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我們這一代人,記憶裡抹不去的羈絆,一定有86版《西遊記》。


年少時,很多人喜歡嫉惡如仇的大聖,喜歡貪玩可親的八戒,卻沒人喜歡唯唯諾諾的唐僧。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看到悟空打妖怪,小兒們爭相模仿,上躥下跳,唯獨對纏纏綿綿的女兒國橋段興趣缺缺。


就連主題曲,也更愛《敢問路在何方》的豪邁,《通天大道寬又闊》的瀟灑。

至於《女兒情》的纏綿悱惻,實在不太對少年人胃口。


直到多年以後,偶然間聽到熟悉的旋律,才突然品出了另一番滋味。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那些年少時不懂的深意,一下子透過時光撲面而來,原來,情之一字,我們都是局中人。


當年,我們只慶幸唐僧躲過了一劫;如今,才知道唐僧錯過的是一生。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女兒情》一開篇,就透著欲說還休的剋制。


明明鴛鴦蝴蝶雙宿雙飛,明明春色惹得遊人醉,卻只敢悄悄問聖僧。

哪怕貴為國王,在此刻,女兒國國主也不過是一個矜持羞澀的小女子罷了。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對於女王的容貌,原著中第五十四回這樣寫道: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秋波湛湛妖嬈態,春筍纖纖嬌媚姿。斜軃紅綃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說甚麼昭君美貌,果然是賽過西施。

這樣一位女子,既有一國之主的地位,又有堪比昭君西施的美貌,在旁人看來,理所應當佔據這段感情的上風。


然而,任女王如何明示暗示,唐僧依然無動於衷。

情愛的世界裡,從來不以身份名位論英雄,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年少時,我們總以為愛情有靚麗的外表和不俗的財力就夠了,人到中年才明白,感情中的地位,不是用俗世財富的多少來衡量的,有些東西,終究強求不來。


當年,韓寒在《後會無期》裡請來萬曉利演唱《女兒情》。


一時間,無數人唱衰這個選擇,一部黑色幽默的電影和一首幾十年前的曲子,怎麼會合適?


等音樂聲一起,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配柔美的歌詞,竟然有種奇特的和諧。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電影裡有這樣一句臺詞:喜歡就會放肆,而愛是剋制。

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的結局,與這句話再合適不過。


因為剋制,所以哪怕心如刀割,依然願意放你西行,哪怕從此後會無期,也不願你為難。


青春爛漫時,只記得“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期待,人到中年,才會明白“求不得”的苦痛。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人人都愛大團圓式的美滿結局,但經過歲月沖刷,真正銘記於心的,卻是那些陰差陽錯。


唐僧和女王之間,正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騙局。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女王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原著中,師徒四人初到女兒國,入住迎陽驛,驛丞報於女王,恰逢女王夢見祥瑞。

知悉大唐高僧途徑女兒國,女王便拖國師說媒。


唐僧自然不能應允,眼看師徒四人沒辦法通行,悟空為師傅獻上一計:先假裝答應,待拿到通關文牒後毀約就走。



悟空計謀得逞,在女王與唐僧送三個徒弟出西門時候,唐僧變卦了。

“行者、八戒、沙僧、同心合意,結束整齊,徑迎著鑾輿,厲聲高叫道:‘那女王不必遠送,我等就此拜別。’長老慢下龍車,對女王拱手道:‘陛下請回,讓貧僧取經去也。’”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唐僧取經路上,向來是以佛門禮數待人,唯有這一次是用俗世的“拱手禮”作別,這個細節,依稀讓人看到唐僧情動的影子,但他還是選擇了策馬遠去,頭也不回。


在電視劇中,女王和唐僧之間,曾有一段對話。

女王問:“你緊閉雙眼,還說什麼四大皆空,你若真的四大皆空,為什麼不睜眼看我?你若真的睜眼看我,我不相信你會兩眼空空。”唐僧:“若來世有緣……”女王:“我只想今生,不想來世。”


