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要是未婚青年，誰還沒有過幾次相親呢。相親這種事就像是上班和交房租，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咬牙接受。
相親就和工作或是交房租一樣，就像總會有人碰到奇葩的上司或是房東，也總有人碰上奇葩的相親對象。總讓人忍不住想樹洞吐槽，但家人不可能，朋友不方便，同事更全是塑料情。有時候在網上和陌生人吐槽反倒更合適。
米可可就是聽他們吐槽的人。她開著一個公眾號，就叫“相親奇葩圖鑑”，接受各種樹洞、吐槽、投稿。也接受求助，但只對於特別有趣或是特別打動她的。
她今天約了一個求助的網友，約在她最喜歡的咖啡店。店裡沒什麼客人，只有一隻睡眼惺忪的貓，無論對逗貓棒還是食物連眼皮都不抬，一副四大皆空無慾無求的樣子。
這家咖啡店，就叫作懶貓咖啡店。
這次求助的網友，叫李沐萱。她是下班之後匆匆趕來的，剛進門就看到店裡只有一個客人，打扮得柔軟而可愛，笑眯眯地用小勺挖著提拉米蘇，彷彿吃甜點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彷彿一隻快活的饞貓。
看到李沐萱的到來，米可可放下勺子。她站起來和她握手，那一瞬她顯得精幹又專業，雖然身上是可愛的娃娃衫和蛋糕裙，但她整個人忽然鋒利了起來，從可愛的小蛋糕，變成了切開蛋糕的刀。
米可可直接跳過了寒暄，問李沐萱：“我記得你求助，說自己遇到了一個霸道總裁？”
這年頭總裁不稀罕，從天橋往下扔塊磚大概能砸死十幾個。霸道總裁也不稀罕，隨便看一圈小說電視劇，總裁大人們還真沒有不霸道的。
但是，現實生活中活的霸道總裁，那就很稀罕了。
李沐萱一口氣喝掉了半杯美式，嘆氣：“何止是活的霸道總裁，簡直像是從霸總文裡活過來的一樣。”
米可可打開文檔開始記錄：這次的故事，是小說裡的霸總成精了。
2
李沐萱看過不少霸道總裁的小說，她當然知道現實中沒有這麼美好的愛情，哪會真有一個有錢又帥，對女友一心一意只想捧在心口寵著的總裁？就算真有這樣的總裁，憑什麼專寵的是一個普通女孩，就只是因為“只有你不貪圖我的錢，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霸總小說就相信，甚至期待世上真有霸總般的愛情？那看靈異小說是不是還真覺得夜裡走路能撞到鬼？
小說是虛構藝術，看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謝謝。
現實版的霸道總裁名叫於志傑，聽著一點也不霸道，更不總裁。李沐萱剛見他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普通的年輕人，衣衫乾淨整潔，面容白皙戴著眼鏡，外套是優衣庫的，襯衫是法蘭絨格子的，牛仔褲看不出牌子，但肯定連李維斯都不是。
看著就像是個普通程序員，不過是長得比較好看，頭頂也還有頭髮的那種。
李沐萱和他見過幾面，就像她經歷的大部分相親一樣，兩人客客氣氣地寒暄，尷尬地尋找共同話題。李沐萱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也不是自來熟的類型，而於志傑和她差不多，也不是能主動找到話題的人。兩人就這麼不溫不火地接觸著，誰也不討厭誰，但也說不上真有多喜歡。
在一次約會的時候，於志傑在商場的車庫被人認了出來。那時候兩人剛從車上下來，就聽到背後有人驚呼：“好巧，於總。”
那天的晚些時候，於志傑找機會向李沐萱坦白，說他其實是一家公司的總裁。雖然是科技型創業公司，但也經營的不錯，市場佔有率高，成長率高，利潤率高，投資回報率高……目前正打算赴美上市。
他說他之前受過情傷，前女友和他百般恩愛，其實只是為了他的錢。於是相親時便再不敢說真話，想找一個愛他是因為他本身，而不是他身上附加的其他。
米可可聽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吐出兩個字的評價：“老套。”
“他的故事編的真老套啊。”米可可評價。
店老闆楊奕給她們端上提拉米蘇，笑容裡彷彿藏著陽光。
李沐萱詫異地看了眼桌上只剩一個角的提拉米蘇，又看看老闆新端上來的。“您是不是端錯了？是別的桌的吧。”
