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曾經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英雄不畏懼死亡,但是害怕被遺忘。然而,在時間的長河裡,總有一些無名英雄。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勝利的曙光,卻沒有人能夠記住他們的名字。面對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面對一段早已空白的歷史,我們該怎樣去祭奠呢?

三臺山,湖南省郴州市桂東縣境內,這裡有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墓,六十多年來,每到清明,卻總是村民前來拜祭,人們只知道,一個美國的抗日英雄長眠於此,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座墳墓的墓主的真實名字和身份。

他是誰?他為什麼在那裡,他來自何方?這個謎,懸掛了60多年後,終於到2005年5月27日,這一天得以破解。

2005年5月11日,這一天,偏遠的湘南縣城桂東來了幾位難得一見的客人,高大魁梧,藍眼睛高鼻樑,膚色有白有黑,每個人都揹著沉甸甸,鼓囔囔的包。

這是一個陣容強大的隊伍,人類學家安德魯、軍士倫納德、遺骸事務專家艾韋拉德和艾爾弗雷德、分析員加勒特、爆破處理專家尼古拉斯、攝影師凱瑟琳,醫生羅伯特、翻譯威恩·吳,此行桂東,他們是執行一個代號為05-ICH的工作任務。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桂東縣,是一個深山叢中的小縣,人口不足20萬,地處湖南東南邊緣,是當年中國為數不多的沒有遭受日蹄踐踏的地方,民風醇厚的桂東,當地有一種奇特的喪葬習俗。

當地人記憶中,1944年10月,這裡曾經有一次大葬,那次大葬,是當地政府主辦的,棺木是最為華貴的7寸厚木,死者紅綢裹體,縣長親念祭文,最後由8名壯漢,兩跟龍抬,從縣城抬上三臺山,然而,所有的人包括縣長都只知道死者是遇難的美國空軍,是一個抗日英雄,他叫什麼名字,隸屬什麼部隊,家鄉在哪裡,人們一無所知,自此,三臺山上,文峰塔前,每到清明時分,年年有人前來插香燭,燒錢紙。

黃仁肫,這一次是作為現場目擊者被縣政府請來的客人,也是中方調查組的一名關鍵人員,60多年前,15歲的黃仁肫目睹了那悲壯的一幕。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抗戰時期的1944年,黃仁肫正在縣城育英小學上學,每天上學放學,黃仁肫總是能看到縣城上空有飛機飛過,由於學校裡的防空教育,黃仁肫知道,縣城的“醒鐘樓”大鐘一響,就必須鑽林子或進防空洞。

這年10月6日,這一天,正放學的黃仁肫忽然看到空中有幾架藍白色飛機在空中飛行,由於沒聽到“醒鐘樓”的鐘聲,黃仁肫知道不用鑽林子,但他沒想到,第二天,全縣城的人都在傳聞,說一架美國飛機墜毀在桂東,又過了幾天,黃仁肫看見一個龐大的送葬隊伍,朝著三臺山方向,好奇的黃仁肫也跟到了隊伍的後面。

在2005年5月11日這天,除了黃仁肫,還有一個叫羅定科的老人也被請到三臺山,羅定科說,從1962年到1980年,18年他都在這裡種莊稼,種地時,羅定科就知道,這裡埋著一個美國飛行員,羅定科就有一個念頭,這個人是英雄,是來幫我們打鬼子的,我們不能虧待他,所以,清明節給先人供奉的香燭,雄黃酒,他也給這位無名英雄備了一份,18年來從不間斷,這一天,看到遠道而來的外國人,羅定科立刻明白他們前來的目的,在他看來,葉落歸根的意念,應該是人之常情。

聽過當地這些老人的指點後,美方工作組的領隊,喬爾·亨德利克森少校決定,正式執行05-ICH任務,作出決定後,雙方開始定位墓穴的位置,然而定位時,卻出現了困難,由於年代久遠,人們的記憶模糊不一,中方提出了ABC三個點的發掘意見。

