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俊的選擇看水滸忠義精神:忠義並不意味要盲從宋江

當宋江坐上第一把交椅,把“聚義廳”改為“忠義堂”後,就意味著《水滸傳》的主題是“忠義”。

梁山的一眾好漢各有個性,但是上了梁山之後,大多是出於義氣,忠於兄長,漸漸磨滅了自己的個性、理想,變成了宋江的僕從、影子。

忠義,也意味著“招安”將成為以宋江為代表大部分水滸英雄的期待的結局。

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招安的,只是那些人在宋江的權術之下,繞不過義氣不忍對不起宋江而同意。

從李俊的選擇看水滸忠義精神:忠義並不意味要盲從宋江

梁山水軍頭領

就這樣一批不願意招安的人也被忠義“裹挾”,被宋江裹挾接受了自己不希望的命運。

這其實是一種命運的悲劇。

但是真正的英雄好漢不該陷入這般悲劇,不會盲從某人,也敢於掙脫命運的安排。

混江龍李俊,就是這樣的真英雄。

自從宋江主打招安後,曾經的及時雨宋江在他心裡已經死了,他就力主“造反”不服招安。

顧忌兄弟情義,他一直留在宋江身邊,直到征服方臘對宋江報了最後一份情義,他才“詐病”離開宋江,闖出了新天地。

一、混江龍李俊:三次救宋江,坐上梁山水軍頭把交椅

李俊“在揚子江中撐船梢公為生”, 帶著童威、童猛兩兄弟, 在揚子江上販賣私鹽,順帶搶劫往來客商,是江上一霸。

在上梁山之前,李俊曾三次救過宋江的性命。

從李俊的選擇看水滸忠義精神:忠義並不意味要盲從宋江

混江龍李俊劇照

宋江發配江州,先是進了催命判官李立的黑店,中了蒙汗藥,金銀財物不保外,自己也大有被剁成包子肉餡之險。危急時刻專門等候宋江的李俊來到李立店中,救下了宋江。

宋江在李俊家住了幾日,兩人結為兄弟。最終宋江不肯長住,一心要去江州,李俊無奈放行。

路上宋江多事,惹了揭陽鎮一霸“沒遮攔” 穆家兄弟,被追至江邊,危急之下上了“路過”的“船火兒”張橫的賊船。到了江心,宋江被張橫逼得脫光衣服跳江,又遇到了出來販私鹽的李俊,又一次被救下了性命。

李俊兩次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宋江, 這也是李俊所做“買賣”中最得意也是最有回報的生意。

李俊第三次救宋江,是聯合梁山好漢江州劫法場,救下宋江。爾後“白龍廟英雄小聚義”,李俊也入了夥,上了梁山。

水泊梁山,在水軍方面,阮氏兄弟無疑是元老,論資歷、軍功都比李俊要好,但是晁蓋死後,宋江成為頭把交椅,山寨的水軍頭領排在第一位的卻是混江龍李俊。

四寨水軍頭領八員:混江龍李俊、船火兒張橫、浪裡白條張順、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而且這水軍八個頭領中,只有阮氏兄弟不是宋江的嫡系,其餘五人都是宋江的鐵哥們。

李俊能在梁山得以高位,與他三次救過宋江不無關係。

二、對宋江並不盲從

李俊本就是強盜出身,上梁山對他來說是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間,所以對他來說,對於招安並不感冒。

換句話說,他骨子裡就是嚮往逍遙自由,不甘心被約束的主。

但是他並沒有像“入雲龍”公孫勝那樣,直接拋開兄弟離開梁山。李俊不忘義氣,也想幹一番大事業,所以還跟在宋江身邊,對得起“好漢”二字。

但是李俊對於招安打心裡是不喜歡的,他雖是宋江的下屬,但不是宋江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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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劇照

相對於武松當著宋江的面公開反對招安,李俊的做法也很直接,但是也更加隱蔽。

如高俅率軍圍剿梁山,宋江一面應戰,一面聯繫朝廷招安,對此李俊沒有明著反對,但來暗的。

李俊捉得劉夢龍,張橫捉得牛邦喜,欲待解上山寨,惟恐宋江又放了。兩個好漢自商量,把這二人,就路邊結果了性命,割下首級,送上山來。

擅自殺了朝廷大將,李俊的行為無疑是破壞招安,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招安,但是他做的很隱蔽。

水泊梁山,水是梁山立足的根本,梁山的水軍頭領深知這一點,李俊等水軍是反對招安的主要力量。

最終梁山接受朝廷招安,李俊沒有像魯智深和公孫勝那樣以“修道”為名離開宋江,他率領水軍跟隨宋江徵遼、徵王慶,並且立下大功。

但是他的心並沒有死,有機會他就表達自己要再度造反的態度。

在平定王慶後,宋江班師回朝,卻遇到朝廷刁難,“不許擅自入城”,第一個站出來表達不滿的是李逵:

“黑旋風”李逵道:“哥哥,好沒尋思!當初在梁山泊裡,不受一個的氣,卻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討得招安了,卻惹煩惱。放著兄弟們都在這裡,再上梁山泊去,卻不快活!”

