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澍霖畫虎換《三鷥圖》


  鄆城博物館有一件呂紀的《秋柳三鷥圖》,是國家一級文物,堪稱鎮館之寶。這幅畫是經李澍霖先生之手得來的。李澍霖畫虎換圖,是魯西南的一段佳話,在民間廣為流傳,至今被人津津樂道。

  呂紀的《秋柳三鷥圖》,絹本,縱323CM,橫138.7CM,繪於明弘治年間。畫面上一株柳,一叢花,三隻鷺鷥徘徊於岸邊。據說,呂紀的作品常寓諷諫之意,畫“三鷥”便有“請君三思”之意。

  呂紀字廷振,號樂愚,寧波人,擅花鳥、人物、山水,以花鳥著稱於世,以畫被召入宮。明弘治年間,入值仁智殿,官至錦衛指揮使。他的花鳥設色鮮豔,生氣奕奕,被稱為明代花鳥畫第一家。

  得到這幅畫的李澍霖先生,是鄆城縣黃堆集(現名黃泥岡)人,長期在縣文化館、文物管理處工作,曾擔任縣政協副主席(駐會),是文物專家,新中國鄆城文物工作的奠基者,在文化界乃至群眾中享有很高的聲望。

  我與李先生是忘年交。從我祖父,到我父親,到我,與李先生已是三代交情。李先生在世時,還特意讓我給他刻了“不知老”“苶翁”兩方印。李先生曾給我提起過關於《三鷥圖》的事,可惜我當時沒有問到這方面細節。還好,據曾擔作文聯主席的曹先鋒同志講,李澍霖先生給他講過收集這幅畫的過程,他還為此專門寫過報道。文化界其他同志也談起過李先生的這件往事。綜合他們的說法,可知得畫過程大致是這樣的:

  上世紀五十年代,李澍霖隨縣裡的施工隊去東平湖區施工,工程完畢,返回途中路過某村,順路到一個同學家訪問。在同學家看到掛在堂屋秫秸箔隔山牆上的這幅畫。畫雖然破舊,但法度謹嚴。李先生愛畫,又跟山東繪畫名家武天池學過畫虎,看到此畫,便被深深吸引。那位同學看他喜歡,我不懂畫,這畫也破舊得很,你喜歡就拿去吧。李澍霖說那我就畫幅老虎送給你,算是交換。那位同學帶著民間思維,喜歡能避邪的老虎,感覺掛上嶄新的虎畫,家中面貌定會煥然一新,便與李澍霖說定了這事。李澍霖先生珍藏此畫,不時拿來欣賞觀看,發現此畫原是呂紀的作品。後來他調到縣文化館從事文物工作,便把這幅畫虎換來的古畫入庫登記,這幅畫便成了鄆城縣文管所的重要文物。
《秋柳三鷥圖》曾送北京修復。對那段往事,記者錢歡青專門採訪了菏澤市文物保護專家諮詢委員會主任張啟龍,從張啟龍口中,瞭解到更多關於這幅畫的動人故事:
  1978年,任菏澤地區文物管理站幹部的張啟龍受命帶著幾件破損嚴重的縣存重要文物到北京故宮博物院,讓專家鑑定一下,如果適合保護,就在北京就地修復、保護。

  張啟龍從兗州登上北去的火車。車上人特別多,他用幾張舊報紙包裹畫作,抱著懷裡,就在車廂過道里睡著了。到北京後,張啟龍又擠乘公交車前往故宮,找到時任國家文物局流散文物保護處的關敬成處長。張啟龍回憶道:“關處長問我來幹嗎的,我說拿著幾張字畫來請故宮博物院的專家鑑定一下,再找個地方重新修復、裝裱一下。關處長又問我幾個人來的,怎麼來的。我說就我自己,坐火車、擠公交來的。沒想到關處長聽後大發雷霆,說:‘回去告訴你們館長,這簡直是開玩笑!別人如果發現你帶的是這麼貴重的字畫,說不定你連命都保不住!下火車後為什麼不坐出租車而去擠公交?把畫擠壞了怎麼辦?一點保護文物的安全意識都沒有!’”


  發火歸發火,關敬成還是幫張啟龍找了故宮博物院書畫組的劉久庵等先生,讓他鑑定張啟龍帶來的畫。劉久庵先生仔細查看了《秋柳三鷥圖》,認定的確是明代呂紀的手跡,並調出故宮檔案,與這幅畫進行比對,發現該畫原本是故宮舊藏。劉久庵對張啟龍說,最好能把這幅呂紀的畫留在故宮,故宮可以用其他幾幅大家的作品來換。張啟龍立即給單位寫信請示。時任菏澤地區文物管理站站長的武斌接到信後,立即向時任菏澤地委副書記的徐志堅彙報。徐志堅說:“我們都是門外漢,如果故宮換給我們的是幾幅贗品,誰來負責?我們再窮,保護文物的錢還是要出。你問問需要多少錢,我的審批權限是9999元,你上財政局辦個手續,撥一部分經費,讓張啟龍抓緊找人把畫裝裱好,拿回來。”
  武斌將領導指示傳遞給在北京侯命的張啟龍。張啟龍請關敬成幫忙,聯繫到北京琉璃廠一家擅長裝裱古字畫的店,對《秋柳三鷥圖》進行了重新修復、裝裱,然後拿回了菏澤。

  這裡有一個問題:既然曾藏於故宮,怎麼又會流落到民間呢。據說,當年袁世凱復闢帝制,孔府的衍聖公到北京致賀,袁世凱把這幅畫送給了衍聖公。後來時事變遷,衍聖公自曲阜隨國民政府南逃,孔府失管,一片混亂,傭人們樹倒猢猻散,有的拿些錢兩,有的拿些布匹,有的拿點使用傢什。這位同學的長輩手腳慢,沒拿到別的,看到這幅畫沒人要,感覺畫不錯,紙挺硬,用它來糊窗戶比普通的紙結實,就把它拿回了家。再後來,便發生了李澍霖畫虎換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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