三個點中,一個是一位姓何的當地人,根據其父親的當年告訴的位置指認的。另外一個點,是一個老婦女主任,第三個點,是這一次前來協助的中方組員,原桂東縣文物管理所退休的所長肖行和,隨同原桂東縣人大副主任鄧建中,原桂東縣政協副主席羅健東等人,前後花了7年時間確認的。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9年,為了一個無名之幕,為了一個沉埋歷史如此久遠的一段往事,肖行和他們期盼的也正是這一天,揭開一個歷史的謎底,送一位埋骨他鄉的英雄與親人團聚,如此簡單的念頭,讓這幾個人堅持了7年。

1995年7月的一天,時任文物管理所所長的肖行和從桂東縣城的幾個朋友那裡,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在三臺山上有一個盟軍飛行員的墓。

聽到這個消息,十年來一直鍾情於文物工作的肖行和很是興奮,他回來後立即查找相關資料,並將這一消息告訴給了主管文教事業的人大副主任鄧建中,然而,就在資料的蒐集整理過程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一年後,肖行和從文物管理所退休,事情也被耽擱了下來,但是三臺山上的那座墳墓卻始終讓他耿耿於懷,就在他自己也很茫然的時候,一份材料被送到了肖行和的家裡。

材料是一個叫做郭有邦的老人託人送來的,裡面記載了一名美籍飛行員在桂東犧牲的情況,並指出當年飛機墜毀的地方,就在四都鄉八面山的桃寮村。

這一天,行走在顛簸山路上的肖行和,步履略顯輕快。他剛剛得到消息,在四都鄉的文閣村裡還有兩位老人,五十多年前,他們曾經親眼看見一架飛機在這裡墜毀,沒想到,還沒等肖行和把情況介紹完,兩位老人就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飛機墜毀的消息在小山村裡炸開了鍋,附近的村民都好奇地觀望著那一片山火,不少好事者都跑過去看,然而沒過多久,現場就被國民黨的軍隊包圍了起來,為了搜救和搬運飛機殘骸,17歲的鐘海源被准許進入現場,負責抬殘骸下山,聽到這段描述,肖行和興奮極了,他激動地把這一切告訴了鄧建中。

就這樣,原本一個人的隊伍又慢慢壯大起來。肖行和、鄧建中、郭名德、劉達高等人開始穿行於四都鄉的八面山上,走訪了大量的老人,並向他們打聽當年飛機墜毀的地點,因為年代久遠,很多地方已經發生變更,結合老人的介紹和當地林業部門的指引,最終肖行和等人確定了飛機墜落的位置。

在墜機現場,他們還找到了一些飛機殘片,為了弄清楚這些殘片的身份,他們把殘片帶到了國防科技大學鑑定。結果證實,確屬飛機上的零部件,有了這樣的結果,大家自然很高興,此前的傳說終於有了人證和物證。

2003年5月,桂東縣開展名為“重走長征路,開發新桂東”的旅遊科考活動,這座墓被作為了考察景點之一受到大家的祭拜,此後,“在桂東發現一座盟軍飛虎隊烈士墳墓”的消息不脛而走,成為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焦點,一時間報紙、電視關於尋找這位英雄真實身份的報道也層層迭起。然而,正在鄧建中、肖行和等人為此感到高興的時候,有關部門卻對這一事件緊急叫停,種種質疑,讓作為此事主要推動者的肖行和百口莫辯。他也為因此連累了鄧建中而感到些許內疚,然而,這反而引起了媒體的興趣,一個以宣傳部名義組織起來的媒體調查小組也來到了八面山上,走訪群眾和見證人。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2005年5月的一天,肖行和等人接到通知,美國國防部尋找在外軍人員辦公室一行將會來到桂東,對無名英雄墓進行調查挖掘。聽到這一消息,肖行和幾晚沒睡著覺,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九年多的努力終於引起了人們的重視,憂的是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那座墳墓還能完好無損的保存在哪裡嗎?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2005年5月25日,美國國防部尋找在外軍人員辦公室工作組一行十人,在省外事辦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到桂東對失蹤飛行員的墓地進行了發掘。由於當時此事事關重要,事情沒有水落石出時,不允許報道,因此,當時只有郴州電視臺一名羅聰的記者對整個過程進行了記錄。

