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文學連載)中國刑偵一號案:京-冀-疆系列殺人搶劫案(15):收集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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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連載)中國刑偵一號案:京-冀-疆系列殺人搶劫案(15):收集線索


第十六章
  一、線索,線索,線索
  破獲這一案件的最重要的線索來源,應該說來自兵團系統的一次高級會議。
  97系列槍案不僅在公安系統被列為頭等大事,同時也得到自治區黨委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黨委的高度重視。
  為了在秋收大忙季節進一步發動群眾,克服困難,配合公安部門共同破獲這一震動全國的要案,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副司令員、政法委書記王漢儒親自主持召開了“兵團部署97系列槍案調查工作會議”。
  參加會議的有:兵團政法委副書記邵紀良、兵團監獄管理局長喬西安、兵團公安局副局長楊海峰,兵團軍事部部長高雷、兵團武警指揮部副政委王廣彬、農八師公安處長張萬順(石河子市公安局長)、農八師政委馬榮(石河子市長)、副政委張祖樹、農六帥副政委嶽有堂等。
  受自治區公安廳長張秀明委託,公安廳副廳長楊德祿參加了這次會議。
  會上,兵團公安局副局長楊海峰通報了1996北京“3?31、“4?7”、“4?8”、“4?22”、“12?16”案,河北“7?27”案,以及1997新疆農八師(石河子)“7?5”、“8?8”案,烏魯木齊“8?19”案等9起惡性涉槍案件的案情,傳達了公安部“京冀新系列槍案併案偵查工作協調會”的精神和工作部署。”要求兵團所屬公安。武警、監獄、武裝部各系統要結合自己的工作性質,本著對黨和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積極配合,發動群眾,作好各項調查工作。會議嚴肅地提出,對有功人員要給予重獎,貽誤戰機者,要追究責任。


  區廳楊德祿副廳長通報了“8?27”天池風景區無名屍案的情況,至此,系列槍案已發生第十案。他指出,公安部已將這一系列案件定為全國一號大案,而其中新疆發案4起,死人最多,損失最大,獲取的證據和目擊者也最多。他再次強調了新疆要出情況,兵團要出情況,石河子要出情況的指導思想。
  王漢儒副司令員講話指出,京、冀、新系列槍案案情特別重大,危害非常嚴重,如不盡快破案,將會造成更大損失。兵團對破案負有直接、重要的責任。大家一要充分認識案情的嚴重性、複雜性,案犯持槍劫財,有較高的體能、技能和心理素質,心狠手辣,作案跨度大,破案有一定難度。二要充分認識破案的責任,兵團有很多破案條件,新疆應該出情況,兵團更應該出情況。有槍有彈的部門一方面要認真完成各項調查任務,同時要做好防範工作。作案者用完子彈後,很可能還會想方設法補充彈藥。三是要有實際行動,充分發揮各單位的主觀能動性,積極行動,緊密配合,共同努力,爭取儘快破案,向黨的十五大獻禮。
  兵團會議開得卓有成效,楊海峰副局長說:“會後大家熱情很高,中午我們設了便飯,但大家都沒有吃飯,馬上進行研究。各部門找地方進行討論和部署,立竿見影落實會議精神。” 農六師在會議室就地討論,勞改局軍事部回單位研究,農八師來的人多,馬榮政委帶隊去石河子大廈去開區片會議。

  在石河子大廈的研究會上,武警六支隊支隊長廉常保反映出一個情況:六支隊有個復員的武警戰士說,今年7月,有個他看押過的犯人找他要過子彈。這人是個已釋放的北京調犯,要子彈說是回去打野豬,這個戰士沒給他。
  晚上,馬榮政委(石河子市市長)回到石河子,與楊德祿、劉曉輝見面時,把廉常保支隊長反映的情況講給了他們。
  這種情形是常有的,各級領導人接觸的人員多,信息通,瞭解情況範圍廣。這些信息又經過篩選,認為緊要的才會講給他們聽。
  楊廳長立刻感到,這是一條重要線索。感覺是對上了——北京調犯,已釋放,又返回新疆,這正是“新疆多出來的北京人”。7月份要子彈,系列槍案的犯罪嫌疑人也是在7月份襲擊的“人影庫”搞子彈,時間和目標有一致性。打野豬太令人懷疑了,北京哪兒來的野豬?
  楊德祿跟劉曉輝議論一下,劉曉輝有同感。
  當時在場的還有石河子張萬順局長,楊德祿副廳長對張萬順說:“這條線索不能放給二巴郎當的人去查,要派經驗老到的偵察員專門負責……”他想了想,又說,“我看,就讓老恭去查一下吧,查到結果,向專案領導小組直接彙報。”
  與此同時,其他線索,在另外的渠道也正層層向上反映。

