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谷歌地球,我自長江上游終點湖北宜昌上溯查尋,金沙江的影像是一條抖落在崇山峻嶺間且隨風飄逸的玉帶。而翻看中國地圖,它卻只是一條並不起眼的彎曲線段了。非生於斯長於斯的當代中國人,對於金沙江的認識或瞭解,大抵就是虎跳峽、長江第一彎和毛澤東的“金沙水拍雲崖暖”了。
殊不知,金沙江是中國江河中最有個性的一條河流。它自遠古流來,宛若一匹狂放不羈的野馬,開山劈石、挾金裹沙,自北向南奔突於青、藏、川、滇邊境,以每滾動1公里高差即降低1米的跳躍姿式,一口氣翻落3300米高山深谷。他似乎鬧夠了,玩累了,便伸著懶腰,在一個叫做宜賓的地域,與一條叫做岷江的青衣女子邂逅且私定終身,然後義無反顧地擁入大江的懷抱。
歷史的金沙江,漸行漸遠。現實的金沙江,在地球物理學家眼裡,依舊是窮山惡水;而在水電開發者心中,則猶如一串耀眼珍珠,光芒四射!
說起烏東德與中國水電人的緣份,可追溯到上世紀五十年代。早在1952年至1960年期間,長江流域規劃辦公室(今長江水利委員會)就曾考察和勘測,在攀枝花至宜賓的金沙江段確定了魯吉嘎(即烏東德)、白鶴灘、溪洛渡、向家壩四座梯級水電站。1960年至1970年10年間,雲南勘測設計院就對烏東德、白鶴灘、向家壩 3座電站進行過初步勘測。爾後,電力工業部決定由成勘院接手負責攀枝花至宜賓四座水電站的勘測設計和前期工作。
1990年,國務院正式批准了成勘院關於4座水電站的綜合規劃和勘測報告。然而,綜合規劃是宏觀考量,壩址選擇與確定是決定工程成敗的關鍵,尚有許多艱難的勘測工作要認真細緻去做。直到1998年,壩址比選才“塵埃落定”。各路神仙在烏東德金沙江水域5個備選壩址中,最終敲定最下游段的壩址為烏東德電站最優壩址。
一段時間以來,我只知烏東德電站是金沙江下游河段4個梯級的最上游一級,卻不知其具體方位。如今曉得了:她位於四川涼山州會東縣與雲南祿勸縣境內。河谷狹窄,兩岸高山海拔多在2000至3000米,河谷岸坡異常陡峭。這兒不通汽車,當地居民對外物質運輸全靠驢馬。還知道一點,成昆鐵路有80公里在烏東德水電站庫區,要確保成昆鐵路運輸通暢,未來的水庫水位高差必須認真考量。
圖紙上的烏東德在專家眼裡活了,也在我心裡活了。
流金淌銀的金沙江在決策者的案頭蠕動,在建設者和川滇人民的心中流淌。 不難想象,充滿生命力的烏東德將成為會東、祿勸兩縣的“搖錢樹”和“聚寶盆”。
乙未年初秋,我自昆明乘車趕赴金沙江祿勸、會東界河,實地探訪正在緊張建設中的烏東德電站工地。
高山俯瞰窄峽,雲裡霧裡,夢幻般的壩址若隱若現。
低谷仰眺崖壁,左顧右盼,圖紙上的樞紐漸成實境。
作為三峽集團出版傳媒公司一員,我有幸三入烏東德工地,每回都有異樣的新收穫、新感受。在我的印象裡,興建葛洲壩工程年代講求“先建設,後生活”模式,建設者住公棚的歲月早已遠逝。自興建清江隔河巖水電站、施行“業主負責制”上馬三峽工程始,建設工地便改為“先生活,後建設”了。
看,新建的業主管理中心、建設者公寓和配套齊全的休閒體育設施聳已然在眼簾一一
繞兩岸,扶平臺,鑽隧洞、探基坑……我懷揣敬佩走近建設者,從山體裡、峽谷中搜尋烏東德的精髓,偷出一組中國水電榮耀當今世界的數據一一
300米級雙曲拱壩,當今世界最薄;
89.8米地下廠房,世界最高;
大壩單位壩頂弧長洩量世界第一;
導流洞開挖斷面世界第一,導流洞高度世界第一;
尾水調壓室開挖半徑世界第一;
首個壩身不設導流底孔的高拱壩,首個採用半圓型調壓室的水電站……
祝福烏東德,她非但壩址選擇理想,地理位置亦得天獨厚。她處於中游與下游梯級開發之衍接點:上接中游末端的觀音巖水電站,下連千萬千瓦級的白鶴灘水電站。下游四級從上至下分別為:烏東德、白鶴灘、溪洛渡、向家壩。它的業主是三峽集團,這是中國水電龍頭企業的驕傲,更是一種歷史使命和時代責任。
中游河段規劃梯級開發方案為一庫八級,它們是:龍盤、兩家人、梨園、阿海、金安橋、龍開口、魯地拉、觀音巖, 總裝機容量2058萬kW,年發電量883億kWh。屈指算來,自長江第一城宜賓溯流而上至玉龍雪山,在千餘公里的河段上,目前在建和正在進行規劃、可研的巨型、大型水電站共有12座。
面對這樣一條神奇的江,你無法阻止澎湃的想象和熱切的期望。
不到現場感受峭壁懸崖、山道崎嶇,根本不明白何謂艱難什麼叫困苦;
不到工地領略風餐宿露、感受孤獨,便不可能懂得水電人的胸襟情懷。
丁酉年深秋,我再來烏東德時,施工區各主要項目施工的立體形象又大有改觀一一
來到了金沙江,並有幸沿金沙江繞行數百公里,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奇山異水,群峰競秀,重巒千變,疊障萬化:或如虎踞龍盤、獅奔象走;或如蛇形蜿蜒、仙姿俏立,呈自然造化之工。山是金沙江的脊樑,樸實厚重不失玲瓏變化,高大偉岸不缺精緻秀麗,如此金沙江的美才顯得那樣雄渾神奇,那樣大氣綿長。上蒼不但賜予金沙江自然之美,也賜予她豐富的水能寶藏。水是金沙江最頑皮,也是最美麗的自然精靈。因為水,金沙江的美才變得如此妙趣橫生,才顯得那般活潑生動。
水在烏東德,將化作源源不竭的巨大電能,造福川滇人民。遙想著未來在水庫調度肩負承上啟下使命的烏東德,身為水電人,我為中國有一條美麗的金沙江而感到自豪。
巒荒之境壘營盤,築壩打洞獻青春。
烏東德水電站建設者用汗水將理想與信念攪拌後擲於壩基,將思念託咐給金沙江的美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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