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事:猶記那時“殺年豬”

圖:來自網絡


那年開春,老爸從集市上買回來一頭小豬崽,短嘴大耳,通身雪白,很是討人喜歡。從此,每天餵養豬就成了全家人的大事。這頭小豬吃的可是農家綠色飼料,按時興的話說叫“純糧食豬”。由於餵養的精心,小傢伙眼瞅著長大。


一晃到了年底,當初的小豬崽變成了膘肥體胖的大肥豬。一進臘月門,爸媽就商定妥了殺年豬的日子。


鄉村紀事:猶記那時“殺年豬”


大清早,幾位請來幫著殺年豬的鄉鄰就趕到了。院子裡擺上大桌子,大鐵鍋裡燒著滾花的開水,冒出的團團熱氣在小院裡瀰漫著。


壯漢們費力的把那頭大肥豬摁倒在地,四蹄用繩子牢牢捆住,用粗木棒抬起放到大桌子上。這頭肥豬拼命地蹬著腿,嘴裡發出的“嗷、嗷”嚎叫聲傳出很遠。這時一位臉上長著絡腮鬍子的中年漢子,手裡操著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奔向肥豬近前。


老爸一看要動手殺豬了,嘴裡說著:“我有點事出去一會,你們先忙著”說完就急忙躲到了院牆外面,呆呆地蹲在牆角一聲不吭。我知道他是不忍心看那個場面。站在門口的老媽也忙把身子轉過去,邊用圍裙擦著眼淚邊跑回屋裡,帶著哭腔說著:“明年再也不餵豬了,太捨不得了!”


坐在炕頭上的奶奶面帶虔誠地叨唸著:“豬啊羊啊你別怪,你是人吃的一道菜。”年幼的我端著一個大盆去接殺豬血。我閉緊了眼睛,不敢看豬血流出,心裡害怕天又冷,我全身直打哆嗦。


鄉村紀事:猶記那時“殺年豬”


小弟蹦蹦跳跳地拿著筐,撿拾落在地上的豬毛。昨晚老爸就說過;“誰撿豬毛,賣錢就歸誰,願意買啥就買啥。”小弟從早晨就把小筐抓到了手,一刻也不撒開。


豬的嚎叫聲越來越弱,最後沒了動靜。我把血盆端到熱乎乎的炕頭上,用飯勺不停地攪動。此時,壯漢們用一根細鐵棍,從豬腿穿進去,來回穿通,又輪換著用嘴巴往豬身裡吹氣。


不一會,豬就膨脹成一個圓乎乎的大球。大哥穿梭在院裡屋裡,供應著滾燙的開水。大人們用開水一遍又一遍地澆著豬身,再用刮板褪下豬毛,弟弟忙著撿拾豬毛。


眼看著剛才還嚎叫的大肥豬,轉眼間就變成褪光了毛的大豬肉,在日光映照下泛起油汪汪的光澤。殺豬人真有本事,一把快刀在手,開膛、割肉、剔骨幹淨利索 ,不一會,就按照豬肉的不同部位分割好,蹄頭下水也各有其位。


幾聲狗叫過後,村裡的幾位嬸子姨娘嬉笑著走進小院,她們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顯得臃腫可笑。來到後便自找活計,幫著做殺豬菜。


鄉村紀事:猶記那時“殺年豬”


殺年豬,遍請鄉鄰吃上一頓香噴噴的殺豬菜,可是咱莊戶人家多年沿襲下來的老傳統。人多好乾活,案板上切著大塊的豬肉,鮮豬血灌成了血腸,大缸裡撈出的酸菜切成了細絲,地瓜做的寬粉條裝滿了一大簸箕。


大鍋裡燉的酸菜五花肉、寬粉條正咕嘟嘟地冒著誘人的香氣。小灶上的排骨、血腸,豬肝、肉肚也散發出醇香。“和平啊,你過來”老爸把我哥叫來說:“你快點去把咱村的人招呼來吃殺豬菜。”奶奶隔著窗戶叮囑著:“挨家都告訴到,寧拉下一屯,也別拉下一鄰啊!”哥答應著撒腿剛要跑,弟弟勝利叫喊著非要跟著去,哥倆拉著手向村裡跑去。


村裡的老少爺們前後腳都來了,家裡越加熱鬧起來,屋裡、院裡站滿了人。炕上放著兩張大桌子,屋地上也放著兩桌子。爸媽滿臉堆笑地招呼著大家入座。盆碗碟裡裝滿噴香的殺豬菜端上了桌,二大碗裡倒滿純糧的小燒酒,人們吃著喝著,喊著笑著。


飯間,大夥紛紛稱讚豬肉格外香,都要求買上幾斤帶走。原本是不想外賣的,快過年了,要給家裡的親戚們送去一些,可爸媽還是笑著應答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不好推辭。


夜幕四合,酒席散去。人們打著飽嗝、噴著酒氣,手裡拎著豬肉,相互招呼著、嬉鬧著踉蹌地走出小院,融入進鄉村溫馨靜謐的夜色中。


鄉村紀事:猶記那時“殺年豬”


送走了鄉鄰,一家人忙著把院裡的大缸洗刷乾淨,把肉塊碼放在裡面,足足裝滿了一大缸。老爸帶著酒勁,高聲大嗓地喊著:“來年開春,咱家再買頭小豬崽,還殺年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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