  石河子刑警大隊一中隊長朱明武,帶領偵察員許宏飛、曾廣玉、王軍,到新安監獄進行調查(他與烏市的樓軍負責監獄調查組,各負責兩個監獄)。
  獄方根據朱明武的要求,提供了北京調犯的全部名單。其中有一個叫白寶山的犯人。此人當過零星犯,在外邊放牛。與他一起放牛的兩個犯人都失蹤了,當時獄偵科發現其中一人床上有血,牆邊也有血,向農八師勞改處報告,勞改處進行調查,把白寶山關了小號,懷疑是他把兩個人殺害的。後因沒有證據,不了了之。當時在牛棚的頂棚上搜出子彈,白寶山承認子彈是他收集的,目的是“以後有機會打著玩”。子彈全部收繳,當地派出所對賣給他子彈的人進行了治安處理。
  朱明武拿出“8?19”案犯罪嫌疑人的摹擬畫像請新安監獄的管教幹部辨認;同時配合政治攻勢組織犯人辨認,均未認出監獄釋放犯中有相像的人。
  隨著調查的深入,朱明武和王軍再次來到新安監獄。
  這次他們的任務是調檔,整理出北京凋犯的名單和照片,向北京方面提供偵查線索。同時,查找犯罪嫌疑人。
  王軍是石河子獄偵科偵察員,當年參加過對白寶山的審理。在途中,朱明武詢問白寶山在獄中情況,然後問:“你看白寶山有沒有幹這個案子的可能性?”王軍說:“沒有,他身高在1.80米以上,不符合身高條件。”

  來到監獄,他們調出白寶山的案件材料,白寶山的前罪是搶劫,偷玉米、偷木頭,量刑偏重。登記表上管教有一句附言:“此人對判決不服,揚言出去要殺人。”
  白寶山列為向北京提供的人員之一,朱明武向監獄方索取了照片等資料。朱明式後來說:“當時我的感覺,他有作案的可能,有跡象,比如,在監獄裡收買過子彈。但只是想了想,沒引起足夠的重視,主要是身高條件不符合,另外,口音也不對。”
  在這兩點上,我們規定的摸排條件有誤差。
  犯罪嫌疑人的身高是根據多數目擊者的描述以及鞋印等證據,經過專家論證確定的。白寶山腳小,與身高不成比例,造成了這一刻畫的偏差。
  口音問題,主要是當時過於信任了劉兵的描述。劉兵把兩人的口音記反了,把大個子說成本地人,小個子說成北京或河北人。
  關於口音和身高的誤差,部分偵察員和高級指揮員已有覺察,但大多數在下邊做工作的偵察員在執行專家會上規定的條件。這兩點,確實為普摸工作造成一定影響。
  黃亞波在總結這個案子時認為,摸排條件定得過於具體,有利有弊,弄不好容易捆住下邊偵察員的手腳。有的寧可定得模糊些,這樣,就能把該進來的人排進來,不致於丟掉。同時,下邊的偵察員也需要提高綜合分析的能力,分清主次要條件,“來新疆的北京人”,這是主要條件;身高、口音是次要條件。如果按照這個原則辦事,白寶山和吳子明摸上來的時間可能要早得多。

  當然,這是後話,應放在“總結”這個範疇中。
  北京調犯的照片取回後,與摹擬畫像進行核對,並沒把白寶山做為特別對象提取出來。
  朱明武從新安監獄調檔回來,向專案領導小組組長楊德祿副廳長彙報了調查情況,朱明武說:“新安監獄的人員已經全部排除,但感到不大放心。”楊廳長說:“你把重點人的檔案調來了嗎?”朱明武說:“北京調犯中的釋放人員檔案調來了。”他拿給楊廳長看,他圈下的重點人包括白寶山。
  因白寶山在服刑期間“搞”過子彈,楊廳長在他的名字下邊,畫上了重重的一宿。
  負責147團城南片普摸工作的是莫索灣墾區公安局刑偵大隊探長魏江年。“8?19”案發生後,147團被列為調查重點區域,墾區公安局佈置了若干條件,要求對重點人口要挨家挨戶進行調查。
  魏仁年小組在8連摸出一個叫吳子明的人,瞭解到他家開春時曾來了兩個北京人,一男一女。男的曾與吳子明一起服過刑,來這裡做生意。吳子明的養父70歲了,魏江年訪問時見到吳父。吳父說,他們早已不在家裡居住,在團場那邊租了一個四川女人的房子,搬出去了。魏江年向吳父展示犯罪嫌疑人的摹擬畫像,吳父說,不像那個人。魏江年詢問吳子明和那兩個北京人租住房屋的地址,吳父說不知道。詢問那個租房的四川女人是誰?吳父也說不清楚。小魏認為這是一件事情,需要落實一下。

