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慫人”賈寶玉

之前在網上看到一個熱搜話題“讓賈寶玉做男朋友好不好”,很欣慰,絕大部分人給出的答案是“不好”,因為他不夠專情、沒有責任感,不敢擔當,用當下一個流行的字來形容,那就是“慫”。

在曹雪芹筆下,“慫人”賈寶玉卻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既有長輩的厚愛,又有姐妹的追隨,更有一幫丫鬟爭著搶著給他做姨娘,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說起賈寶玉,他身上最大的優點,便是“尊重女性”的思想,這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可以說是莫大的進步,但是,賈寶玉的這種進步,也不過是停留在思想階段,可以說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對賈寶玉而言,比“尊重女性”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慫,從愛情到友情,從生活到學習,都慫出了天際,可以說,也正是因為他的慫,空有一手好牌的他,最終被打得稀巴爛。

紅樓夢:“慫人”賈寶玉

一、對愛情的無能為力

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兩情相悅,是賈府裡公開的秘密。就連老太太賈母,也曾放出“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樣的話,下人們對於兩人“為情吵鬧”也見怪不怪。在大家眼裡,寶玉和黛玉兩情相悅,成就“木石前盟”只是時間問題。

不曾想,半路殺來了一個薛寶釵,不但到處宣揚“金玉良緣”,行為上也比較主動,不管是午後還是飯後,都喜歡去怡紅院走一趟,在寶玉面前露個臉,順便拉攏拉攏寶玉屋裡的下人們,打下點群眾基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寶玉的婚姻問題上,賈府的長輩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老太太為首的“木石前盟”派,另一派是以王夫人為首的“金玉良緣”派,雙方呈拉鋸狀態。

這個時候,賈寶玉的態度就顯得尤為重要。但是,作為當事人的賈寶玉,不知道是對“當下局勢”傻傻分不清,還是對“寶黛前景”盲目樂觀,始終沒有表達過自己的立場。

元妃封賞,寶玉和寶釵的一樣,黛玉和眾姐妹一樣,其實是個強有力的信號,寶玉的反應卻是:

寶玉聽了,笑道:“這是怎麼個原故?怎麼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樣,倒是寶姐姐的同我一樣!別是傳錯了罷?”

隨後,便大方地把元妃賞的東西送到瀟湘館,讓黛玉“揀”,真真是沒有get到正點上去。試想,寶玉如果適時地在老太太面前,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依賈母的閱歷和手腕,一定會順水推舟,借坡下驢,給寶黛一個滿意的答覆。

退一萬步講,即使愛情抗爭失敗,至少也為此努力過,既讓薛家看到他的決絕,也讓自己有朝一日不後悔。可這也是賈寶玉慫得地方,慫的看不清現實,慫的沒有勇氣,最終讓所愛之人林黛玉,為此搭上了性命,讓愛他的薛寶釵搭進了下半生。

紅樓夢:“慫人”賈寶玉

二、對王夫人的一味屈從

讀《紅樓夢》,第一次覺得賈寶玉慫,是在第30回,寶玉到王夫人上房,和金釧動手動腳,惹惱了王夫人,簡直是“午睡夢中怒坐起”,上手就給了金釧一巴掌,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

再回頭看整個事情的起因和過程,金釧確實有輕浮之舉,可寶玉的主動調戲也是“功不可沒”,王夫人怒了,作為寶玉不但沒有半句辯解,更沒有對金釧的絲毫愧疚,而是“一溜煙去了”,甚至還覺得“無趣”。直到金釧跳井死了,寶玉才有所覺悟,但也為時已晚。

不光是金釧的死,王夫人抄撿怡紅院,更是把賈寶玉的慫,反襯的淋漓盡致。第72回,王夫人去怡紅院,一舉攆走了晴雯,五兒、芳官三個和寶玉交好的丫頭,作為怡紅院的主人,寶玉卻是“雖心下恨不能一死,但王夫人盛怒之際,自不敢多言一句,多動一步,一直跟送王夫人到沁芳亭”,再次回頭怡紅院,也不過是“倒在床上也哭起來”。

雖說即使反抗,也可能無法改變結局。但是,還是那句話,反抗至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說明他站在了正義的一邊。不反抗,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邪惡的幫兇。

紅樓夢:“慫人”賈寶玉

三、對下人的言聽計從

很多時候,都覺得賈寶玉過得有點可悲。貴為賈府公子,是賈家正兒八經的接班人,如果沒有抄家事件,他就是榮國府的正主。可是,他卻一點主子氣魄都沒有,別說是哥嫂兄妹了,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把他拿的死死的,更多時候,還要看下人的眼色。

襲人仗著自己和賈寶玉有過雲雨之情,就有了拿捏他的資本,就連史湘雲給寶玉梳個頭,都要拿巧吃醋。晴雯因為是老太太“欽點”的姨娘候選人,又有幾分姿色,更是有恃無恐,寶玉說她一句,她有十句等著反駁。麝月、秋紋、碧痕也各有各的手段。

以至於在第24回,林紅玉出現的時候,寶玉雖然也“留了心”,但是卻“怕襲人等寒了心”,所以心下悶悶的,只坐著出神。

不光是在小紅這件事上,當初柳五兒想進怡紅院當差,寶玉也是一面要瞞著襲人,一面受芳官“操縱”,外人看著都覺得累。

在怡紅院的下人面前,賈寶玉就是一個大寫的“慫”,一點主子氣魄沒有。好不容易在端午節在晴雯面前耍了威風,最後還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紅樓夢:“慫人”賈寶玉

四、對家族前途的不管不顧

賈府雖是赫赫揚揚近百年的望族,但是到了寶玉這一代,已有日薄西山之勢,這一點,管家的王夫人王熙鳳深知,不管家的老太太能預料到,孩子似的黛玉、探春也都有所瞭解,就連外人冷子興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可偏偏寶玉置若罔聞。

他整天是一副短了誰都不會短了他的莫名自信,更不會為了家族前途而刻苦讀書,對於家族未來,賈寶玉就是個慫包。

他既沒有賈璉的周全,也沒有賈蘭的刻苦,空有一副“不讀聖賢書,不聞窗外事”的孤傲。他嘲諷讀書人為“祿蠹”,殊不知,他們賈家最缺的就是這種“祿蠹”。正如《西江月》裡說的“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

薛寶釵和史湘雲都曾勸過他,要讀書,要上進,要考取功名,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雖說我本人也並不喜歡薛寶釵,但是就對家族的責任感來說,賈寶玉並配不上薛寶釵。

俗話說的好,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但彼時的賈寶玉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作為賈府的繼承人,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去延續百年的赫赫揚揚,而不是一味的在溫柔鄉里富貴場中享受兒女情長。

可是就是這個怎麼看怎麼慫的賈寶玉,卻是賈府里名符其實的香餑餑,長輩寵晚輩怕,小姐們都喜歡圍著他轉,丫頭們為了上位也是不擇手段。

老太太和太太寵他,是因為親情所致,無可厚非。林黛玉對他的愛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所致,無需解釋。但是剩下的人對他的愛,更多的是一種討好。畢竟賈寶玉才是繼承賈府爵位的唯一人選,更是繼承賈府財富的不二人選。大家追捧的未必就是寶玉本人,他身上的光環才是人們追隨的風向標。如果賈環和賈寶玉身份對換,同樣能夠成為賈府裡的婦女之友。

賈寶玉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有著絕好的背景和資源,但是因為慫,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最終落得“寒冬噎酸齏,雪夜圍破氈”,懸崖撒手,出家為僧的結局。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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