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維亞總統莫拉萊斯。圖源：視覺中國
當地時間11月11日深夜，宣佈辭職的南美國家玻利維亞總統莫拉萊斯，發佈了推文。他聲稱，“兄弟姐妹們，我要去墨西哥了”，並揚言對“因政治原因離開祖國感到痛苦，但我將始終保持專注，並將以更大的力量和精力重返這裡”。
作為玻利維亞第一位原住民血統總統，莫拉萊斯2006年上臺，2009年、2014年兩次連選連任。由於在謀求第三次連選連任過程中屢被質疑“出老千”，自今年10月20日總統大選投票以來，玻利維亞全國陷入大規模騷亂之中。
當莫拉萊斯賴以維持執政地位的基本盤——軍警、政府高層、工會相繼站到對立面；當自己所屬執政黨玻利維亞社會主義運動（MAS）大本營埃爾阿爾託，還有故鄉科恰班巴都發生騷亂；當他以一己之力平息動盪、恢復秩序已不可能……莫拉萊斯只得急流勇退，先是宣佈辭職，繼而一走了之。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墨西哥總統洛佩斯自始至終堅決支持莫拉萊斯，即便在莫拉萊斯辭職後，仍堅持將反對派推翻莫拉萊斯的嘗試稱作“政變”。
11日稍早，一架墨西哥軍用運輸機經停秘魯首都利馬後，降落在莫拉萊斯棲身的家鄉科恰班巴機場，莫拉萊斯平安登上飛機離去。墨西哥城市長埃布拉德隨後還在推特上，發佈了莫拉萊斯坐在墨西哥飛機上、蓋著墨西哥國旗的照片。
但“後續消息”卻姍姍來遲：這架載著莫拉萊斯的飛機去哪兒了？平安降落了沒有？拉美媒體在很長時間裡保持緘默。
“大道消息不暢，小道消息飛揚”。有人在網絡上繪聲繪色地表示，飛機飛往墨西哥途中，秘魯、智利和巴西等國拒絕其穿越其領空，飛機不得不作出臨時調整，在巴拉圭降落待命。
這說法還挺像模像樣：莫拉萊斯執政後期雖然“走位飄忽”，但總體上屬於21世紀拉美“新左派”的代表人物。因此，自玻利維亞騷亂髮生以來，拉美右翼執政國智利、哥倫比亞、巴西等一直站在反對派一邊幫忙“逼宮”；拉美左翼執政國墨西哥、委內瑞拉、古巴等，則反其道而行之。
10月27日剛舉行完大選、尚未舉行權力交接的阿根廷則別開生面——敗選的右翼總統馬克裡代表政府譴責莫拉萊斯，勝選且等著接班的左翼當選總統費爾南德斯則支持莫拉萊斯。
傳聞中“擋道”的，基本都是右翼當政國，這些國家堵住了內陸國玻利維亞直飛墨西哥的必經之路，而傳聞其轉道巴拉圭，大約是想讓這位落難者顯得更加狼狽（巴拉圭也是內陸國）。
若真是這樣，他恐怕只能等到費爾南德斯接任阿根廷總統，再假道阿根廷、兩次橫越大西洋，走一個“之字形”去墨西哥了。
這大概率是玻利維亞反對派中激進一派中某些人的“造勢操作”。這些人前一天就在想象過莫拉萊斯“狼狽不堪地躲在洞穴中”，且在其離境前發佈過“逮捕令”，只是很快被警方予以否認。
如無意外，莫拉萊斯終究會“平安落地”的。至於能否如他所言“殺回去”，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嗎？”
然而，有些“故事”還沒講完。
即便最煩莫拉萊斯的美國媒體（如《紐約時報》）也不得不承認，莫拉萊斯雖然戀棧且手法“庸俗”，但在經濟治理等方面幹得其實很不錯。
過去15年間，玻利維亞GDP翻了兩番，年平均GDP增速穩定在5%以上，貧困率降低了一半，通脹率幾可忽略不計，失業率也只有區區4%，這在拉美簡直是個異數。
拉美政府——無論左翼或右翼執政的，都沒有幾個在經濟增速、就業和收入平等幾個方面同時做得不算太糟的。玻利維亞這點倒是值得稱道。
莫拉萊斯之所以突然被“下課”，原因除了戀戰“搞砸了遊戲規則”，他不顧一切的“GDP至上”也得罪了環保組織和原住民團體。
該團體在近來勢頭洶湧的“國際活動家”支持下與右翼反對派結成“統一戰線”，加上玻利維亞人口結構年輕化（本屆選舉選民中35%是18-30歲年輕人），對“總是莫拉萊斯執政”感到不耐煩。這也最終導致，這位政治老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但高呼著“我們做，我們也做到了”歡呼雀躍的反對派，不論相對溫和的梅薩，或一直激進的卡馬喬，均未拿出有說服力的經濟和社會治理方案。
他們在過去三週甚至更久時間裡，最突出的口號是“莫拉萊斯下課”。但如今莫拉萊斯業已“下課”，輪到他們“上課”。
但倘若他們拿不出一份在經濟、社會治理等方面超過莫拉萊斯的答卷，接下來面對刁難的，恐怕就會變成他們自己了。
□陶短房（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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