  此後,魏江年從團場派出所瞭解到,吳子明有個堂弟在菜市場上賣烤肉。當天晚上,他過去市場找吳子兵,因吳子兵沒有出攤,沒找到。他把以上情況向當時負責莫索灣普摸工作的黨新民副大隊長做了彙報。

在核查8月19日前後不在147團的人員名單時,沒有查出吳子明。據說,有人看見當天晚上,吳子明曾在市場他堂弟的肉攤上吃烤肉,沒有離開147團。
  隨著普摸工作的深入,魏江年又去過市場,也去過吳子明家。他並沒懷疑到吳子明是犯罪嫌疑人,但按照普摸要求,凡外來人口,應該情況清楚。但這兩次他仍未和吳子明見上面。
  9月正日,石河子公安局開會,明確由莫索灣墾區公安局負責莫索灣和新湖農場的摸排工作。
  9月2日,魏江年帶領偵察員許斌、高衛華,在市場上找到吳子兵,尋問吳子明和那兩個北京人的居住地址。吳子兵說,他也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裡,他們可能已經走了。當天下午,魏江年在市場上打聽到租房者是劉秀芬,找到劉秀芬後,劉說:“吳子明住的是我家房子,和他一起住的有個北京人和一個女的,一星期前,他們已經走了。”魏江年記下她家房子的門牌號碼。
  9月3日上午,魏江年接受局裡命令去抓逃,下午返回局裡。


  這時天池無名產的照片已經發下來。魏江年打算轉天到那所租住的房子去看一看,同時,攜帶上照片,讓吳子明的堂弟和吳父做一下辨認。
  9月4日,石河子公安局龔興言大隊長來到147團,兩方面的線索碰到了一起。
  二、龔興言順蔓摸瓜
  龔興言接受了任務,也接受了楊廳長、曉輝處長和張萬順局長的囑託,立即開始行動。9月4日,他帶領偵察員曾廣宇和祁軍強,在棉花地找到廉常保。廉支隊長說:“這個情況是軍需股長張新民反映的,張新民到下野地監獄檢查工作去了。”龔興言說:“請你打個電話,請他立刻返回來。”
  張股長回到石河子,龔興言從他那裡瞭解到,反映情況的是退役武警劉保富,他現在在石河子家電城工作。
  龔興言、曾廣宇立刻驅車來到家電城,訪問劉保富。
  因時間緊迫,龔興言把他請上汽車,在車廂裡談了有人向他要子彈的情況。
  龔興言問:“今年7月,有沒有你看押過的犯人來找你?”
  劉保富說;“有。一個叫白寶山,另一個我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他們兩個來找過我。”
  龔興言問;“他們在什麼地方找的你?”

  劉保富說:“在我家。”
  龔興言問:“以前他們去過你家嗎?”
  劉保富說:“沒有。”
  龔興言問:“他們怎麼找到你家的?”
  劉保富說;“是韋新(化名)告訴他們我家的地址。韋新以前也在新安監獄服刑,已刑滿釋放,是石河子人,現在在百貨大樓門前擺攤。”
  龔興言問;“白寶山來找你幹什麼?”
  劉保富說:“他找我要子彈。我問他要子彈幹什麼?他說他北京老家的野豬多,要子彈回去打野豬。我想北京那邊哪有野豬?我沒給他。”
  龔興言問:“韋新認不認識和白寶山一起來的那個人?”
  劉保富說;“認識,他們在一起服過刑。”
  情況已經夠清楚了,龔興言告別劉保富,驅車離開家電城,立刻來到百貨大樓。他和曾廣宇、祁軍強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尋找,還算順利,很快找到了韋新。
  龔興言在他的攤點上進行了調查詢問。
  韋新27歲,1991年因盜竊被判刑2年。
  龔興言問;“7月份,你是不是介紹別人找過劉保富?”
  韋新說:“有過,是跟我一起在新安監獄服刑的白寶山、吳子明,他們來找我,問我劉保富的地址,我告訴了他們。白寶山是北京人,吳子明是147團的人。”

