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冰碴一般的雪落在女子單薄的肩膀上。
蘇蜚跪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雪花落進她的眼中,有些酸澀。
一個黑衣保鏢使勁一推,蘇蜚重重摔倒在地。
“君昊,白湘曼身上的傷真的不是我弄的,你為什麼不信我啊!”
凌君昊站在重重保鏢身後,一手打著黑傘,宛如收割性命的死神一般,神色冰冷地看著那女人,薄唇張合:“蘇蜚,你真是賤極了,當初怎麼娶了你這麼一個賤貨?”
他居高臨下,滿目神情皆是嫌惡。
“君昊,我是……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沒有理由要殺了她啊!”
他就像聽到了一個好玩的笑話一般,嗤之以鼻。
“你敢說,你不是嫉妒?”
在他的眼中,這個跪地不起的女人就好像一個扭曲至極的變態,五年前暗地裡傷害他的阿曼,讓人毀了她一生清白不說,如今又一刀將人刺進了醫院。
真是蛇蠍心腸,噁心極了。
凌君昊走上前收了手中的傘,將尖銳的傘尖抵著蘇蜚的喉嚨,說:“別再讓我看到你。”
說完,他嫌棄一般地扔了手中的黑傘,轉身上車,只留給她一串黑色尾煙。
“咳咳——君昊,她是自己動手的,我真的沒有碰過她,你怎麼……就不信呢?”蘇蜚躺在泥濘的地面,喃喃自語著。
她叫蘇蜚,他叫凌君昊。
他們從小就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可他,卻並不愛她。
她的丈夫最愛的女人叫白湘曼,那女人自從他們結婚後就消失了,可是不久前,她卻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白湘曼抬著驕傲的頭顱向她宣佈,她的腹中有了君昊的孩子。
本就脆弱的夫妻關係,更加地雪上加霜。
“凌君昊,你一定會後悔的……”蘇蜚奮力從地上爬起,卻因為小腹的劇烈抽痛摔回了地面。
輕輕掀開衣服,雪白的皮膚上滿是烏青,這是白湘曼的父母踹在她小腹上留下的。
不遠處,雪地裡的手機鈴聲響起,蘇蜚顫抖著爬過去,卻發現電話進了雪水,自動關機了。
她似笑非哭,拖著孱弱的身子去了醫院——縱使已經被他冷落習慣了,怎麼這次心會如此疼痛?
這是一個小診所,診所的主人,是她的好友,林銘。
“他打你了?”林銘雙手搓著冰涼的聽診器,焐熱後輕輕放在林清的後背上。
“沒有……”蘇蜚苦笑了一聲,又說:“他根本,碰都不稀得碰我一下。”
“阿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何必飛蛾撲火!”林銘很是心疼地看著她。
你還有我啊。
這句話,林銘卻沒敢說出口。
這時,診所的電話鈴突然響了。
“十分鐘後,仁華醫院。”多一個字都沒有,就掛斷了電話。
蘇蜚當然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給同血型的白湘曼無償獻血而已。
可是,B型血血庫多如牛毛,為何單單要的她血呢?不過是他凌君昊為了懲罰她而已!
“蘇蜚,我給你定L市的機票,快走!”林銘將蘇蜚帶到診所的後門。
可是她還沒有跨出診所的門檻,就被幾個黑衣保鏢圍住了。
“少爺請夫人去醫院。”還沒等蘇蜚反抗,保鏢們就將她架到了車上。
車很快就到了仁華醫院。蘇蜚極力掙扎著,可她如此柔弱的女子,又怎會掙的開幾個大男人?
“先生,裡面的女士情況很危險,股動脈刺傷,需要大量輸血!”
“不用去血庫了,就抽她的。”凌君昊面色冰冷地指向蘇蜚。
“血庫那麼多B型血,為什麼非要用我的?我不會給的,絕對不會!”蘇蜚絕望地喊著。
凌君昊卻邊在同意單上簽字,邊對那醫生說:“抽她的血,庫中的血冰,別冷到了阿曼。”
“凌君昊,你簡直不是人!她明明是自己刺傷的,為什麼要報復我!”蘇蜚掙扎著喊道。
“把這個謊話連篇的女人帶下去,阿曼等不及了。”
蘇蜚鳴就這麼被帶到了處置室,醫生怕她掙扎,就將她成大字型捆綁在床檔上。可就算不綁,蘇蜚鳴也沒有力氣動了。冰涼粗大的針管扎進了她的血管,一滴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漸漸地,一切事物好像都變的十分模糊,蘇蜚兩眼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好像過了很久,蘇蜚鳴一下驚醒,發現這雪白的房間空無一人。四肢的約束已經被撤掉,她掙扎著想下去,卻渾身無力,直接摔在地上。她的動作引來了一個護士,急忙跑過來將她扶到床上。
“你懷著孕,又被抽了一千cc的血,就在這休息一下吧。”說完就扔下她走了。
蘇蜚鳴呆愣地聽著那護士的話,手伸向自己的小腹,表情逐漸溫柔。
這裡,已經有了小寶寶了嗎?
