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50年光阴:镌刻三峡影像图志(系列之二)

二、深入乡村拍摄经济建设

高唐:我们在整理您自1970年开始拍摄的长江三峡的作品时,发现您不仅是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拍摄长江两岸的三峡山水,而且将镜头深入到三峡的村、镇和老百姓当中,真实地捕捉到那个年代里三峡民间的经济生产、百姓生活状况——这对于以纪实为本质属性的摄影来说,非常得体地运用、发挥了摄影的记录功能。这些作品,是您50年三峡摄影生涯的重要的构成,是今天我们研究三峡历史影像不可多得的影像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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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与挑。1975年,白果。陈池春摄影

陈池春:1975年4月,我到白果公社拍“农业学大寨”。苏家坡生产队环境条件恶劣,全队住在一片挂坡地上。在当地的老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苏家坡石头多,上坡爬下坡梭,三天无雨缺水喝,一个石头滚下河”。苏家坡生产队距离白果公社30里,社员们靠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把坡坡田改成了大寨田,是公社改田的“样板”。全公社各大队都去那里参观。有条件的队要“人造小平原”,不满足于梯田。为了抢时间多出力、多造田,群众自发提出:早晨点卯、吃饭,天一亮就干活。公社干部、我在那里都按照一样的作息时间来做。

我在这个队拍摄完毕,又去另一个队。近的几里路,远的一二十里。但每次都有人帮我背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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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峡谷柑桔香。1976年,青滩。陈池春摄影

后来,县革委为推动“农业学大寨”的精神深入人心,通知县里各单位除老、弱、病、残者外每人必须轮流去白果公社参观,这是对白果公社“农业学大寨”工作的肯定,是对他们抓农业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精神的鼓舞!当地的社员们劲头大增,干劲足,我在苏家坡碰到许多参观单位,他们通常走两条路:乘船到双龙公社然后上山,步行15里到金坪公社,从金坪公社下山15里,过小小三峡溪水就是苏家坡;参观方式边走边看(生产队烧开水,不提供讲解、带路),通常走几里路就能看见劳动场面;参观者自代干粮,中午午饭由单位自理,多半在这里吃一餐饭。那时白果公社旅社、小馆子的生意好。参观者通常再步行30里,当天住在大昌区。

那一年我曾五次在白果公社拍摄,一般个把星期,最长半个多月,对情况熟悉,对生产队干部、社员熟悉,对路线、田坎熟悉。公社张芝藩书记说:陈馆长熟悉情况,可以当我们的家哩。

三、溯江遍摄峡江自然地理

高唐:在那个年代,能够在峡间拍摄到有人物集体活动的大场面图片是非常难得的。因为当时的交通条件有限,而且摄影器材也是稀有的,主要是文化与新闻单位的专职人员才配备。

陈池春:是的。70年代时,胶卷、相纸市场供应很紧缺。最好的胶卷是广州汕头的公元牌和上海牌,很难买到。常见的是天津牌。质量差一些的胶卷片基厚,冲洗后药膜面易起泡。我曾在清水漂洗时将起泡的那层膜用药棉涂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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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道工人给民兵讲述川江历史。1973年,巫峡。陈池春摄影

我当时主要使用文化馆的禄莱柯德双镜头120相机。也借用过哈苏单镜头120相机,广角镜头等。黑白胶卷都是自己在单位暗房冲洗,并手工放大。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作品,依赖于当时认真的冲洗、细致的保管才得以承续下来。

高唐:现在我们来看您用120相机拍摄的黑白胶片作品,层次细腻,影调丰富,底片保存仍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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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午餐 1984年,大宁河。陈池春摄影

陈池春:我严格按照当初在部队学习摄影时的要求来操作。记得同年的5月1日,我和馆里年轻同志刘祥松送张宗尧去三峡下游的湖北省宜昌市,住在该市红星路的市招待所。5月2日晨,我们在招待所告别,乘船去下牢溪开始围绕三峡拍片。这一次行动的首要目的是弄清楚三峡各峡段及重要名胜的准确地理位置,内容包括其所属的公社或集镇、当地的物产、交通、旅馆等方面的事情。我把日常大家常提及的三峡名胜抄在笔记本里带着对照。

在下牢溪,我们找渔船过对岸,在一处向家屋场坎下上岸。向家的房屋独居,吃饭交谈中,我才知他的女儿在宜昌一家百货公司上班。“解放路百货公司?”“不,胜利路百货公司,在九码头。”约莫两个多钟头后,我拍到了老民生号轮船(带拖驳,驳内放着板凳)从此江面驶过。那时的民生轮船小,舱少,江面上还有一些上水行驶的小火轮(马力不大的机动船的统称)。这些小火轮是当时的三峡很常见,它们下水装货,上水空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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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 1997年,平河 陈池春摄影

