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憶:當年我送給她一雙紅皮鞋,結果一隻是36號,一隻是37號

四十多年前,我和她都在同一個學校讀書。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我們在同一天坐同一輛汽車去同一個集體戶插隊,又是在同一天坐同一輛馬車到深山老林裡的同一個林場參加工作。這麼多的相同,使我們從相識到相知、相愛,組成家庭。

光陰荏苒,如今找們都已白髮蒼髯,安度晚年。回首往事,百感交集,深切地感悟到苦澀和快樂像一對形影不離的孿生兄弟,伴著我們度過了那段難以忘懷的知青歲月。


知青回憶:當年我送給她一雙紅皮鞋,結果一隻是36號,一隻是37號

1968年深秋,學校的操場上,聚集著三五成群的同學,有的穿著棉衣、帶著棉帽、揹著挎包默默地坐在行李上;有的和送行的親人、同學說著話;有的靜靜地站著,時而向遠處望一望。

二十多輛解放牌汽車頭朝東順路一字排開,每輛汽車的大廂板上都貼著紅底黑字的大字塊,上邊寫著“熱烈歡送畢業生到農村插隊落戶”。

幾位老師站在車廂旁開始按名單點名,大家幫著被點到名的同學把行李放到車廂裡,當這位同學上車後,老師才把畢業證書交給他。我們這個車廂坐了10個同學,有7個男生,3個女生。當時,我和她不在同一個班級,彼此也並不熟悉。

汽車徐徐開動了,出了校門公路向北駛去。一路之上,塵土飛揚。我們坐在車廂裡東搖西晃,說不出話,也聽不清別人說話。我們一邊欣賞著藍天白雲下的遠山近水、農田小路,一邊猜想著要去的生產隊是什麼樣的地方,那裡的人又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下鄉的地方是離公社很遠,下車後還要走三四十里路。學校的汽車只負責送到公社,往下就由生產隊自己來接。各個生產隊都很重視,牛車和馬車啥都有,都掛著鈴鐺和紅綠布條,喜氣洋洋的。我們那個隊是輛馬車,趕車的老農很樸實也很熱情,一路上不斷地向我們介紹情況。

等馬車載著我們十個人出了村子沒多久,天已經完全黑了,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只模糊地看到一人多高的樹叢夾著一條灰白的土路,還有冷風搖曳著樹枝露出山巒起伏的輪廓和無邊的天際。四周靜悄悄的,只聽見清脆的馬鈴聲伴著馬蹄“嗒、嗒”地響,還有車老闆偶爾發出一兩聲短促的吆喝。一種莫名奇妙的孤獨感和擔心襲上心頭,我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其他同學,正好和她四目相對,無神的眼睛告訴我,她也無可奈何。

知青回憶:當年我送給她一雙紅皮鞋,結果一隻是36號,一隻是37號

我們的集體戶是磚瓦房,男的住東屋,女的住西屋。院子挺大,豬圈、雞圈都有,就是沒有“內容”——估計人家知道我們要來,早就“堅壁清野”了。我們把行李搬到東後,又幫女生去送行李。黑暗中我順手拿起的行李竟然是她的,她當時有些羞澀,不停地說“謝謝”。

等我們回到住處,昏暗的煤油燈下,生產隊派來的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正在大鍋前做白菜湯,鍋臺上放著一大盆小米飯。大家吃完晚飯,帶著一天的疲勞躺在熱平平的炕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我們的第一項勞動是起糞。那年的夏天特別熱,那些糞是去年秋天漚的。經過一冬,已經十分瓷實,得用鎬頭刨。我們的戶長是個老知青,比我們早來一年,很有帶頭作用。他抓起搞頭刨了起來,一塊塊的糞塊應聲而下。我們這些人就把他刨下來的糞塊清理到一邊去。

