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農業的效益一大半來自艱辛

你可知道,農業的效益一大半來自艱辛

2013年作者與沈益德(右二)在果園合影

“沈師傅,你現在還抽菸喝酒嗎?”我在6年前見過這位上海市林果鄉土專家,還清楚地記得他菸酒的量都很大,養生之道可以“啪啪”打醫生的臉。

“煙不少,一天最少兩包;酒現在少了,一天只有兩瓶黃酒。”沈益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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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益德今年72歲,上海松江人,種果樹已經32年了。我上次去的是他第三個果園,主要種梨,樹體修剪得很細緻,初剪,復剪,疏花芽,所有關鍵性的管理環節他都是親力親為,收益也相當不錯,一畝地能達到2.2萬元,在上海松江水晶梨合作社裡算是效益最好的一家。

“我那個果園做得漂亮,27畝地沒有空的地方,路上搭架種葡萄,溝裡種水菱,果樹下面養雞鴨鵝,全部都利用起來了……你在我果園裡找不到50個不套袋的梨,漏套的很少很少……在採收前我會叫工人把前期的落果爛果全部撿了倒掉,這樣在採收過程中掉下來沒有破的梨一個都不會浪費。人家浪費10個梨我最多浪費1個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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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益德在果園查看情況

“這個果園什麼時候搬過來的?”原來的果園情況我聽過一遍,所以我問他新園子的情況。

“今年第4年了。這裡有30畝地,桃梨各一半。我從老果園搬了650棵梨樹過來,又新種了一些小苗,去年開始投產,今年平均畝產2000斤多一點……”雖然已是七旬老人,但聽得出來他的思維還很清晰,能準確地記住各種數據,包括4年前老果園拆遷108萬元的賠償金。

“今年的梨賣什麼價格?”

“一箱12個梨賣65元,七八兩的。我一直是這個價,不批發,不零賣,全部客戶拿去的。不過今年裝箱明顯難賣了,以前我的果園一年要裝一萬個箱子,每年的淨收入可以達到30多萬元,最好的一年超過40萬元,比當公務員強。”沈益德略顯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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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園生草

“我的梨是有名氣的,口感好,果子大。為啥?我有機肥下得多。我一年養兩批雞,3月頭養一批,9月頭再養一批,一年350只雞我一個都不賣,全部送客戶。雞糞當有機肥,再買點菜籽餅,還有上海市林業總站發的‘雙增雙減’項目的商業有機肥,一年的有機肥用量有四五十噸。我到10月底把有機肥全部撒好,再撒點磷肥,再用拖拉機耕兩遍,踩上去就像‘彈簧’土,很鬆軟的。”

“種果樹你也知道的,土壤很關鍵。”沈益德強調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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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提高果園效益的關鍵在哪裡?”我繞開了技術,想聽一聽這位健談的老果農在果園經營方面的看法。

“我的意見,第一,做老闆的不能高高在上,如果老闆從來不下地,託人家乾的,我認為總歸不怎麼樣;第二,老闆自己要懂,最起碼基本知識要懂,比如什麼季節防什麼病蟲,不然這個藥打下去不起效果還浪費錢。除非你資本大的,請最好的技術員,工資給多一點,我全部拜託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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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的病蟲害防治歷

“剛才那張病蟲害防治週年歷是你自己寫的嗎?”聽他一講病蟲防治,我想起剛才在農藥倉庫裡看到的幾張掛在農藥擺放架上的幾張紙,上面非常清楚的寫著桃梨病蟲害的防治時間與藥劑濃度,字體工整,不像他說的只有小學四年級的學歷。

“那是我參考上海市林業總站的農藥推薦品種自己定的,然後請人家寫的,我就是缺少文化嘛。”沈益德非常實誠地解釋道。

“什麼時候打藥你會記錄下來嗎?”我指著上海市林業總站編制的《果園田間檔案記錄手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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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園田間檔案記錄手冊

“我種果樹這麼多年,每年都會記錄下來的。以前是記在臺歷上,我每天喝酒的時候寫,現在都堆成這麼高一疊了。”他比劃著胳膊跟我說。

“善於記錄對你的技術提高肯定是很有幫助的。”我總結說。

“很有幫助,一定要記的。”沈益德非常肯定地說:“天氣預報要記,打什麼藥、幹什麼活都要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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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幹農活還沒有問題吧?”我換了一個話題。

儘管依然健談且中氣十足,但與6年前相比,沈益德看上去還是明顯有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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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鬢花白的沈益德在查看梨樹病蟲害

“沒問題啊,我老是老了,肌肉還沒松的。我還天天晨煉的,天天倒立。”沈益德秀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接著說:“不過現在叫我半夜起來打水吃不消了。像以前如果連續三天高溫35℃以上,我到晚上12點就開始人工降雨,拿噴槍一直噴水噴到天亮。高溫梨會停止生長,我一年套15萬個袋,一個果實如果多長一兩,我可以增加多少產量啊……還有四月初梨花剛盛開的時候,如果天氣預報說有霜凍,我從晚上10點半開始噴水,一直噴到天亮,那是真苦,臉上身上都是水,全身凍得發抖的。但到第二天一看,花沒凍,別人家的就可能受凍了,產量肯定受影響。數據和道理我講不清楚,就跟夏天人工降雨一樣,我自己感覺這樣好,就會這樣做,而且做得比別人好。”

沈益德很會聊,從自己的細緻入微,到果園主的接地氣,再到技術方面的提高,但相比之下,剛才這一段話卻讓最能觸動我的心:對一位普普通通的農民來說,農業的效益一大半來自艱辛。

你可知道,農業的效益一大半來自艱辛

沈益德(中)在介紹土壤管理

“你村裡還有年輕人在做果園嗎?”我問他。沈益德有兩個女兒,一個學開車去了旅遊公司,一個學理髮開了一家理髮店,都不可能來承接他的這份艱辛。

“沒有,”沈益德非常痛快地答道:“上海本地人你出一萬元一個月他都不肯幹的。這個行業太苦了,我的幾個徒弟都外地的,身體都強壯得很,個子都像你這麼高,年紀都不大,四十幾歲,但每個人的腰都壞掉了。我女兒經常叫我不用幹了,年紀大了該享享清福了。我說如果我現在不幹,天天到公園喝茶,喝完回家;下午再去喝茶,再回家,我會覺得太無聊了……”

“等於說現在做果園跟家裡的經濟條件是沒啥關係的,哪怕不幹也沒經濟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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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益德(左)在查看桃樹生長情況

“哪怕我一點不幹,我也吃不完用不完了。我就兩個女兒,每個女兒都給了幾十萬元。我孫女結婚,我也給她20萬元買車……但我擔心不幹了會發胖。”沈益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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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對沈益德來說,眼下的果園只是一種健康的養老方式。但對上海的林果業來說,又由誰來傳承這份成績與艱辛呢?

我看不清答案。

清揚,1991年畢業於浙江(農業)大學園藝系,南京農業大學碩士學位,高級農藝師,《中國果業信息》專欄作者,2014年12月創辦《花果飄香》微信公眾號,2017年11月入駐《今日頭條》,2018年11月獲“2018年度十大三農頭條號”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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