但是李逵僅僅是發發牢騷,真正採取實際行動的正是李俊等水軍頭領。

水軍頭領特地來請軍師吳用商議事務。

這些人包括李俊,張橫,張順,阮家三昆仲六人,代表了梁山的全體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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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照

李俊召來吳用密謀回梁山,他對吳用說道:

“朝廷失信,奸臣弄權,閉塞賢路。俺哥哥破了大遼,滅田虎,如今又平了王慶,只得個‘皇城使’做,又未曾升賞我等眾人。如今倒出榜文,來禁約我等,不許入城。我想那夥奸臣,漸漸的待要拆散我們弟兄,各調開去。今請軍師自做個主張;若和哥哥商量,斷然不肯。就這裡殺將起來,把東京劫掠一空,再回梁山泊去,只是落草倒好。”

至此,梁山上反對招安的勢力正式展現出來,關於招安的話題擺到了明面。

吳用不敢做主,李俊“做聲不得”。

吳用回去告知宋江,宋江大驚,與次日“會集諸將,商議軍機”。

你們眾人,若嫌拘束,但有異心,先當斬我首級,然後你們自去行事;不然,吾亦無顏居世,必當自刎而死,一任你們自為!

在宋江以死危險之下,李俊等人無奈作罷,“各垂淚設誓而散”。

但是李俊並不甘心。

三、詐病辭別,開創新業

李俊是嚮往自由的,他聽命於宋江,但並不盲從宋江。

宋江出征方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烈。英雄好漢隕落似流星急墜,大量英雄凋落,唱響了梁山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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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照

李俊也在這時陷入困境,在榆柳莊被俘。好在榆柳莊莊主費保識英雄敬英雄,釋放李俊,並與之結義,上演了“混江龍太湖小結義”的佳話。

費保後來幫助宋江攻下了蘇州城,但是並不願意入夥。李俊送費保回榆柳莊後,費保的一番分析徹底打動李俊。

費保是個大聰明人,有見識,他對李俊說:

小弟雖是個愚滷匹夫,曾聞聰明人道:“世事有成必有敗,為人有興必有衰。”哥哥在梁山泊,勳業到今,已經數十餘載,更兼百戰百勝。去破遼國時,不曾損折了一個兄弟。今番收方臘,眼見挫動銳氣,天數不久。為何小弟不願為官?為因世情不好。有日太平之後,一個個必然來侵害你性命。自古道:“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此言極妙!

費保從梁山徵方臘損兵折將看出梁山走向衰敗,氣數將盡,更以一句至理名言“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來說事,足以打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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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劇照

費保最後勸道:

今我四人,既已結義了,哥哥三人,何不趁此氣數未盡之時,尋個了身達命之處,對付些錢財,打了一隻大船,聚集幾人水手,江海內尋個淨辦處安身,以終天年,豈不美哉!

聽了費保的話,李俊是何表現呢?

李俊聽罷,倒地便拜,說道:“仁兄,重蒙教導,指引愚迷,十分全美。”

費保的話大大刺中了李俊原本就有的想法,所以才“倒地便拜”。

最後李俊說等征服方臘“引兩個兄弟,逕來相投,萬望帶挈”,併發誓“若負今日之言,天實厭之,非為男子也”。

有了這樣的想法,在後面的戰鬥中,李俊和童威、童猛就有所保留了。

在攻打烏龍嶺時“童威、童猛見勢大難近,便把船傍岸,棄了船隻,爬過山邊,上了山,尋路回寨。”

這一戰導致水軍頭領阮小二戰死,童威、童猛棄船而逃的舉動固然是敵人力量強大,但估計也有保全性命,留得以後和李俊“尋了身達命之處”的念頭。

從李俊的選擇看水滸忠義精神:忠義並不意味要盲從宋江

李俊

在征服方臘之後,宋江班師回朝,行到蘇州,李俊開始了行動。

比及行至蘇州城外,只見混江龍李俊詐中風疾,倒在床上。

袁無涯對此評論道:“李俊留得隱秀,高人一著。”

宋江前去看望,李俊假意怕耽誤回朝程限被朝廷責備,讓宋江先行,留下童威、童猛照顧自己。

童威、童猛才是李俊真正的兄弟。

宋江無奈答應。

從李俊的選擇看水滸忠義精神:忠義並不意味要盲從宋江

宋江前腳剛走,李俊後腳就帶著童威、童猛兩人前往榆柳莊,“盡將傢俬打造船隻,從太倉港乘駕出海,自投化外國去了。”

李俊後來成為“暹羅國之主”,童威、童猛“都做了化外官職,自取其樂,另霸海濱”。

在倖存的梁山好漢中,李俊等人無疑是結局最好的,打出了一片新天地,將梁山是事業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了下去。

宋江是梁山的帶頭大哥,在忠義精神裡,大哥就是眾兄弟膜拜效命的偶像,很多梁山好漢由此漸失自己本有的個性、熱血,變成了宋江的影子,為宋江而後。

相較之下,混江龍李俊是梁山少有的真英雄,他並不盲從宋江,始終保持自己的個性和理想。最後他離開宋江,卻是將梁山的火種、將好漢的火種延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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