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巖:一人駐村·三代住村

一家人住村辦:孫子,婆婆,媳婦

工作的需要一旦遇到家庭的需要,就是所謂的“兩股麻繩一道緊”。問題來了:兩個選項只能選一,到底選擇啥?

正確答案是選擇“工作”。

2018年7月,黃滿就直面這樣的選項:產假結束必須回村上班,寶寶還小,沒人帶,怎麼選?

上班,她選擇“立即”。孩子,她選擇“自帶”。她想兼顧。

黃滿是赫章縣羅州鎮民聯村人,工作地點在納雍縣昆寨鄉夾巖村——她是這個村的扶貧特崗。

當時,不足5個月的嬰兒需要哺乳,村裡的貧困戶需要走訪,各種數據需要核對,各種資料需要完善,一個人帶著孩子工作,生活和工作將會失衡,讓她顧此失彼。

夾巖:一人駐村·三代住村

黃滿的婆婆和兒子

臨行前,婆婆察覺到黃滿的無可奈何,幾次欲言又止。

“我真的要感謝婆婆”,黃滿說,“為讓我全身心投入脫貧攻堅,婆婆稍稍遲疑後說,她願陪我到村裡住,給我帶小孩”。

拾掇了換洗衣服,打理了尿布等一應物品,婆婆、媳婦、孫子一齊出門,來到夾巖,住進了村辦公樓的宿舍。

從此,村委會多了一家人——一家三輩人,一家三口人。

從此,夾巖村1623名村民被黃滿裝在心中,黃滿和孩子被婆婆裝在心中,這個三口之家的常態從此成了個“單向循環圈”:小孩圍著婆婆轉,婆婆圍著媳婦轉,媳婦圍著工作轉……

人世間,女人往往比男人要付出更多,因為女人承擔著生兒育女的擔子,這是男人無法也不可能比擬的。“我不是超人,我沒有三頭六臂,多少個夜晚,我曾因為疲憊而感到百倍沮喪、萬般無助”,有了婆婆搭手,黃滿常常用感激的淚水致謝老人,“婆婆身體不好,但她始終把小孩帶得好好的,從來沒讓我為孩子的事情分心過,這是一種無聲的支持,也是一種無形的力量……”

一句話說夾巖:邊遠,偏僻,落後

2016年5月,一場特崗考試讓黃滿與夾巖發生了關聯。與她一道的另外508人也像她一樣,“貼”進了農村“末梢”。

黃滿對夾巖的第一印象是,“除了一條通村公路,好像再也數不出亮點來,更沒有什麼閃光點”。一句話概括夾巖,就是邊遠、偏僻、落後。

脫貧,好產業可以撐起一部分,移民搬遷可以撐起一部分,還有個別積貧積弱者,需要因人施助。這就是黃滿梳理出來的特崗工作“三大件”。

夾巖村轄6個村民組,其中,得得衝組、鍋廠組條件尤為艱苦。第一次去得得衝組、鍋廠組,一腳踩下去,稀泥巴淹沒了鞋背,“現實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澆滅了我駐村的火種”。

黃滿的預想是,夾巖儘管是個貧困村,但再窮也窮不到哪去,“至少,起碼要讓我從心底去接受它,但事與願違,第一次它就打敗了我”。

為儘快熟悉農戶情況,她隨身帶著筆記本,一個自然村寨畫一個草圖,草圖上標註農家居住位置,標明農戶姓名、房屋結構、家庭人口等。這樣的圖只有黃滿才看得懂,然而就是這種看似笨拙的草圖提高了她對農村的熟悉程度。

令黃滿難忘的是一個叫做鍋廠的村民組——2016年,這個組僅有的通組路是條羊腸小道,往返村委會得徒步三個多小時,每走一次腳都會疼上幾天,走得頻繁了,腳上磨出一個又一個血泡,後來血泡破了,就成了老繭,摸上去,感覺木木的。

“窩窩寨是鍋廠組的一個組成部分,只有三棟房屋三家人,三家人中,只有一個7歲的留守兒童在上學”,學校遠在龍場鎮四新村,每天,這位孤獨的孩子上下學都要徒步幾公里的羊腸小道。為安全起見,孩子的奶奶每天不得不坐在大山埡口上等待放學歸來的孫子。

“這個孩子的這條求學路讓我很震撼,是的,不是驚訝是震撼。瞭解到真相的那一刻,我堅定了動員三戶人家搬遷的決心。”

開始動遷,遭遇牴觸。“老實說,現在成年的這一輩人不搬,靠種地也能夠勉強維持他們的一生。但現實的問題是,他們的下輩人呢?難道說,他們的下輩人還要重複上輩人走過的老路?”