  龔興言:“他們是怎樣找到你的?”
  韋新說:“我們是偶然遇到的。那天,白寶山和吳子明帶著一個女的,那個女的在我攤上買髮卡,白寶山和吳子明在後邊站著,我一看這不是白寶山嗎?就跟他們打招呼。聊了一陣,他問我劉保富的住址,我就告訴了他。”
  這個過程也瞭解清楚了。龔興言和曾廣宇商量一下,馬上開車來到石河子監獄管理局,調白寶山和吳子明的檔案材料。
  白寶山的履歷表上寫著,身高1.80米,北京石景山人。龔興言心裡一跳:北京石景山——這跟北京的案子聯起來了,但身高不對,他不得不打上個問號。
  吳子明的檔案不在監獄管理局。
  事不宜遲——這足見我們的偵察員抓到線索時的那種興奮的心情,龔興言等人當天下午就馬不停蹄地“殺”到147團,來到派出所,見到彭所長,龔興言說明來意,想通過戶籍卡瞭解吳子明的住處。不想在這裡遇到了莫索灣公安局的探長魏江年。魏江年已掌握一些吳子明的情況,事情變得更簡潔了。
  因為當時天色已晚,龔興言決定第二天再展開調查。
  這天夜裡,他躺在招待所的床鋪上,始終睡不著覺。龔興言好喝點酒,可今天他滴酒未沾。心裡總有一種預感,覺得案子可能會有大的突破。等了多少天,警方花了多少警力,前後那是幾萬人次,大家都為這一個案子辛勤勞碌著。這一時刻怎能不讓人激動呢?可同時他又很擔心,越覺得有希望,也就越擔心。採訪時他說:“我反覆想,專家論證會上定的條件和我現在獲得的情況有出入,腦子總走不出身高不符這個怪圈。我們掌握,他們就兩個人,多出個女的也是個新情況。但從其他條件看,我覺得像。越琢磨越覺得,主要的條件都具備。可越覺得像心裡就越不放心。這麼翻來覆去,折騰得我一夜沒睡好覺。那天夜裡,我的壓力太大了,因情況沒最後落實,我沒有給楊廳長他們打電話。”

  這一天,指揮部楊德祿、劉曉輝等人也過得不輕鬆。前方沒有消息,這反而證明事情有推進。如果線索被查否,龔大隊長恐怕早就返回來了,他沒回來就說明事情有查頭。在楊德祿的腦海裡,這個案子已趨於明朗化,這條線索基本條件都對得上,有老龔在前邊擔綱,這條線索應該出情況。

三、關鍵性的突破
  1997年9月5日上午,龔興言、曾廣宇、祁軍強、魏江年等人在市場上找到吳子明的弟弟吳子兵。
  苦思了一夜的龔興言此刻反倒不著急了。他坐在吳子兵的烤肉攤上,像拉家常那樣和吳子兵談了近三個小時。作為一個老偵察員,他心裡有數,像這樣的重要談話不能單刀直入,必須聯絡願情。談話要談到一起,把關係拉近,取得對方的信任。
  龔興言和吳子兵漫無邊際地聊天——
  “賣烤羊肉一月收入1000元,不錯,我才900塊,你比我這個大隊長還強。”“你哥啥時候刑滿的?在哪兒服的刑?刑滿出來多不容易,應該找個正當職業好好幹。”“你們哥幾個,說起來,還就是你有出息。哥們弟兄的,你也應該幫幫他們……”這些情況,都是龔興言事先向派出所和魏江年瞭解的。
  一來二去,吳子兵打開了話匣子,他對龔興言說:“你是個好人,我有話願意跟你說。”龔興言問:“吳子明不在家啊?他去了哪兒?”


  吳子兵說:“我哥(吳子明)走了,前些天走的,沒說上哪兒,也沒帶什麼衣服。”說話間,已流露出傷感情緒。
  龔興言看條件成熟了,把天山無名屍照片拿給他看,一邊觀察他的表情。
  這是關鍵時刻,龔興言、曾廣宇以及當時在場的魏江年,都顯得緊張。
  吳子兵默默地看一陣,用手擋住上半部看下半部,再用手擋住下半部看上半部,漸漸的,眼淚流出來,身子一軟,坐了下去。
  龔興言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吳子兵認識這個人,這是顯而易見的。這個很可能就是他的堂兄,不然,他不會這樣動感情。現在吳子兵需要的只是一點時間,他已經按捺不住,他就要說了。
  吳子兵抬頭看看龔興言,說:“我跟你講實話吧,這個人就是吳子明。”
  龔興言問:“你能肯定嗎,他就是吳子明?”
  吳子兵說:“這就是他……這耳朵,還有他的下頜,他穿的衣服……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就是我哥……”
  龔興言大舒了一口氣——屍源找到,這說明案件已經攻破,餘下的就是落實細節,查證有關證據,緝捕嫌疑人了。
  他們把吳子兵帶到147團場派出所。龔興言重新詢問了有關情況,曾廣宇做筆錄。

