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是中國近現代書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是當代久負盛名的書法家,被譽為“當代草聖”。

林散之先生是典型的大齡享大名的大書家,他真正成名被海內外熟知是1973年《人民中國》雜誌封面刊登了他的一件草書作品,得到了同時代已享大名的郭沫若、趙樸初、啟功的大力推崇,此時林先生已是74歲高齡,在此之前,他的影響力基本侷限在江蘇。林先生草書在日本展出後,同樣引起廣泛關注。十年後,日本書壇巨擘青山杉雨親赴南京拜會林先生,並贈送“草聖遺法在此翁”,當代“草聖”稱號由此享譽海內外。今天,我們談到林散之先生,會把他與二十世紀大草領域取得的成就與高度聯繫起來,會把他與草書史上的張旭、懷素、黃山谷、徐渭、王鐸、傅山聯繫起來。那麼,林散之先生草書何以達到一個時代高度?他究竟為草書史提供了怎樣的新語言?


自攫神奇入畫圖,居心未肯作凡夫。

希賢希聖希今古,無我無人無主奴。

一種虛靈求不昧,幾番妙相悟真如。

渾然天趣留多少,草綠山中認苾芻。

論書一首 八十二叟 林散之


第一座高峰

回顧中國草書史,始終有兩條線在交替發展,即以“二王”、孫過庭、懷素、趙孟頫、董其昌、祝枝山、王鐸為代表的在用筆上一拓直下又含一定絞轉的純帖學一脈,另一脈是以顏真卿、張旭、傅山、于右任為代表的在用筆上追求篆籀絞轉、以碑濟帖或碑帖融合的路徑。這兩條道路中,前者一脈為主線,後者一脈是次線。時至二十世紀初,于右任、沈曾植的出現,草書再度興起。此時受二百多年碑學思潮的影響,草書中的碑帖融合已成為主流。于右任草書由此鑄就了二十世紀中國草書的第一座高峰,成就了百年曆史的第一個草書時代。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身處在於右任草書的巨大光環之下,不可能遠離碑帖融合的時代大潮獨善其身,他一方面臨習草書閣帖,另一方面又大量臨習漢碑、北碑、唐碑就是明證。然而,林散之能夠成為一個時代的草書代言者,重要原因是得益於黃賓虹先生的影響。他草書用筆立足於篆籀中鋒,同時又大膽將黃氏畫法中皴法、墨法中的散鋒絞轉、乾擦、宿墨引入其中,突破了王羲之以來延續近1600年的中側、方圓、濃墨用筆體系,形成墨分五色、枯而能潤、形散神聚、筋豐力遒、血濃骨老的線條風格。這種用筆很難,需要高度的控制力,有很大的冒險性,稍有不慎,就會墨浮氣燥,走向反面。林散之以畫法入草,是張旭、懷素、傅山、于右任等草書大家中均未有過的,他開創了大草、狂草用筆的新路。當然,林散老的成功,還在於他系統地對二王閣帖、《書譜》、懷素《自序帖》、董其昌、王鐸草書的臨摹,繼承了草書史上二王一脈正宗筆法、草法的基因;還在於他大量臨習漢碑,使其對傳統“破壞性”用筆中,依然能夠保持一種內斂蒼澀的靜穆之風;還在於其作為傳統文人的詩書畫修養使其作品洋溢著清健文雅之韻;還在於其年輕時萬里行程的浩蕩胸襟、中年後脫塵遁世的淡泊心境使其作品散發出雄渾壯美但又清淨無礙的禪宗之氣。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字有百病,唯俗難醫,多讀書方能醫俗


字要才、學、識。“才”,是自己的本能,指天資,但單純靠此不能成功;“學”,是學問,“學”的時間最長,三五年,幾十年,在古人裡面鑽;軀殼脫掉,寫出自己的面貌來要“識”,增長自己的胸境。境界就是書卷的流露,書讀多了就有了。

書法與舊文學是分不開的。能鑽進去就好了,不要只看翻譯才懂。這是個很高的修養。所謂書卷氣,就是書讀多了,不是學成的,而是養成的。

謹防學成“書匠”。書法最難的脫不出俗氣。鄧石如這樣的功夫,在書苑中也脫不了個俗。他讀書少,在北京待不住。功力深,但不是四體都好,他的隸書寫得好,其他也不怎樣。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不俗即仙骨 多情乃佛心》


書法要寫得不俗就不簡單,一般人寫到形式美就不簡單了。

不讀書,越工越俗。不讀書,再寫總是個“書匠”。

俗字講不出來,只有你自己理會才行。古人說不俗、仙骨,真是難如登天,可嘆。光學寫字,不讀書,字寫得再好,不過字匠而已,寫出來的字缺少書卷氣。

寫快了會滑,要滯澀些好。滯澀不能像清道人那樣抖。可謂之俗。……字宜剛而柔,乃稱名手。最怕俗。

寫字要有功夫,要寫字,要讀書,要有書卷氣,否則是匠氣。

字有百病,唯俗病難醫,多讀書方能醫俗。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酒逢禮愛五言聯句》紙本 1980年作


無論書法作畫,總宜多讀點書,才有氣味。不然,徒事弄筆弄墨,終歸有俗氣。這個俗氣實在難除。書最難讀,非一朝一夕之功,遊歷還屬於第二階段。書讀不好,遊歷也是枉然。古人說入寶山空回,一無所得。山川的氣象不能盡心寫下來

全中國莫有深通書畫的人,也就是莫有能讀破萬卷之人,所以下筆粗俗難堪。如民國年間還有些讀書的人,都流寓香港了。

這個關不得過。什麼關?就是俗字這個關。要讀書,古讀萬卷才能不俗。

變換氣質才能不俗。


林散之,草聖遺法在此翁

林散之《生天成佛》1989年10月


高二適先生說:“光寫字不讀書是書匠。”其實連字匠也夠不上!

凡病可醫,唯俗病難醫。醫治有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書多則積理富,氣質換;遊歷廣,則眼界明,胸襟廣,俗病可除也。

僅僅把讀書當作提高藝術水平的捷徑是不夠的。讀書為了改變自己的氣質,提高精神境界。藝術創作除了讀書及前人作品外,還要社會與大自然這兩卷活書,它的篇幅無限,每天都在延長、拓深。

書,是前人彼時彼地感受的結晶,不盡與此時此地的我相同,可以參記,不能照搬。照搬,不是創造。

把氣捺入紙中,生命溶入筆墨之中,體現生命的躍動,則不會甜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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