相對於鄧建中,肖行和的壓力相對還小一點,因為畢竟是自己走訪九年獲得的結果,不說十拿九穩,但至少是八九不離十,此時的天空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最初定下來的三個點通過兩天的發掘後,一直沒有任何進展。

正在挖掘工作遇到阻力時,一個近乎靈異的事情發生了,郭葆華,是住在山台山半山腰的公園守護員,在工作組開挖後,老人負責在晚上守護挖掘現場。

第二天,郭葆華很認真地對喬爾少校說,你們今天一定可以挖到的。並指著原定的兩個挖掘點交合的地方說,照這個地方挖,只要兩個小時就可以挖到。

這一天,雨下得越來越大了,挖掘工作繼續進行,然而,就在大家都高度緊張的時候,突然,人類學家安德魯發現,有一處的水乾得特別快,與此同時遺骸事務專家艾韋拉德也發現了這一異常。很快,他們發現了一個明顯的土層界限,奇蹟終於發生了,一個長大的棺木呈現在人們眼前。

美方工作人員的喜悅頓時感染了周圍期盼的桂東人,儘管不太明白他們說什麼,人群還是跟著歡呼起來,刨開泥土,美國工作人員從墓葬內共取出了人體殘骸兩袋,降落傘附件一袋,金屬一袋以及兩枚美國硬幣等物品,這些物品的出土,進一步肯定的肖行和等人的調查結果,也讓鄧建中等人長舒了一口氣。

兩天後,搜尋組將提取到的飛行員殘骸帶回美國進行DNA化驗,四個月後,大洋彼岸傳來了令人興奮的消息。通過DNA鑑定,他們已經找到了飛虎英雄的家人,並確認了他的真實身份,犧牲的飛虎隊員名叫羅伯特·厄普丘奇,是美國北卡羅來納州莫爾郡人,1944年10月6日,中國的抗日戰爭已經進入戰略反攻階段,在芷江機場的23中隊第74小隊三名飛虎隊員接到命令,攔截前往武漢方向執行轟炸任務的日軍飛機。日機從位於芷江東南側十五度角的耒陽機場出發,雙方在衡陽上空相遇併發生激戰。

在這次空戰中,一架日機被擊落在衡陽,另外兩架飛虎隊飛機被擊傷。其中一架墜落在郴州桂東縣境內,另一架受傷戰機則墜落在炎陵縣鎮定鄉(現策源鄉)一個叫牛塘裡的地方,犧牲時是美國陸軍第十四航空隊的二級中尉飛行隊,年僅21歲。

2007年清明節,羅伯特·厄普丘奇的親人以及美國北卡羅來納州州代表團到達桂東祭拜,原來,他們一直都在尋找羅伯特的消息,直到去年美國國防部寄來的一份報告,據羅伯特的侄子回憶,在他去世前,曾給家裡寄過一封信,然而,沒想到此後竟然犧牲在這片土地上。那封信的大概內容是:

“不要為我擔心,即使有一天我犧牲了,也會成為極具意義的一刻。我為世界和全人類反法西斯戰爭而犧牲,如果今後失去我的信息,我肯定已長眠在中國的土地上。放心吧,這裡的人們會將我安葬,我的靈魂將能得到永遠的安息。”

據統計,二戰期間共有6062名飛虎隊員來到中國參與作戰,犧牲的人數已不可考證了。目前,在中國唯一全面反映飛虎隊援華抗戰的芷江飛虎隊紀念館裡,僅有2193名犧牲飛虎隊員的名字被刻在了英烈牆上,但這僅僅是其中的一部分,就像羅伯特一樣,還有很多英雄的飛行員被遺忘在了歷史的角落裡,但是沒有人遺忘他們曾經做出的那份貢獻,就像桂東的這一群人一樣,用他們的執著守護著曾經為這片土地犧牲生命的無名英雄的墓碑。

2007年清明節,莫爾郡與桂東縣締結為友好城市,而羅伯特所在的美國北卡羅來納州和湖南省締結為友好城市。兩座城市因為桂東人民六十年來的守護,以及鄧建中、肖行和、羅健東、郭名德、劉達高等人的七年的堅持,終於給這段美好的情誼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原創」一座無名墳墓,為何卻讓中美結交友好城市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