多次動員,三家人願搬了。“2016年底,老陳等3戶農戶搬遷到昆寨鄉中心村集中安置點。搬遷後,老陳給我說了心裡話——他說,‘說實話,搬出來好得多,孫孫讀書方便了,不再那麼辛苦了,而且以後兒子兒孫說個媳婦都容易得多’。”

張青貴一家人住在半山腰,路是一條羊腸小道。第一次走訪,黃滿就勸搬遷,張青貴態度反反覆覆,一會說是,一會說不。黃滿三天兩頭往張青貴家跑,次數多了,張青貴到底開了口,願搬,永不反悔。

2018年,張青貴住進新房那天,黃滿給他打電話,他笑哈哈地說:“房子不錯,裡面有沙發、桌子、床鋪,還有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好得很了。”

如今的夾巖,產業有了,全村種植藥用銀杏113畝,養蜂250箱,租賃給新希望集團經營的養豬場每年還能分紅50多萬元,貧困發生率降到1.79%,已經不再給其它村墊底。

一攬事包到底:改危,治病,救急

在黃滿的操持下,2017年,夾巖至鍋廠通組公路竣工,至此,夾巖村通組路里程達到18.72公里,百姓出行不再受限。

腳底板因修路、搬遷等等事情而磨出的老繭,到底是被黃滿美化了——她說,那就是一雙特殊襪子,“能把路硬化了,能動員三家人搬出大山,得了一雙‘特殊襪子’,我也不虧”。

得得衝組的王景文是“大齡男單”,他的房子是土坯房,老舊得可以用來考古,根本無法居住。他外出務工回來只得寄居親戚朋友家,“住長了,人家會使臉色”。瞭解到這情況,黃滿給其上報危房改造申請,事情解決了。

今年5月,白血病把張習武一棒打回原形。

張習武的妻子患上白血病時,低保評議已結束,而新一輪動態調整又還沒開始。為及時解決張習武的困難,黃滿爭得包村領導同意,為其申請了3000元臨時救助款;同年7月動態調整時,她通過評議將張習武納入低保序列。張習武說,如果沒有黃滿這麼支持他,自己都不曉得咋辦了。

夾巖:一人駐村·三代住村

黃滿訪問貧困戶

2018年9月,箐上組陳餘秀老人的兒子饒桂林在外務工時意外死亡,兩天後,老人的另一兒子尚中國因摔倒致死。幾天死了兩個親人,陳餘秀老人的天空一下子塌陷了。

“那兩天,不管多忙,我都抽空去坐夜(祭祀死者的一種儀式),陪陪這位孤獨的老人。第一次去,哭紅了眼的陳餘秀拉著我的手說,‘這回怎麼辦嘛?孃孃,這回怎麼辦嘛?’”

老人想尋求一種心理依靠。黃滿說:“一個老年喪子的母親問我怎麼辦?那一瞬間,出於本能,我給了她一個擁抱,告訴她,‘沒事,你還有我,還有黨委政府’。”

為解決陳餘秀老人的困難,她向村支兩委提議,給其申請到臨時救助金2000元、棉被1床。

救助金和棉送到老人手中,老人又一次哭了:“孃孃,現在的政府我真不敢講哪樣,太謝謝你了。”謝,不是一句話,而是一個感恩。

2000元現金、1床棉被對這個家庭只是杯水車薪,不過現金和棉被背後蘊藏的溫暖,卻成了老人活下去的理由。

一個外地人在貧困鄉的貧困村駐村,難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這樣,黃滿也不可能把婆婆連累上,“我一想到貧困戶的笑臉,一想到他們期待的眼神,我又強撐著去驅趕心中那些沮喪和無助,把它們深深埋進心底,埋進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周春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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