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学生们觉得迷惑的句子,别的我不敢说,反正肯定有鲁迅先生在《秋夜》

中的迷惑名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很多人在读到的时候,都不禁失笑道: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鲁迅先生的姓名被抹掉,被一个老师当做作文修改的话,这句话立马就会给修改成“两株都是枣树”,还会暗暗腹诽一下是哪个没水平的人凑字数的。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可是这两句,为什么鲁迅写得,我却写不得呢?我们接下来,不妨从几个方面,来探讨一下这句话的前世今生。


一次孤独的文字冒险

作为读者,我们不妨来比较一下,下面两句话:

一条路上有两个人向我走来。

一条路上向我走过来一个人,又向我走过来一个人。

前者“两”模糊了区别,我们很自然地在潜意识里会觉得这两个人会有某种联系:夫妻,朋友以及好多好多可能性。但是后一句话,把两个人,割裂开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带着上面的视角,去看文章。枣树这个意象,在文中是一直与夜的天空相斗争的勇敢顽强的战士,院子里的两棵枣树,虽然有两棵,但是

却互相孤独的独自抗衡着,没有交流,也没有合作,各自倔强的对抗着。

这就有点鲁迅先生当时“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心境了。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秋夜》这篇文章,写自于1924年,在中外反革命势力的联合下,中国原来轰轰烈烈的民主思潮,在北洋政府的警察和棍棒下,暂时陷入了低潮。

与外界的绞杀相比较,最可悲的还是自己内部的分裂。年轻人因为同一个梦想走到一起,又因为政见不合而分道扬镳。原来同一战线的伙伴,有的背弃了自己的初心,步步高升,有的见惯黑暗与不可救药,退隐山林,不问世事,前进的年轻人,只是很少很少。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五四运动打倒的“孔家店”又被有些人别有用心的煽动起来,改换门庭,美名为提倡国粹,妄图将有知识,有理想的青年重新拉回故纸堆,从而莫谈国事。面对如此变故,鲁迅常常在深夜写文之后,看着自己的那支笔,充满了孤胆英雄的孤独感。他感到一种孤军作战,无人问津的苦闷,但他仍然相信,光明就在转角处。他努力的和青年朋友一起交流学习,寻找那些热风,去荡涤旧社会的陈腐,在另一面,他也从不放弃自己的阵地,用自己的笔,舌战群儒,虽千万人,他亦往。

尽管未来是光明的,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文章里依然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


一次文字陌生化的大胆实践

什么叫文字陌生化

,说简单点,就是把一句话给你描述的有新鲜感。

再来给你们品品下面两句话。

院子里有两棵枣树。

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你们发现区别是什么?很简单,第一句我们平时都会说,第二句我们平时都不会说。

我们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我们平时都会说的语言表达,因为刺激的足够多,习以为常了,所以文学家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把话说的玄乎,比如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第一段,因为某种意义上,只有人们没听过的才能让人记住,鲁迅的两棵枣树,也因此被记住了那么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文字陌生化处理是俄国形式主义者在鲁迅那个年代刚刚提出的提文学创作理论,而几乎同一时期,鲁迅对这种方法的运用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鲁迅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我们白话文写作的最高技巧就已经被鲁迅完美的展示在白话文写作之中了,以至于白话文写作发展到现在,我们读鲁迅,对于他文字方面的匠心独运还是会啧啧赞叹。

还有些技巧也是值得挖掘的。语文老师经常会说,文似看山不喜平,我们也学过欧亨利式的结尾,

文章要有趣,必须得有悬念,和相声里的埋包袱是差不多的。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看过“一棵是枣树”的我们,很自然的会问,另一棵呢?

鲁迅很有冷幽默的说,还是枣树。读者在这里就哑然失笑了,从而对文章更有兴趣了。文章写得好,总得让读者心里有个心结,总想搞明白,然后反复看,还偷偷私信问作者。

如果真有读者来信问鲁迅的,我想先生一定会幽默的摆摆手,“我自己写的我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抖音上如今的男女情话,不得不说,很多都借用了先生的专利。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你看这些:

我昨天晚上梦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也是你。

铁马冰河入梦来,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且不论文意是否通顺,单是这种说法,其实就很有趣。

为什么会有这种幽默感的感觉?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和你想的不一样,你有种落空的感觉。这就有点像猜谜游戏,你越是没猜中,越想玩,凡事也是一样,总是落空,却总不愿放手。


不得不说的一些原因

好了,说完了历史原因和文字方面的原因,再来说说为什么鲁迅可以,我不可以?

这往往是语文老师不方便说的一点,却又是很真实的一点。

我们如何判断一个句子的价值?其实很多时候,只因为他是鲁迅写的。

鲁迅这个词,赋予了句子超出文学意义上的许多意义。

鲁迅写的“两株枣树”这么啰嗦的病句,为何大家都说是千古名句?

我们说起鲁迅,会想起民族魂,会想起黑暗,会想起铁一样的凝重,而这一切,足够撑起伟大句子的分量。我们的人生经历太过浅薄,有些话确实很伟大,但是我们撑不起来的。

说说杜甫吧,其实不得不承认,杜甫很多的诗句,在我们看起来也就是很一般。

比如他在《又呈吴郎》中说的那句“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很平常的一句话吧,就是说那个妇人如果不是穷困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她的害怕,所以我们要对她多多亲近一些。就像一个老翁,拿着一个凳子和你唠一些家常话,但是后代的人都说,这是好诗。杜甫的厚重感自然增添了诗的时代感,诗也在常读常新中,不断地体悟诗人那颗“民胞物与”的初心。

无论是鲁迅的两棵枣树,还是杜甫的诗句,他们之所以成为千古名句,只是因为,创作之外的东西,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孟子说的“知人论世”也正是这个道理。

只是因为你不是鲁迅而已。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