當年的我們,讀不出唐僧的掙扎和無奈,時過境遷,卻能看出唐僧分明也有一絲心動。

在錯誤的時間遇上正確的人,終究是一場錯過。


李宗盛曾在《山丘》裡唱著: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少年人的愛情,是“漂洋過海來看你”的一腔孤勇,是“我要我們在一起”的堅定。

越過山丘,人到中年,就只能悄悄問,慢慢想,輕蹙眉,細思量。


中年人的無奈,不是我不愛你,而是明明愛你,卻還要裝作不在意。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人到中年,才懂“認命”兩字的分量,才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才懂“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2008年,藝術人生節目邀請《西遊記》劇組成員再聚首。

當扮演女兒國國王的朱琳一上臺時,全場自發鼓掌,朱琳一如多年前的溫柔婉約。


她主動說起:“其實,自從我一來我的眼裡就只有一個人,我的御弟哥哥。”

她所說的御弟哥哥,就是當年和她演對手戲的唐僧扮演者徐少華。

當被問及有什麼話想對老朋友說時,朱琳目光直接投向徐少華說道:“自女兒國一別,二十年不見,御弟哥哥,別來無恙?”

一句話讓徐少華熱淚盈眶。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當被問及為什麼感情這麼深的時候,朱琳回答:“雖然在劇中是一段有頭無尾的愛情,但卻成卻了一段人間佳話。”

朱軍又問:“拍《西遊記》留下了什麼遺憾嗎?”

朱琳回答:“我沒有遺憾,因為我完全沉浸在和唐僧的一段兒女情長中。”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她緩緩說道:

“人有很多七情六慾,人生有很多誘惑,像女兒國國王那樣,識大體明大意,把愛情作為一種追求、一種憧憬,這應該是進入了一種境界,女兒國國王做到了,我希望我也做的到。”


一句“御弟哥哥,別來無恙”,讓多少人無限感慨。

朱琳和徐少華,一個在臺上,一個在臺下,一個無怨無悔,一個無語凝噎,一時竟讓人分辨不出,到底是現實還是劇情。


都說“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對86版西遊記的觀眾而言,說到女兒國國王,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朱琳。


其實,關於朱琳網上還有一個傳言,據說她“一見唐僧誤終身”,因戲生情,而徐少華偏偏在進劇組前三天剛剛結婚,於是朱琳終身未嫁。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但凡稍作了解,都會知道,傳言不過是傳言。

兩人年齡不相仿,經歷也不同,朱琳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

會有這樣的傳聞,終究還是因為,觀眾對唐僧和國王的一段情始終意難平罷了。


中年人才懂,有些事,哪怕殘缺,卻雋永依舊。

有時不完滿,未必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沒有為情所傷的人,不足以談真情。


年輕人會不甘,會嫉妒,會糾結,只有那些在油鹽醬醋的蒸騰下磨滅了激情的中年人,才會為唐僧和女兒國國王之間那點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情誼,傷懷感嘆。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宋代詞人蔣捷寫過這樣一首詞: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少年時陶醉歡場,壯年時漂泊異鄉,老年時寂寞惆悵。一生悲歡離合,點滴到天明,一簾雨聲,看盡了人的一生。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如今,一首《女兒情》同樣讓人感慨良多。


幼時聽來,只覺滿目錦繡,鴛鴦比翼;少年聽來,多了幾分不懼戒律清規的果敢;只有人到中年,才能聽出字裡行間那愛而不得的哀怨,不可兩全的斟酌。


女王與唐僧,一個是享盡榮華,只求郎情妾意,一個是四大皆空,一心西天取經。


奈何取了西經,便只能辜負深情;妖魔鬼怪美女畫皮,百般考驗闖過,最終還是過不了心底的劫。


年少不懂《女兒情》,聽懂已是中年人

都說,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原來,九九八十一關,最難過的是情關。


這份頓悟,既是歲月的饋贈,也是時光的考驗。


願每個聽懂《女兒情》的人,不是因為傷痛別離而懂,而是因為時過境遷、柳暗花明而懂。


也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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