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嬰滿月那天在快捷酒店“餓死”,父親涉嫌故意殺人被公訴

十月懷胎,

誕下愛子,

吳蘭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身為人母的喜悅,

孩子便出現了一系列不適症狀。

月子中的吳蘭行動不便,

她從丈夫那裡聽到了一個接一個不好的消息,

最終,

本該是喜悅的滿月之日還是成了充滿傷痛的夭折之期……

然而,

吳蘭怎麼也沒有想到,

孩子的病並非無藥可醫,

他的最終離世竟是因為丈夫的狠心。

病嬰滿月那天在快捷酒店“餓死”,父親涉嫌故意殺人被公訴

吳蘭的丈夫

就等於結束孩子生命的情況下,

依然沒有接受醫生的建議,

還放任孩子在無專業人員照料的環境裡“等死”。

即使是孩子的父親,也無權剝奪孩子的生命。

上海市松江區人民檢察院認為他的行為已經涉嫌故意殺人。


滿月之日竟是夭折之期

2018年5月18日,正在松江區某醫院急診室兒科當班的李醫生接診了幾位讓他印象深刻的病人家屬,其中一名男子懷抱著一個嬰兒,身邊跟著兩個年紀稍長的中年婦女。男子自稱也是醫療系統的員工,並且是孩子的父親,孩子沒了,自己前來開具死亡證明。 

李醫生見該嬰兒不是由120急救車送來的,男子也並未要求其對嬰兒進行搶救,感到有些奇怪,便詢問嬰兒的詳細情況。

男子說孩子在新華醫院診斷出患有先天性巨結腸,他放棄對孩子的治療,之後孩子死亡。

李醫生很驚訝,身為兒科醫生的他知道先天性巨結腸並不是不治之症,通常情況下多數患者都能通過手術等方式治癒。他不解地詢問男子,這病是可以治療的,為什麼要放棄?男子不願意再多說,只是稱孩子併發症多,就放棄了。

病嬰滿月那天在快捷酒店“餓死”,父親涉嫌故意殺人被公訴

按照正常流程,男子應該至診斷病症的新華醫院開具死亡證明,或是向現所在醫院提供詳細的病歷等資料,但男子明顯想盡快走完流程拿到相關證明。李醫生考慮到男子是系統內同事,出於信任和好心,便“幫助”男子簡化了流程,直接帶他去急診搶救室給嬰兒做了心電圖。心電圖顯示嬰兒已經沒有生命體徵,李醫生宣佈嬰兒來院時已經死亡。隨後,李醫生讓男子找護士按流程處理屍體,並給嬰兒開具了死亡證明等文書。

在醫院的病情證明書上,這個死亡的孩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名字——吳輝,性別男,月齡僅僅只有一個月。懷抱著吳輝來醫院的是他的父親張帆,一同隨行的兩位中年婦女分別是孩子的奶奶和外婆。而此時孩子的母親在哪呢?

5月18日,還在月子會所“坐月子”的吳蘭接到了母親的來電,電話裡母親說準備來月子會所陪她。吳蘭心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母親不是應該在照顧孩子嗎?為什麼忽然要來陪自己,難道是孩子出事了?吳蘭急忙給丈夫張帆打電話,詢問孩子情況。然而,吳蘭從張帆那得到的答案是:孩子走了。

病嬰滿月那天在快捷酒店“餓死”,父親涉嫌故意殺人被公訴

雖然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聽到孩子過世消息的那一瞬間,吳蘭還是覺得心頭一陣絞痛。她安慰自己,醫院肯定已經盡力了,孩子治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救不回可能也是註定。

張帆告訴吳蘭孩子過世的消息後,還通過微信給吳蘭發送了一張孩子出生證明的照片,吳蘭驚訝地發現,孩子竟然隨自己姓吳,這件事張帆之前根本沒提過,也沒有和她與家人商量過。不過,這個疑問只在吳蘭腦海中一閃而過,接下來她帶著悲傷的情緒忙著料理吳輝的後事。

等到事情都告一段落,吳蘭回到自己和丈夫位於浦東的家中,卻意外發現自己的日常用品幾乎都被婆婆清理光了。溝通中,吳蘭發現,婆婆不僅對她的態度很冷淡,不想讓她住在家中,還聲稱吳蘭已經提出和兒子離婚,就不要回來了。

吳蘭覺得很奇怪,她開始回想,自從孩子去世後,張帆對她的態度就每況愈下,甚至還提出兩個人不適合在一起生活。張帆的轉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吳蘭覺得一切都與孩子有關。

吳蘭和張帆的感情一直不錯,2015年年底結婚後生活也很順利。2017年,吳蘭懷孕,並於2018年4月18日足月產下一名男嬰。新生命的到來給一家人增添了不少喜色,但兩天後,孩子忽然出現了嘔吐的症狀,吃不下奶,腹部也微微隆脹。醫生為孩子通了一次便後,情況有所緩解,但過了一段時間,孩子的腹部又脹了起來。醫生覺得情況有些嚴重,告知吳蘭,孩子需要轉去兒科治療方面更加專業權威的醫院做進一步檢查。於是,吳蘭立刻通知張帆。辦理相關手續後,張帆帶著孩子乘坐120救護車至新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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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醫院小兒外科的醫生對孩子進行會診,初步判斷產生嘔吐、腹脹的原因是巨結腸。據瞭解,先天性巨結腸是新生兒胃腸畸形中較為常見的一種病症,平均每5000名出生的嬰兒中就有一名巨結腸症患者。它是由於腸壁神經叢中的神經節細胞在胚胎髮育過程中出現了異常,造成腸壁神經節細胞完全缺乏或減少。嬰幼兒期的患兒失去正常的排便反射,糞便排出發生障礙,造成便秘、腹脹如鼓,甚至嘔吐等。

