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大雪和小雪是一對姐妹。是冬天的兩個女兒。小雪剛到,大雪跟著就來了。

冬家有女初長成,養在閨中無人識。大雪來是來了,可就是不肯露面。玉面深藏閨中,麗影束之高閣。

想見的人扶著冬的門檻,翹首遙望。遠天灰濛濛一片,像垂掛著一副厚重的簾子。那雪就在簾子後面,偶爾撩起簾子一角向外瞄一眼,便有人歡呼:要下雪了吧!

簾子掩上,雪便沒了音訊。陽光穿破雲層,滿滿地照下來,照著瘦了的山水,枯了的草木,青青的麥苗,雪好像又隔在了千里之外。

此情無計可消除了,託東風傳信吧,一次又一次。你不出來相見,我就一直守著,等著。

像春天要有一場盛大的花事才是春天,冬天必定要有一場雪花的盛開才夠冬天。儘管這雪花開得遲遲,又緩緩。

或許還不夠冷,風還不夠猛烈,書信尚未傳到。或許最後的菊香還未散盡,月季的枝頭還挑著兩朵花。或許雪也在等,等人間百花開盡,她再漫山遍野,鋪天蓋地地開。再或許她在等一朵梅花,那梅花還在枝頭,含苞未放。

大雪未雪。沒有雪來應景,似乎少了些許韻味。放眼山河,滿目的荒涼落寞,兩手空空,提不起風花雪月,也擋不住似水年華。

心中似有千千語,浮起來又沉下去,天寒路人稀,訪友也不合時宜。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冬日訪友,應在大雪之後。

雪下了,厚厚的一層鋪在房頂,鋪在路上,鋪在山川田野,壓住了塵世的喧譁。在一片乾淨的白裡,萬物安靜下來,時光也安靜下來。想起故人,已久未謀面,想去見了。

也不必相約,雪停了就出門。踏雪行,天地一色,人在心中,不會走失。賈寶玉是因為心裡的人不在了,才在大雪天走失的。

踩著一地白雪,經過三兩個村莊,穿過一片田野,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會驚到出來覓食的鳥,彈起枝上的雪,落在脖子裡,清涼,也愜意。

跨過一座小橋時,可在橋上停下來看看風景,你看雪中的山水如畫,不小心,你可能就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成了畫裡的人。

暮色將臨未臨時,你抬手叩響故人的門環。也許主人在家,可秉燭夜話。也許主人不在,可踏雪原路返回。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古人有《雪夜訪戴》的佳話: 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我是乘興而來,乘興而歸,見與不見,隨心隨意便好。

月光領著雪,雪領著你,恍若你就是那位古人,一個人,獨自霸佔著時光,就這麼無邊無際地走下去。

大雪,只是雪沒有來,只是假設一場雪,假設在雪裡去見一個想見的人。

掩上門,想著和雪有染的人和事,窗下念著那首唐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一千多年前的那場雪,暮色蒼茫了還不曾落下,酒香還在屋內瀰漫,紅泥小火爐內的火,還紅彤彤地燒著,邀了飲酒的人,能來共飲一杯嗎?

能飲一杯無?問的人還在那個黃昏等雪,邀的人還遲遲沒有應答。

若我是那黃昏等雪的人,我不問“能飲一杯無”,我的雪還沒來,我只想輕輕問一句:你那裡下雪了嗎?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你那裡下雪了。雪落大江北,雪落大江南。

我的雪也開始下了。沒有落在我的村莊,沒有落在我的小鎮,從我心裡的天空,一朵一朵,撲簌簌落下來,落滿心裡的山川田野,溝溝壑壑。

這雪,是被歲月的風吹過來,帶著光陰的寒涼意,吹過少年的天空,吹過青春的田野,吹到我中年的心裡來的。

我知道,雪落在我心裡,落在我身上,還會落在我的發上。起初是黑白相間的水墨畫,後來會越落越厚,越落越白,直到白茫茫一片,再也不會融化。

你那裡下雪了,面對寒冷你怕不怕?

我心裡也開始下雪了,我會怕冷,怕雪,怕雪落在頭上,更怕頭上刺眼的白。

想買件綠色的棉服,和麥苗的顏色一樣。穿上它,雪來時,我走向田野,走到一塊麥地中間,就成了田野上一棵麥苗。風雪壓過來,我抱緊身下的土地,把一棵麥子的夢儘量做得粒粒飽滿。

再備一件紅棉襖,把自己當成一朵梅花,站在枝頭,迎著風雪,在冰天雪地裡,越開越豔。

大雪,該來你就來吧。

*作者︱景淑貞:網名依柳望月,河南省方城縣四里店鎮人、南陽市人大代表,阡陌紅塵中安安靜靜行走的一名女子、眼中有情心中有愛、喜歡在文字的墨香裡、安放心中的憂歡悲喜;廖博:鄭州金成裝飾設計boss;「青眼有加qyyjtcq」專欄作者。

大雪︱你那裡下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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