  吳子兵說:“吳子明是我大叔的孩子,我大叔叫吳佔敖,我父親叫吳佔山。我家住在一中小區,吳子明家住8連。從今年春天,我哥吳子明就和一個北京人在一起。那個北京人叫什麼我不知道,我哥叫他山子。北京人還帶來一個女的,個子比較矮,大約有38—39歲的樣子,講帶四川口音的北京話。他們來新疆,說是做羊毛生意,後來又說做棉花生意,我哥和他跑過一些地方,但什麼生意都沒有做。後來,那個北京人買了一輛黑色油箱帶白道的嘉陵牌70型摩托車,是5月1日前後買的,花了6000元。再後來又租了房,買煤氣灶。聽說錢花光了,他寫信給北京,北京給他寄的錢。錢寄到我大叔家。我哥的摩托車,8月10幾號的時候,我哥開回8連,給我大叔了,讓我大叔學騎摩托車。我記得那個北京人是在6月份就搬到團部租的房子住了。”
  龔興言問:“吳子明鑲過牙沒有?”
  吳子兵說:“這我不清楚,得去問我大叔。”
  龔興言又問:“你最後一次看見吳子明和北京人是什麼時間?”
  吳子兵說:“大概在8月23—24日,我見過他倆,以後再沒見過。那天晚上,我哥和那個北京人到我的烤肉攤上,我哥說,他和北京人要出去玩幾天。我媳婦問,去哪兒玩?吳子明說,去天池。我媳婦也想去。吳子明說,他們要去一禮拜。我對我媳婦說,去一兩天還可以,去一禮拜可不行,現在烤肉攤忙得很。我沒讓她去。”

  龔興言拿出天池無名屍的照片,要吳子兵再辨認一下。
  吳子兵說:“我看這張照片,從鼻子以下看不清楚,鼻子以上部分,眼睛、眉骨,頭髮都特別像吳子明。”
  龔興言說:“你再看看這兩張照片。”他拿出“8?19”案件摹擬畫像。
  吳子兵:“這人有點像那個北京人。”他指了指高個子,停了一下他要求再看一下屍體照片,說,“這就是吳子明,越看越像。”
  龔興言問:“吳子明走前還說過什麼?”
  吳子兵想了想,顯然在做思想鬥爭,然後說:“我哥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他和北京人在一起有很多事情不好講,他這次出去,可能10月底回來。如果10月不回來,那就是出事了。我還想說一句,這個人(指屍體照片),99%是吳子明,離稍遠一點看,這人就是吳子明。”
  龔興言問:“北京人平時穿什麼衣服?”
  吳子兵說:“經常穿一件黑襯衣,愛戴一副大框墨鏡,我哥出去也戴墨鏡。”
  龔興言說:“還有什麼?”
  吳子兵說:“7月底8月初,我哥給我說,他和北京人在一起心裡很害怕,但有些事他們是一起幹的,他現在脫不了身。他還跟我說,北京人是在北京犯了案子,跑過來的。吳子明還說,我到天池去,也可能直接去口裡,不回來了。那個北京人有傢伙,不是刀,是槍。他在口裡做了些事,在這邊也做了些事。什麼事你不要問。我要是一個月不回來,我可能就不在人世了。你去報警,我家裡有個藍皮筆記本,你好好翻翻,那裡邊有他倆人的地址……”

