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這裡是由河北進入河南的第一站。安陽以西20公里，坐落著素有“中原第一鎮”之稱的水冶鎮。這裡不僅是中原地區鋼鐵業的重要基地之一，也密佈著大大小小十多家水泥企業。
記者到達安陽是在12月的第一週，其時這裡天朗氣清，最高氣溫能到13攝氏度左右，正午時分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初冬的寒意。而對於地方上的水泥企業來說，這樣的“暖冬”似乎也正是行業前期的真實寫照。
前期河南水泥價格出現較大漲幅
進入11月以後，華北、華東、華南等多地水泥市場普遍出現價格上漲局面，其中漲幅最高的河南鄭州等個別地區甚至出現一個月內漲價200元/噸的巨大漲幅，安陽當地的水泥價格一度也達到650~660元/噸的高位，遠高於同屬北方的河北、山東、山西等地。
往年初冬時節也是水泥需求旺季，但像今年漲幅如此明顯的情況也不多見。記者此前的調查發現，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一天漲三次價的極端情況；不少地方因供應嚴重不足，多個工程項目處於半停工狀態。
此前安陽一家水泥廠工作人員對記者表示，連他們自己都要到外地去找熟料和水泥，而有貨的水泥廠門口則出現了罐車排隊、運費翻倍的景象。
進入12月之後，安陽當地的水泥市場現狀如何？12月2~4日，記者來到水冶鎮，對當地的水泥生產企業再次進行一番實地調查。
在探訪中記者發現，單純從價格上來說已明顯有所回落，P.O42.5級別的出廠價由前期每噸580~600元回落到520~530元左右，降幅約10%，但市場需求卻像是“跟漲不跟跌”一般，不僅沒有跟進，反而由於多種原因較前期減少。也正因為如此，前期供應緊張的局面大為緩解，罐車排隊拉貨的現象已經絕跡。
安陽中聯水泥廠 每經記者 張蕊 攝
記者探訪：水泥廠已難現排隊拉貨
作為晉、冀、魯、豫四省重要的商品集散地，水冶鎮多年來年年都能上榜“全國綜合實力千強鎮”，2019年排名全國第130位，比2018年再上升了兩位。
水冶鎮因北魏時“冶煉老祖”高隆之引水鼓風冶鐵而得名，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在這座小鎮最繁華的中心地帶，還矗立著高隆之的塑像。
水冶的確名不虛傳，以隆之廣場（當地人稱水冶廣場）為中心，方圓十公里內分佈著沙鋼永興、安鋼永通、鑫源鋼鐵等大大小小五六家鋼鐵廠，而水泥廠更是星羅棋佈，小鎮方圓幾公里內有著十幾家水泥廠。這其中包括安陽僅有的兩家擁有窯線（可生產水泥熟料）的企業——中聯水泥和湖波水泥。
“別看這兩天天兒好，現在還是橙色預警。11月15號就啟動了預警。”中聯水泥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預警期間不能施工，攪拌站也要停產，只有一些民生工程還在施工。
透過辦公室的窗戶可以看到，廠區裡還有水泥罐車正在進進出出。
“水泥廠沒有停產麼？”聽到記者的問詢，該工作人員說道，為了保證民生工程的水泥供應，廠裡昨天（2號）開了磨機，可以磨水泥（即採用粉磨設備磨製水泥生料），但是不能開窯（通過燒窯來生產水泥熟料，因使用煤而汙染較大）。
此前很多工地還未停工之時，到這裡來拉水泥的罐車需要排隊等候。而到了最近，隨著市場需求量有所減少，已經見不到排隊的情況。
12月4日接近正午，記者從水冶鎮上出發，沿著紅塔路行駛大約10分鐘，來到另一家有窯線的企業——湖波集團新天河水泥廠。距水泥廠還有約100多米，湖波水泥的巨大廣告牌已然映入眼簾。
罐車從水泥廠駛出 每經記者 張蕊 攝
中午12點記者下了車，剛好碰到一輛水泥罐車駛入廠區。顯然，水泥廠門口也不需要排隊。廠區正門北面有一條向上的坡道，沿著坡道走上去是一家耐火廠，耐火廠和附近一家煤場都已經停產，但水泥廠機器的轟鳴聲仍清晰可辨。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記者統計了進入廠區的水泥罐車數量和頻率。
從12點到12點半，共有4輛罐車、一輛普通貨車和一輛加長型貨車進入廠區；12：44分有兩輛罐車駛出。
13點到14點之間，駛入一輛加長型卡車和裝有水渣（水泥原材料之一）的罐車；14：03分、14：07各出來一輛罐車。
廠區對面有一排低矮的平房，除了貼著“租房”字樣的民房外，還有兩家快餐店。正對著水泥廠門口的那家店以“新天河快餐”命名，店不大，有兩名女廚師，其中一人告訴記者，平時主要是貨車司機和廠裡的工人會來店裡吃飯。“這兩天來的人少了，我們倆一直閒著。之前忙的時候吃飯的人需要等位，現在是我們等著吃飯的人來。”
這名廚師告訴記者，之前10月份和11月上半月水泥賣得特別快，罐車都需要排隊。“半個多月前你來這兒看，廠子裡廠子外都是車，這邊的車都一直延伸到村子裡，那邊停的車快排到路口。”
她指著南北延伸的道路說，有的排兩三天都排不上。但到了11月下半月，就很少出現排隊的情況了。現在一上午也沒幾輛車，廠裡產量估計也少了。
