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若甫
如果只能以兩個字勾勒巴洛克歌劇精華特徵的話，那麼想必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中應會有“靈巧”。“靈”在於靈氣仙風，大凡巴洛克歌劇多都以王宮秘聞或上古神話為主題，人神對話、神人共憤時而有之，以區別於“意大利美聲”時代老夫少妻撐市面，以及真實主義歌劇裡渣男蕩婦打天下的格局，但不變的是愛恨情仇真性格。
“巧”在於輕攏巧捻，無論是樂隊的伴奏、通奏低音的鋪墊、合唱團的點綴還是主要演員的超技推進，都講究玲瓏剔透，步生蓮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巴洛克歌劇和崑曲可能代表著古典藝術美輪美奐的極致，那是至高審美和無上品位的結合。
亨德爾原先為清唱劇，後作為歌劇演出的《塞魅麗》無疑是個中典範。2010年，這部劇在北京國際音樂節上於保利劇院作中國首演，9年後的11月8日由英國拿督黃紀達基金會出品被搬上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的舞臺，亦是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的組成內容。演出謂之“《塞魅麗》暢想版”，以2009 年舞臺版為靈感，基於音樂廳舞臺因地制宜，由導演尤利婭·布爾巴赫推陳出新，創意無限，在舞臺上立起一座貌似燒燬的縮小版明代祠堂為置景，輔以高超的布光和機關重重的移動道具，將音樂廳最大限度地巧變為劇院。“螺絲殼裡做道場”讓人驚豔不已，創造出了介於舞臺版和半舞臺版之間的歌劇製作全新可能性。
讓人欣慰的是，惟妙惟肖的舞臺效果無一不在為妙筆生花的音樂服務。餘隆和第一幕中24人組成的上海交響樂團端坐於舞臺下由前排座位拆空後留出的樂池裡。使用現代樂器的樂團並沒有以亨德爾偏愛的423或者當下古樂團常用的415赫茲為標準音，而是以慣常的440赫茲，發出清亮乾脆的聲音，展現出巴洛克音樂中莫大的雅緻。在餘隆細膩含蓄的指揮下，樂隊在基本從頭至尾的裝飾音中發揮出優異的靈敏度和反應度，他們與雙手開弓操持室內管風琴和羽管鍵琴的本尼迪克特·威廉斯一同，為詠歎調積累能量，為宣敘調的劇情在通奏低音中推進營造氛圍。大提琴朱琳和羽管鍵琴的關鍵應答珠聯璧合，高度默契。
以440為標準音也使得歌劇主角塞魅麗的最高音達到高音F，與莫扎特《魔笛》中著名的夜後詠歎調“復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燒”齊平，但在亨德爾的歌劇中對高音F需要保持的時間更長，難度也更高。當晚演唱塞魅麗的女高音簡·阿奇博爾德擁有靚麗的身材和性感的聲音，她在高音區和中音區有著豐富的表現力和舒適的音域。第三幕中，她與飾演朱庇特的雨果·海馬斯均抖出了令人聽上去魂不附體，瞠目結舌的花腔技巧，愈戰愈勇，讓人大呼過癮，真可是撐起了全劇的半邊天，深深鐫刻出“靈巧”的精髓所在。除男女主角外，整個選角到位別緻，同一音域的角色擁有截然不同個性鮮明的聲音。男低音彼得·羅斯穿著睡袍演唱的睡神承包了劇中難得的輕鬆詼諧的一面，克里斯汀·萊斯演唱的朱諾復仇心切，米利·福里斯特演唱的伊利斯恬靜秀楚，每個人物的刻畫都入木三分。在舞臺左側，英國之聲合唱團以 20 人陣勢托出清唱劇本有的莊重深刻。
總而言之，這是一版高度淬鍊而就的歌劇製作，無論是LED屏幕的亮度適中的字幕顏色還是用黑布包裹的舞臺後方閒置區域及上下場口，細節呈現都十分考究，即使在劇院舞臺上也難得一見。在這一切之上是亨德爾無比華麗的音樂和歌唱家及演奏家與之相襯的演釋，他們用純粹的技術和高尚的情懷奉獻出極具品位的一晚，舞臺上下發生的一切都代表著審美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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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教師，當以自重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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