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在武漢挺好的!

網絡之外的世界是如此安靜。而人心的聯接卻從來沒有如此密切。

第一次聽說新型冠狀肺炎是在2019年的最後一天,然後幾天沒有太多信息。真正感覺到有問題時已經是2020年1月19日了,在老家人民醫院工作的大侄女突然在家人群裡問我們:“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吧?武漢的不明原因肺炎很嚴重啊。”家裡人隨後開始調侃大侄女,說怎麼能叫小姨不回來過年呢?大侄女趕緊解釋說,是要你們多注意,如果沒有發熱還是可以回來的。我開始警惕起來,回不回去就此成了一個問題。在院裡偶爾和同事們聊起,肺炎可能會影響我們的春節行程,同事們說還沒有那麼可怕,各自仍然計劃著出行,有的打算到雲南旅行、有的打算到海南旅行,大部分人還是決定回老家看爹孃,春節期間值班任務由一位沒有出行計劃的同事主動攬下了。

可是情勢直轉而下,官方通報感染人數開始變多,微信圈裡談論肺炎越來越頻繁。20日傍晚我在南湖邊散步,發現幾乎沒有人。偶爾有一對夫妻走過,竊竊私語似的,說的也是肺炎。散完步,我便拐到社區診所去,買了一些醫用一次性口罩。回到家,兒子小郭說奶奶又打電話來催回家過年,我們三個人便開始坐下來認真討論回不回老家的問題。小郭堅持應該不回去,他說雖然親人不會嫌棄我們,可是鄰居、路人的想法不一樣,回去會讓別人困擾的。我也贊同小郭的想法,說等情況好轉了再回去也一樣的。先生大郭還在猶豫,擔心家裡老人冷清,想看看形勢再說。21日,大郭開始儲備物資,看樣子已經做了留守的心理準備。22日上午,大侄女又在群裡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們不能回來過年了。”語氣裡毫無建議的意味,我答了一個字“好”。到了晚上,家人群又開始懷疑我們不回家的決定,畢竟多少年,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在外過過年。我們像候鳥一樣,每年春節,都要回一趟老家,這幾乎是傳統,是儀式。似乎只有在一年一次的聚與散中,我們才能感受歲月更替與世事變遷。家人們有的還在深情呼喚讓我們回去,我和小郭留意已決,大郭搖擺不定,說如果我們倆不回他就回去看一眼再來。

放心!我在武漢挺好的!

23日凌晨,離漢通道上午10點暫時關閉的消息在網上發佈時,我們三個人正好醒著,這一刻起,我們算完全達成了一致。3點鐘左右,小郭來敲門,說要出去到24小時便利店買點東西,我說這麼早,外面又冷,天亮再去吧。小郭還是飛快地套上外套走了。我發微信給他,問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他說看到幾個人開著車買了好多箱水。不到20分鐘,小郭從外面回來,放下東西到樓上睡了。早上上班,我掃了一眼他買回來的東西,是一包擱在牆角的米。

早上上班,同事們買了票準備出去的都已經退了票,安然等待未知的一切。(贅述這個過程,是為了回應有些人說,武漢人素質不太高,知道病了還往外跑。事實真不是這樣的,逃離和畏縮絕非武漢人的本意。)自此,各自平靜的蟄居開始了。

可是在我們的平靜安穩背後,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負重而行。除夕是開著電視、聽著蒼白的熱鬧在房間裡度過的,手機裡都是關於缺醫少藥、醫護人員不堪重負的消息,心情很是沉重。我不知道,那些在呵護別人的生命和健康的人,怎樣才能得到好的照顧。我只能一一提醒聯繫人中的醫生和護士們,做好自我防護,心裡卻在不停地自責百無一用。

世界是聯接的。

你在掛念別人的時候,總有別人在掛念你。我的朋友們以他們樸素的方式,來表示他們的關切。除了多年的好友每一天都會打電話來問候,其他通過各種渠道相識的人們,都釋放著他們的暖意。昆明的朋友說,她先生的公司雲南白藥的口罩到武漢了。經歷過非典的北京朋友經驗豐富,叫我堅持讀書和寫作,還推薦了一批書目。大年初一早,福建的好友說,他們正在奔走籌備馳援物資,並說他的父親委託我給武漢慈善總會捐一千元。其實我知道,他們完全可能自己直接捐助的,通過我輾轉捐助,他只是在告訴我,很多人在關心著我們……我的筆友們,之前只是在群裡互相艾特,這次乾脆一個個用語音電話聯繫,問詢情況。有個姐姐,用了四十分鐘給我講如何讓人擺脫焦慮。我想告訴她們,她們與我的聯接,本身就是一種抵禦壓力的支持,我把自己獲得的能量,又一點點傳達給其他的人。在此,一一謝過!

放心!我在武漢挺好的!

單位是堅強的後盾,它的存在讓你安定而有信心。不到非常時期,這種感覺不會這麼強烈。閉關的前一天,我們從單位領到了一些口罩;初一一早,我們家居北京、留守武漢的檢察長開始帶隊察看院裡的防疫工作;隨後,院裡通過各部門給同事們吃“定心丸”:幹警和家屬一旦有身體不適的情況及時報告、及時排查,院裡安排聯繫就診;隨後的每一天,我們都能收到領導傳達的做好疫情防控、關心幹警身心健康的指示,院裡組織的辦公室消毒工作也在有序進行,新聞處關於防疫信息一波一波地推送著,部門的學習群裡大家樂觀地調侃、互通情況,外出的幾個同志天天打聽回家的路是否開通……

同時,住在院外的我也感覺到社區組織開始越來越有序:物業工作人員天天在樓道噴灑消毒水,一早一晚拎著大喇叭提醒業主不要出門,社區群裡及時發佈疫情……

除夕好像是一個轉折,除夕之後一切逐漸變得有序起來,浮躁的人心就這樣慢慢安定。整座城都只是在靜靜等待,像一位偶爾睏倦的母親,等待休憩之後重新伸展她那堅強的臂膀。(有時候我想,除夕之夜,在我們看不見的遠方,發生了什麼呢?)

遠處,似乎聽得到火神山和雷神山工地的轟鳴,看得見載滿食物和藥品的車一輛接一輛進入湖北。近處,我看見侄女口罩上方疲憊的大眼睛,聽見在社區服務的小友在說“我想睡一會兒。”

今天,我們是被守護者。

換一個場景,讓我們來做守護者吧。(湖北省檢察院王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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