水泥分析師記者表示，拉貨的罐車遇到排隊的情況，一般出現在預計漲價前或者是停產前，尤其是停產前。因為水泥庫存週期短，一旦停產很快就會短缺，所以大家都會到水泥廠集中提貨。近期排隊的情況基本很少見了。調價一般都會提前‘放風’，在漲價前會有徹夜排隊趕著提貨的，這都是短時間的事情。
環保管控：當地6企業前期獲准“開磨”2天
記者來到新天河水泥廠瞭解情況，工作人員指著牆上貼著的通知告訴記者，“上面發了文件，允許我們和另外幾家企業從2號到今天可以開兩天磨，一會兒到下午5點就得停了。”
記者看到，通知來自安陽市環境汙染防治攻堅戰指揮部辦公室。
調整水泥企業生產的通知 每經記者 張蕊 攝
通知表示：依據12月2日空氣質量研判，12月2日~4日天氣擴散條件較好，結合PM2.5專家意見和我市管控實際情況，根據河南省生態環境廳《關於水泥行業執行重汙染天氣橙色預警（Ⅱ級）中有關問題的緊急請示的覆函》文件精神，現允許安陽市6家水泥粉磨站的水泥粉磨生產線於2019年12月2日17時~2019年12月4日17時期間生產。
這6家企業分別是：安陽中聯水泥有限公司（含龍安分公司）、安陽市湖波熟料有限公司、湖波集團安陽市新天河水泥有限責任公司、安陽金旺臨化水泥有限公司、安陽市彰德水泥有限公司。
該工作人員表示，廠裡目前就開了一臺磨機，正常日產量有四五千噸，因為重汙染預警期間國Ⅴ以下車型不能上路，加上現在用量小，現在一天也沒幾輛車，一天能賣出千八百噸就不錯了。
近一年來國內月度水泥產量（單位：萬噸）
臨化水泥廠是水冶最大的粉磨站企業，有4臺3.2m×13m的磨機，年產達120萬噸。該企業一名接近管理層的人士對記者表示，放開生產後這兩天有來拉貨的，但比較少，一天正常能生產三四千噸，但賣出的也就三四百噸。
在該人士看來，這主要是由於橙色預警期間攪拌站、砂漿站、民生工程之外的工地都停工了，同時天氣也開始出現霜凍。此外，由於當前水泥價格仍比較高，很多工地能不幹就都不幹了。還有一個因素：預警期間只有國Ⅴ的車才讓裝貨，就把大批國Ⅲ、國Ⅳ的車排除在外了。
除了這6家企業之外，當地其他中小規模的水泥廠都已經停產。距離新天河水泥廠不遠的鵬迪水泥廠擁有兩臺磨機，其工作人員表示已經停產半個多月，不過工人還沒放假，以備開工的時候能夠及時生產。
另一家規模更小些的金帝水泥有限責任公司則有些“門庭冷落”。該公司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工廠半個多月前就放假了。“本地熟料太貴，去外地拉貨運費又高，還找不到車，我們這種小廠子就直接放假了。”
市場行情：水泥價格有所回落但仍處較高位
在新天河快餐店南面不遠處有一片空地，剛剛從水泥廠出來的兩輛罐車一前一後停在那裡，後面的司機回廠裡辦事情。前面的司機告訴記者，這是他第一次來安陽拉水泥，是運輸公司老闆安排的。
拉貨的罐車 每經記者 張蕊 攝
“之前主要從新鄉拉，那邊車多，有時候要等幾個小時，最長的時候要等十來個小時才能拉上一車。”司機說，正常好裝好卸的時候一天能拉兩三車，排隊的時候就只能一天一車，不過因為在運輸公司是固定工資，薪水沒什麼變化，私家貨車的費用應該漲了不少。
“往年也漲，但今年的價格是創了歷史。”臨化水泥廠前述人士感嘆道，不過目前安陽的水泥價格已經回落了兩三次，P.O42.5級別的出廠價已經由每噸580~600元回落到520~530元左右，但離正常的450元/噸還有一段距離。
“這輪漲價是鄭州、新鄉等地先漲，拉貨的罐車就過來這邊，帶動安陽也出現漲價，價格回落一般也是鄭州等地先落，安陽再跟著降。”他表示，回落主要是因為冬天霜凍後工地施工減少，水泥用量也隨之減少。另外在原材料價格太高的情況下，小工地往往就不幹了。
記者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河南相關部門在汙染治理方面明顯加大了力度，尤其對達標排放加大了管控。諸如水泥廠、鋼鐵廠、冶金廠之類的工廠，都在醒目位置掛著“2019~2020年重汙染天氣應急管控公示牌”，明確三級預警期間該廠的應急管控措施，並列明對應的負責人。
鵬迪水泥廠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12月4日上午廠裡迎接了水冶鎮、殷都區、安陽市等四輪環保檢查。當地對環保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我們11月份就正常生產了5天，一共生產了五六千噸水泥，每天限量銷售兩三百噸，保證固定的客戶有貨。”這名工作人員表示。
近年來，安陽市陸續下發了《安陽市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大氣汙染防治攻堅戰實施方案和秋冬季大氣汙染攻堅行動等一系列工作方案，這也換來了當地空氣質量持續改善。
在從安陽市區到水冶鎮的出租車上，司機笑說，“安陽往年入冬後很難見到太陽，天都是灰濛濛的。最近兩年治理空氣汙染明顯下的力度很大。你看，進入12月份了還能看見藍天白雲，這在早幾年很難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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