  事情已經相當清楚地擺在面前,一切都無庸置疑。
  兩個人,北京人和新疆人,兩人一高一矮;白寶山是在北京犯案過來的;兩人要去天池玩,時間在8月24日之後,天山無名屍死亡時間是8月26日;吳子兵認定死者是吳子明;吳子明臨行前為自己準備了後路——他把白寶山和那個女人的地址留在家裡。
  若是一般偵察員,獲取了這樣關鍵性的線索,立刻就會向指揮部報告。可這個龔興言,卻是沉得住氣。線索到手,他索性一鼓作氣查了下去。
  取過吳子兵的筆錄,龔興言等人立刻來到8連吳子明家。
  龔興言說明來意,把屍體照片拿給吳子明的父親,吳父戴上老花鏡看了好一陣,眼圈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龔興言問:“這人是不是你兒子?”老人說:“看著像,不敢肯定就是他……”龔興言問:“吳子明走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老人說:“他是穿西服走的,穿走了西服上衣,褲子還在家裡。”這是件有利的物證,龔興言提取了吳子明放在家中的西褲。龔興言又問:“吳子明走時,是不是留下一個筆記木?”吳父說:“有,子明是有一個筆記本,我放在抽屜裡了。”老人把筆記本找出來,交給龔興言。

筆記本很小,果然是藍皮的。龔興言翻了翻,裡邊沒記什麼東西,翻到中間一頁,龔興言眼睛一亮——那裡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兩行字,正是白寶山和那個女人謝宗芬在北京和四川的住址。
  離開8連,龔興言等人在莫索灣公安局魏江年探長的帶領下,來到白寶山、謝宗芬、吳子明合租的房子。屋裡裡空蕩蕩的,床上已經沒有了行李,顯然他們離開沒想再回來。龔興言等人謹慎地提取了一塊舊帆布(與提槍袋的揹帶材質相同),提取了室內留下的水杯以及玫瑰酒瓶子等20餘件物品,以備查房屋居住人的指紋。然後他們封閉了那套住房。
  這時,他才打電話向楊德祿廳長報捷。
  採訪時龔大隊告訴我,楊廳長對屬下要求很嚴,派你出來辦案,你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回去他問得很細,調查工作做得不紮實,就要被他問住。楊廳長把這樣一條重要線索交給我,不把方方面面的情況摸清楚,回去是沒法交代的。
  他接通了楊廳長的手機,那邊傳來楊廳長的聲音,只問了一句:“有沒有情況?”龔興言說:“有。”楊廳長說:“好,你馬上回來彙報。”
  楊廳長和劉曉輝,始終關注著這條線索的進展情況。用不著更多的對話,搞案子的時候,上級與下級,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


  四、“局點”9月5日
  打網球的決勝點叫作“局點”,經過北京、河北、新疆數千名警察一年半的艱辛工作,“京、冀、新系列槍案”決勝的“局點”終於來到
  了。
  9月5日下午6點,龔興言一行人凱旋歸來,回到石河子刑警大隊辦公樓。
  自治區公安廳楊德祿副廳長、公安部五局劉曉輝處長、石河子市公安局張萬順局長以及專案領導小組的其他成員都在刑警大隊辦公室裡等候他們。
  辦公室裡很安靜,楊德祿、劉曉輝、張卓敏、劉釗、張萬順、周傳強、江援朝、單笑夏……大家認真聽取龔興言的彙報。關鍵之處張卓敏插嘴問:“吳子明說,把北京人的地址放他父親那了,究竟有沒有地址?”龔興言回答說:“有。”他把藍皮本交給了楊廳長——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案子已經基本定位了。
  楊德祿作為一名老練的指揮員,他並不馬上拍板。他希望大家先發表一下對這條線索的價值的看法,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周傳強、江援朝、張卓敏相繼發言,一致認為白寶山、吳子明為重大嫌疑人。劉曉輝處長從公安部的角度對下一步的工作提出了建議。

  楊德祿廳長宣佈:白寶山、吳子明線索上升為“97系列槍案”的1號線索,稱為“9?5專線”。目前的任務是:調動所有警力,圍繞“9?5專線”全力展開工作。
  第一,儘快以確鑿的證據,查證屍源就是吳子明,“97系列槍案”就是白寶山、吳子明所為。為此,迅速組織精幹力量,圍繞白寶山、吳子明深入走訪知情人;物證組的技偵人員,全面收集、集中所有證據,迅速做出指紋比對和對提取物證進行整體分離鑑定,提供定案的確鑿依據。
  第二,對犯罪嫌疑人白寶山、謝宗芬立即進行布控、緝捕。要儘快找到白寶山、謝宗芬的近期照片。烏魯木齊要對公路、鐵路、航班進行嚴密控制。同時,向北京方面發出協查通報,如果白寶山返回北京,請北京方面配合,適時予以抓捕。請公安部協調四川省公安廳,如果謝宗芬未返北京而回四川,請四川省廳協助緝捕謝宗芬……
  新疆石河子刑警大隊辦公樓裡的燈光,整整亮了一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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