此时,南津关有栋高楼房的河边,市里有班车开到这里。向家屋场与楼房隔江相望。我们下午回到下牢溪。闲着没事,我就出去走走。看见那时的三游洞,荒无人烟,野草丛生。在几个洞口处,堆放着麦草,有的洞内有几尊石像,人把高。因为天气不好,大洞里黑乎乎的,就没再往里面去。

高唐:西陵峡最长,险滩最多,那时的庙河正是崆岭峡的主要地段,在西陵峡中最有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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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涧放排 1988年,小三峡 陈池春摄影

陈池春:是的。所谓“青滩、泄滩不是滩,崆岭才是鬼门关”!那时的崆岭峡谷,四周陡峭,有一墩斧劈一般的悬岩直插入江水中。那个年代,江面上过往船只稀少,这里大部分时间静悄悄的。从宜昌开往上水的宜渝航线“东方红”班轮是零晨3时从宜昌九码头起航,到这里时差不多都是太阳冒山的时候。我没拍过江面无船的空镜头,怕人家说“川江不繁荣”。

在新滩,我看见大片古老的住房。我把镜头主要对着柑桔林。在那时,我将群众的生活不敢与风光联系起来,只是单纯地理解人和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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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上的等候。1987年,培石。陈池春摄影

以往的秭归县香溪镇是个不太大的地方,街窄,仅约丈把宽,路面铺的石板,不太平顺。街两边是木板壁房,板壁呈黑性油棕色,显然历经沧桑岁月所致。那天下着小雨,小刘怕相机外套淋湿受潮,逛街时顺手将相机塞进中山服内。相机塞在胸前,胸部“肿”了起来,街上的人都悄悄地偷着看他,以为他得了什么病。我发现这个现象,才叫他把相机取出来,那些人陡然又笑了。

高唐:香溪是西陵峡的西口,这么说,你们从南津关、下牢溪开始,拍完了西陵峡后进入了巫峡与西陵峡之间的香溪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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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河滩上挑红辣椒的三峡汉子 1990年,巫峡 陈池春摄影

陈池春:对,线路就是逆流而上。那个年代,介绍三峡的杂志等出版物差不多都介绍:滩多水急的西陵峡内有著名的新滩和泄滩。我们从宜昌上行已走完西陵峡,还没见泄滩的影子,原本以为我们弄错了地点,又翻开笔记本从头到尾每段每段查笔记,逐一逐点地核对,都没错。泄滩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请教群众、船工后才知道:泄滩在秭归县上游25里的长江北岸。次日我们坐班船(每天往返一班)去那里。记得是上午去,傍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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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老城中,长长的梯梯坎坎 1988年,巫山 陈池春摄影

我站在泄滩北岸的碛坝上,环顾四周,地势开阔,两岸的山并不算矮。它是在香溪宽谷中的地点。泄滩是一个枯水滩,滩在江南,江北是大面积的碛坝,江水很浅。穿行的轮船只能靠南上下行驶。估计滩有4里多长吧,因河面宽水铺开了,河床水流不急,江水归流后由于滩长,上行船已加足了马力,但只能在平缓的逆流中慢慢前进。通常过此滩时,江轮的尾部冒出黑烟,就是“吃力”的表现,据说江轮都对这些滩都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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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途中 1997年,陈池春摄影

我们摸清了西陵峡的基本概况,由于受禄莱柯德双镜头相机标准镜头所限,加上时间因素,横亘在腰叉河的那堆几十米长的礁石(民间亦称其为“对我来”)还没机会拍照。俩人商议,从秭归县码头又乘坐屈原2号班轮杀个“回马枪”去宜昌,专拍礁石。它是眼见为实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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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 1993年,江东

陈池春:男,1943年出生于四川省巫山县,1960年参军,期间学习摄影,任文职干部。1970年3月,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先后从事文化、外事、旅游工作。50年来,执着于长江三峡流域摄影艺术创作与原生态记录,积累原创图像12万多幅,发表作品3000多幅,屡获国内外大型影赛获奖。系市县两级政府表彰“有突出贡献专业技术拔尖人才”,曾获“中国优秀摄影家”称号,近年承担2015年度重庆市重点文艺创作项目,并获第七届“重庆艺术奖”等。

2008年起先后在香港、台湾及内地举办《三峡原真》、《两代人的三峡:1970-2010》、《三峡往事:1970—2011》、《三峡影像志:1970-2015》系列原创摄影展览,并主编、主拍长江三峡影像志。

现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员,香港《中国旅游》画报特约记者,三峡人文艺术中心监制,重庆市巫山县摄影协会顾问。

通联:[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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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迎亲 1994年,陈池春摄影

【长篇独家连载,敬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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