人類的目光普遍短淺,總是帶著有色眼鏡決定一個人的道德價值與人品問題,只能說是人類的悲哀,往往真實的東西被唾棄,虛偽的東西被吹捧。

特別是自己最忠實的朋友就要離開人世的時候,司文昊放下很多東西,人生如同過眼煙雲,何必計較太多!就比如這次,女友背棄他,他沒有過分傷心,反而是獄友的死期逐漸逼近,更讓他吞聲忍淚。如今他不能幫助3號完成什麼遺願,只能在牢房幫助拷著鐵鐐的3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拷著鐵鐐手腳不便,端茶送水這樣的小事都是對於朋友最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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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讓司文昊非常感動的是,哪怕是一個人之將死的人,都沒有忘記在手腳不便的情況下幫助自己的朋友免去一場暴打,6號就算太過鐵石心腸,看到一個要死的人拷著手鐐鐵鐐幫助一個獄友求情的情況下,都會善心大發。

另一個求情的5號,38歲,犯故意殺人罪,體形偏瘦,皮膚黝黑,身穿黃馬甲,平時沉默寡言,難以捉摸,最大的娛樂就是喜歡看書、下棋,整體模樣看起溫文爾雅,完全不像一個殺人犯,倒像一所學校老師;就因這兩項愛好,他與3號一樣,成為司文昊的患難之交。

每當週末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打牌,打的種類有鬥地主、雙扣、炸豹子、炸金花、長牌、更有4副撲克牌做成的麻將,他們大多把摺子上的錢當賭注,運氣差的話一天就輸上幾千,還賬就拿摺子上錢還賬,每個月還400元,這樣算下來,還到走出牢房都還不完。不知為何,他們寧願不吃不喝也願意賭博,看來賭博與毒品一樣,都會上癮的。

司文昊開始來的時候有過類似經歷,後來逐漸戒掉了這個賭性,當初覺得好玩無非就是覺得這裡面的生活真的太過壓抑,後來他找到一個消磨時間的方式,那就是看書、練字、下棋。

5號與他接觸最多的就是下象棋,這裡沒有象棋可以賣,都是犯人自制的象棋,棋盤用方便麵包裝,棋子用飲料瓶罐,看似簡陋的象棋,做得卻有模有樣。剛來時,司文昊的棋藝很差,隨著跟5號的進一步磨練,如今他們的棋藝可以做到旗鼓相當。

5號更喜歡跟司文昊這樣的人下棋。他覺得司文昊跟其他人不一樣,人品絕對算好的那類,只是運氣不好陷入這個牢房。5號可以把他看得很透,他卻永遠看不透5號,5號算是這個牢房裡面非常神秘的人,裡面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犯了故意殺人罪,對於這樣的罪名都不敢聲張,怕惹火上身。大概與5號接觸了半年的時候,司文昊無意中瞭解到他是這個罪名。

某個週末他們下完象棋,提著凳子來到放風間。這時大部分犯人都在打牌或看電視等,他們倆安靜地坐在鐵門旁,簡單聊了一些。

5號目光深邃,對著司文昊:“你不用太擔心,你這個罪名判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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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文昊知道,相比穿黃馬甲的人來說,就算判個5年、10年都是輕的,他到底該相不相信這個看起睿智的5號呢?進來的這幾個月,司文昊都可以自豪地稱自己為半個律師,刑法與訴訟法這些法律書他翻來覆去地看了無數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外加經常接觸牢房裡面的起訴書與判決書,新進的某個“賊”,只要他簡單說出自己的罪名與數量,司文昊都可以估量這個“賊”的大概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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