剛開始,男生還沒啥,女生都捂著鼻子不願意幹,她們也不怎麼會使鍬。你想啊,城裡的孩子哪有幹這活的?就都拿看鍬看。最後才磨磨蹭蹭地東弄一下,西弄一下,淨幫倒忙。

戶長示範了幾下後,我們都去試,我也去試了試。一鎬頭下去,震得虎口發麻,沒刨下幾塊就累得不行。連幹了兩天,都幹不動了。

戶長說,社員都不愛幹這活,這活太累人,還不出活,工分也不高。我們聽了就有些生氣,說,你咋不早說,這不是拿我們不識數嗎?我們找到隊長,要求幹別的活,隊長低著頭抽菸,說,咋一來就要上趟子(鏟地)?行,我們明天去鏟地。


知青回憶:當年我送給她一雙紅皮鞋,結果一隻是36號,一隻是37號

接著,我們開始鏟地。那壟太長了,一條壟鏟到頭要歇好幾氣。我們開始不怎麼會鏟,看著打頭的左一鋤右一鋤,有板有眼,很輕鬆的樣子,我們就學了起來。但看是看,幹是幹,搞不好就把苗剷下來了。打頭的看了直心疼,說你們彆著急,慢點慢點,你們要是這樣幹還不如不幹。大家又聽他講解看他示範,逐漸地掌握了要領。

地壟很長,一眼望不到頭。我們都鏟到頭了,她還剩二十多米,一個人孤零零地鏟。我拿起鋤頭,從這邊向她那邊鏟去,還剩兩三米時才停住手。向回走時,社員們瞅我直笑。

等中午回來吃飯時,腰痠腿痛,飯都不想吃了。但不吃還不行,因為下午還要幹活。別人也一樣,困得要命,忙忙活活地吃飽飯,倒頭就睡。屋裡一片鼾聲。天熱炕也熱,睡醒了,耳朵眼裡都是汗。

兩次不經意的接觸竟促成了我們後來的姻緣。她的形象刻在了我的心裡,隨著後來一次次的不期而遇,變得越來越深刻。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我聽戶長說她的一條腿關節痛,就以為她得了關節炎,馬上跟生產隊長請了假,走了五公里到公社衛生院買了兩盒天麻丸。回來後,趁著女生宿舍沒人,放到她的箱子上。第二天,另一位文生把兩盒“天麻丸”拿回來,微笑著說:“她不要,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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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生產隊剛給集體戶拉回一車枝丫柴,還沒劈成燒柴。這一天正巧輪到她做飯,她費力地舉起斧頭劈柴,幾個回合也沒劈斷一根枝丫,只好撿些短小的枝丫回屋做飯去了。我馬上拿起斧頭幫她劈,不一會兒就劈好了一堆燒柴。房東大嬸正走過我身旁,笑呵呵地問我:“今天是你做飯嗎?”我尷尬地一笑。

插隊後期,我和她都在大隊小學當民辦教師。放寒假前,學校發民辦教師補助費,一個人全年三十多元。我拿著剛剛領到的錢到供銷社,花了二十元給她買了一雙棉的紅皮鞋。小夥子買女式皮鞋,很不好意思,心裡“突突”地跳,眼睛也不知往哪看,交了錢,拿起皮鞋就走。

我給她送去後不久,她來找我,對我說:“你也不看看,這雙鞋一隻36號,一隻37號,換一隻吧!”我把這雙鞋放到揹包裡,回到供銷社。營業員是男的,姓朱,三十多歲,他說:“就這一雙,沒有了,換不了,也退不了。”我只好無奈地回去了。

我們結婚後,她才告訴我,那雙鞋她一直沒穿。

知青回憶:當年我送給她一雙紅皮鞋,結果一隻是36號,一隻是37號


五年過去了,我和她沒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但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中,我知道她懂得我做這些事的目的。

招生和招工是知青返城的主要途徑,家長和知青都使出渾身解數爭取機會。在血統論盛行的年代,我和她在一次次的招生、招工中落榜,最後,同來的10名同學只剩我們倆人,悵惘、鬱悶時常籠罩心頭。大隊又從別的集體戶合併來幾個同學,使得我和她的關係又近了一些。

一天晚飯後,我們在公路上邂逅,不約而同地一塊走了一段路。話不多,只說了“該走的都走了,該剩的都剩下了,只好在集體戶繼續生活下去”的話。

終於,又過了兩年,我們終於返城了。

再後來,她成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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