對不起,媽媽沒有保護好你,甚至連你的到來媽媽都不知道……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剛一接起,電話裡傳來蘇家二小姐蘇瑩的唾罵聲。
“看看你做的好事!我的煞星姐姐!公司最新項目的運轉資金都被淩氏集團凍結了!你那個榆木腦袋是怎麼長的,竟然敢招惹董事長!你就等著爸媽罵死你吧!”
果真,蘇父蘇母在電話中把蘇蜚罵得狗血淋頭,她呆呆地望著手機屏幕,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
從小,父母就寵愛妹妹,想要什麼都是應有盡有,對長女卻形同陌路,只要餓不死就行了。
居然連家人都如此對她,最後的避風港都消失不見,她到底該何去何從?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蘇蜚鳴苦笑了一下,說道:“怎麼,白湘曼得救了?”
凌君昊站在門口,那雙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著她,眼裡說不出的諷刺,“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心了?”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怕是吵醒到隔壁的白湘曼一般。
一字一句砸在蘇蜚的心上,鮮血淋漓。
蘇蜚鳴忍著身體的虛弱,慘白的嘴唇顫動了幾下,說:“輸了我將近一千的血,能不救回來嗎!”
“你怎會如此刻薄?!”凌君昊最看不慣她這樣子,謾罵道。
“刻薄的不是我,是你。”蘇蜚冷笑了一聲,又說:“拿自己妻子的血給小三輸,也只有你——”
話還沒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凌君昊大力將她推倒在病床上,捏住她的下巴。
蘇蜚一睜眼,就看到他佈滿血絲的雙眸:“就憑你,能有資格說阿曼?”
......
護士推著輪椅進來了,她嫌惡地看了一眼蘇蜚,毫不避諱地嘀咕道:“要玩就回家玩,跑醫院來噁心人幹什麼!”
蘇蜚羞恥地披上衣服,腦中突然一片眩暈。
耳畔彷彿傳來人的呼叫聲和推車聲。
蘇蜚悠悠轉醒,入眼的便是那熟悉的雪白牆壁。
回家了啊……看向四周熟悉的傢俱,蘇蜚艱難地撐起身子,她想坐起來,可似乎連這種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砰——”的一聲響,房門被大力推開,進來幾個身著白大褂的人。
“我是凌家的家庭醫生,為凌夫人檢查身體。”為首的女人說明了來意後,便將檢查器具逐個放在蘇蜚身上。
沒有徵求意見,蘇蜚只能任由他們擺佈,她閉上眼睛。
“凌夫人懷孕了,四個月。”
女醫生移動著手上的道具,看著床上人那蒼白的人,提醒道:“夫人失血過多,最近不宜房事。”
蘇蜚輕笑了幾聲,雙眼逐漸暗沉,“這句話,你應該去跟他說。”
女醫生不願與她多說,這女人在凌家就是沒有絲毫用處的附庸品,與其關心她還不如去討好家主的心上人白湘曼。
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屋中又剩下她一人了。
蘇蜚閉上了眼睛,她似乎被夢魘住了,不斷地向下墜去,腦中一片混亂。
唯一可以給她安寧的,是腹中那個鮮活的生命。
意識再次清醒時,窗外已是華燈初上,蘇蜚恢復了些力氣,口中乾渴的厲害,起身想去找點水喝。
昏暗的走廊,蘇蜚扶著牆壁一步步地走著,在這棟從未有過人氣的別墅裡,一切親力親為早已是常態。
咦?奇了怪,客廳那怎麼會有燈亮?蘇蜚慢慢踱步到扶手處,俯身朝下探去。
那個婚後只在這待過幾晚的男人,此刻正斜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上身只著白襯衫,沒有一絲的總裁風範。
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在假寐?
蘇蜚指尖緊抓著雕木扶手,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腦中疑問萬千。
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守在那個姓白的女人身旁嗎?怎會有閒心回來睡覺?
蘇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算繞路去廚房,就當沒看到這人。
算了,還是不要去管他了,本身都已經自顧不暇……
“你要去哪?”
蘇蜚的腳步一頓,那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去……去喝水。”嗓子無意識地吞嚥了一下,蘇蜚不打算招惹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客廳就沒有水嗎?下來。”依舊是不容拒絕的語氣,蘇蜚回望了凌君昊一眼,順從地下了樓。
凌君昊睜開眼睛,凌厲地掃視著她的全身,最後定在她的小腹上,說:“你懷孕了?”
拿著杯子的手一頓,蘇蜚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哦,那就生下來吧。”
沒有絲毫的語氣,就像喊她的名字一樣地簡單。
“嗯,好。”
“對了,阿曼也懷孕了。”
“?”
“別裝傻,阿曼醒後讓我別怪你,我卻覺得,這貌似是有點便宜你了。”
“所以,從明日開始,你就去醫院照顧阿曼的起居吧。”
手中的玻璃杯掉落,碎成滿地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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