針對吳蘭孩子的狀況,雖然醫生能夠結合臨床表現作出初步判斷,但最終確診還需要進行病理活檢。
執意放棄治療還隱瞞真相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先天性巨結腸的治癒率很高,並且大部分的患者治療後都能達到正常生活水平。雖然是一種可治療的常見病症,但一旦發現就必須及時干預,否則新生兒將會因為進食及排便困難造成嚴重的後果,引發生命危險。

新華醫院的醫生告知了張帆院方對孩子的初步診斷,並向張帆及張帆的母親詳細說明了巨結腸這一病症的治療方法。但是張帆並沒有像其他患者家屬一樣,顯示出立即進行治療的急切心情。反而是聽到該病有一定概率會遺傳給下一代時,擰緊了眉頭。

在得知病情的第二天,張帆就向醫生表示想放棄治療,即便醫生多次向張帆說明該病可以治療,且醫院在治療先天性巨結腸方面也屬於權威,如果放棄治療,那孩子就沒有存活的希望了。但張帆的想法始終沒有動搖,堅持要為孩子辦理出院。

最終,孩子只在新華醫院待了三天,便被張帆帶出了醫院。關於孩子的病情,張帆沒有跟吳蘭說實話,只是謊稱孩子的病很嚴重,醫院說做不了手術,只能進行日常護理,並向吳蘭提出想將孩子轉至松江的醫院進行後續護理。張帆的理由是那裡的醫院有熟人,照顧起來更加方便。處於月子中的吳蘭沒有多想,她認為張帆將孩子轉到熟悉的醫院也是為了給孩子更好的照顧,便同意了。

丈夫態度疏離讓她心生懷疑

吳蘭時時牽掛孩子的情況,但她每次詢問張帆,他都不願多說,只是稱病很嚴重,肯定活不久。

病嬰滿月那天在快捷酒店“餓死”,父親涉嫌故意殺人被公訴

一天,吳蘭從網上看到一篇信息,說巨結腸是可以治療的,她立即轉發給了張帆,沒想到張帆很生氣,讓她不要再管孩子的事,都交給自己辦。 

因為張帆在醫療系統工作,又是孩子的爸爸,所以吳蘭對他很信任,沒有再繼續追問。可是,她明顯感到,張帆對她不如從前那般體貼親密。她覺得,張帆是把孩子患病歸咎於她這個母親,認定是母體裡的基因不好才造成了孩子的先天性疾病。

吳蘭的月子坐得很不“稱心”,一邊擔心患病的兒子,一邊感覺到丈夫與自己越來越疏離。

料理完孩子後事的吳蘭看到丈夫一家對自己的態度,心寒不已,再回想之前的種種,她開始生疑。因為張帆對孩子的逝去並沒有感到悲傷,好像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負累。吳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對孩子的死產生了懷疑。

吳蘭開始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首先來到了收治兒子的新華醫院,找到了為孩子診治的醫生。從醫生口中,吳蘭聽到了和張帆完全不一樣的說法。醫生告知吳蘭,孩子的病可以通過手術進行治療,並且醫生和上級醫師都曾勸說張帆讓孩子在院接受治療,但張帆堅持要帶孩子出院。接著,吳蘭又來到張帆所說的對兒子進行後續護理的松江某醫院,想要調取孩子的住院記錄進行查看,但令她驚訝的是,該家醫院根本沒有任何“吳輝”的就診記錄。

孩子最終在快捷酒店“餓死”

難道張帆沒有給孩子看病嗎?出院後的那些日子,孩子都待在哪呢?悲憤交加的吳蘭立即撥通了母親秦某的電話,詢問母親孩子出院後他們到底是如何照顧他的?秦某這才對吳蘭吐露了實情。

原來吳輝出院後,張帆沒有帶孩子去醫院救治,只是在醫院附近找了快捷酒店,讓秦某和自己的母親帶著孩子在酒店待著。秦某害怕將此事告知吳蘭會影響他們夫妻間的感情,就聽從張帆的吩咐,對吳蘭隱瞞了實情。她們也不懂護理方法。孩子腸道不通,根本吃不下…… 

據該連鎖酒店的服務員小夏回憶,今年5月期間有一名男子帶著兩名中年婦女入住,男子只是週末偶爾過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兩名婦女帶著孩子。孩子的哭聲很奇怪,感覺有氣無力的,十分虛弱。 

吳蘭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以為無法救治的孩子,竟然很可能是被活活餓死的。帶著滿心的悲傷和憤怒,她報了警。

警方很快查明瞭真相,張帆在明知自己孩子患有疾病,不治療就是等死的情況下,不積極配合醫院進行活檢確診病症以及治療,堅持放棄治療。在瞞著吳蘭的情況下,為孩子辦理出院手續,又顧慮到孩子死在家中不吉利,鄰居也會說三道四,張帆安排雙方母親帶著孩子在快捷酒店居住,最終導致孩子因心肺衰竭死亡。 

案件移送到上海市松江區人民檢察院後,檢察官對該案件進行了詳細的審查。面對檢察官的訊問,張帆承認,他知道放棄治療,就是結束孩子的生命。 

“既然知道會讓他走向死亡,那為什麼要放棄呢?”檢察官問。

張帆沉默了許久,哽咽著答道:“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會讓他接受治療,健健康康地成長。”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即使是孩子的父親也無權剝奪他的生命。今年9月19日,松江區檢察院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張帆依法提起公訴。(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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