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史上,能真正做到隱士的人並不多。東晉的陶淵眀算得上一個。在以後的幾百年間,宋朝又出了一個林和靖。唐朝雖然有眾多隱逸之人,但大約就是奔著終南捷徑之奧妙,時宦時隱,來得倒是沒有以上兩人純粹,是真隱士,自當風流。
錢塘自古繁華,林逋即生於此地。林逋年少時曾遊歷江南一帶,長達二十餘載。後一生隱居於西子湖畔孤山之上,妻梅鶴子,做著他的高士,松風明月之下瀟瀟撫琴,他奏的是平沙落雁;西子孤山之間姣姣度曲,他歌的是高山流水。蕭歡秋月,酒飲冬霜,他穿著那素淡的羽衣,清輝中那一抹孤影,彷彿成了仙人。
林逋極愛梅,並以梅自喻,更是寫出了詠梅的千古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不減唐人高處。然而如此高風亮德之人,卻仍舊逃不過世人的詬病,原因就是他那一闕詞:
相思令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相傳林逋年輕時與一女子兩情相悅,林逋與此女子在西湖之濱相識,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鶯歌燕舞,兩人一見傾心。才子佳人,西子湖畔留下了兩人徜徉的身影,夕陽晚照,好風如水,一對倩影惹得遊人佇足相看。然事情終不遂人願,因林逋家素寒貧,女子父母將女兒嫁與一商賈富戶,林逋當然是闇然神傷,悽傷不已。他惟有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這首詞描述的即是這送別的情景,青山兩岸,船渡之處,對於送別這番景象林逋自然是見過不少,但是今日卻是自已和心上人的別離,一別也許一輩子再也不能相見,林逋向亙古的蒼山發出了心中的悲怨之辭,都言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我們的林逋卻只能一個人傷心地離去,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造化弄人。
清人彭孫遹撰的《金粟詞話》記載言:"林處士梅妻鶴子,可稱千古高風矣。乃其惜別詞,如《長相思》一闋,何等風致,閒情一賦,詎必玉瑕珠璣耶。"為何林逋作《
相思令》賦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情而被稱之為玉瑕珠璣,實在是荒謬之至。應該說,這些隱士,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真摯的情愛之言,更顯得出人物有血有肉,還我們一個本來之面目,而不是空有著一幅孤潔之靈魂。江潮以平,舟即將啟航,哭成淚人的他們不得不就此作別,真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這相別之景在林逋心中恐怕是鐫上一生都不會磨滅的影跡。
宋被元滅時,一個叫楊璉真伽的番僧盜掘宋王陵墓,同時也將受到真宗仁宗看重的林逋墓掘開,但裡面惟見硯一方、簪一支。他不帶走一絲世事的繁華,只有他的愛陪著他,他就是這樣的高士。
閱讀更多 詩酒琴棋書畫花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