楊奕把提拉米蘇放在米可可面前，“沒錯，等會兒還有一塊。”
還有……一塊？
米可可衝她甜甜地笑，送上歪頭殺。“是啊是啊，我喜歡吃。”
這甜點是什麼開關嗎？輕易把一個鋒利而精幹的女人，變成了小甜甜。
楊奕順勢坐下，就在米可可的旁邊，老熟人一般。“人家都是真總裁了，還是霸道總裁。怎麼可能是編的故事。”他擠兌米可可，老熟人一般。“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先懷疑一切。”
李沐萱默默地說：“其實我當時聽他說完後，也是這種感覺。”
那天她耐著心聽到“赴美上市”之後，終於在心裡給這個“總裁”戳下印記——騙子。
楊奕摸了摸臉，感覺臉有點疼。
米可可衝李沐萱豎起大拇指，還是兩隻手的兩根大拇指。
“赴美上市什麼的，可不就是騙子經常用的詞。”李沐萱說。
“你覺得正常人更容易碰到騙子，還是更容易碰到總裁富二代？還是‘赴美上市’的總裁？”米可可問楊奕，在說到赴美上市的時候，還彎了彎手指表示引號。
楊奕把提拉米蘇塞進她嘴裡，讓她閉嘴。
為了證明自己，於志傑帶李沐萱去了他的公司，那是CBD的黃金位置，最好最貴的寫字樓，有15米的挑高大堂和頂樓花園，連電梯都是超高速的，哪怕只有一百米高。
而他的公司，就在寫字樓的八層，所有寫字樓最貴最難租到的位置。公司是整整一層，辦公室寬敞明亮，員工看著就是一水兒的精英，裝修擺設看著就價值不菲。
楊奕：“這下你相信他是真總裁了？”
李沐萱點頭：“我相信他有公司了，全公司都是騙子的那種。”
騙子也一樣能租好地段，好寫字樓，好樓層。現在除了滿口方言的騙子，也有精英騙子啊。各種暴雷的P2P，當初不都全是這種範兒。
楊奕：“所以，你認定他是搞P2P的騙子？”
李沐萱實事求是：“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搞空氣幣的。”
楊奕實在聽不下去了，決定為於志傑說句話。他指著天眼查的界面，公司的註冊資本可是好幾千萬。
“幾千萬的真金白銀總不能是假吧？”他問。
李沐萱和米可可幾乎異口同聲：“幾千萬又不是實繳資本。我也可以去註冊個公司，註冊資本填一個億，十年後再全繳。”
兩人相見恨晚地握手。
李沐萱：“我是財務。”
米可可：“我專職打假。”
楊奕覺得自己還是去忙別的吧，比如給米可可烤蛋糕什麼的，這個世界太複雜了，他還是專心開咖啡店吧。
楊奕捂臉：“我能問問嗎，他到底是怎麼讓你相信他的？”
李沐萱：“我媽去問了介紹人。我媽信介紹人，我信我媽。”
楊奕的表情一時拿不住該是“這特麼也行”，還是“果然如此”。
現在劇情終於到了李沐萱確認於志傑是總裁了，米可可興奮地追問“然後呢，然後呢”，等著聽這總裁什麼時候霸道的，以及霸道成什麼奇葩。
李沐萱：“然後？然後我就提出分手了。”
3
李沐萱的婚戀觀很簡單，也很現實。如果能遇到那個讓她傾心到不管不顧的人，也就算了。但如果她終究只能嫁給一個“合適結婚”的人，而不是“一生所愛”，她希望是一個各方面和她相當的人。
她也不想高攀誰。也許有人喜歡能赴美上市的總裁，但她只想找個和自己一樣的普通上班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拒絕刺激到了，於志傑忽然就化身霸道總裁了，和小說裡寫的那種一模一樣的霸道總裁。
米可可：“那種，‘從沒有人敢拒絕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霸道總裁？”
李沐萱生無可戀地捂臉，“差不多吧。”
“差多少？”
李沐萱的臉快長在手心裡了。“把‘女人’改成我名字就不差了。”
米可可笑到差點被咖啡嗆死。
於志傑對李沐萱開始了瘋狂的追求，或者該稱作窮追猛打。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那個平靜、客氣而疏離的年輕人消失了，變成了從小說中活生生走出來的霸道總裁。
看小說的時候會覺得蘇的那種，可惜到現實中就只剩尬了。
不止尬，還尬穿地心。
他給她送各種奢侈品，還是必須配貨才拿得到的那種。至於日常的送花送禮物送外賣就更不用說了，一時間李沐萱每天被鮮花環繞，一天三頓送到她面前的外賣，不是網紅餐廳，就是星級私廚。
而禮物都是她喜歡的，是她無意中和人聊天時提到過的種草，或是逛街探店隨手拍的心水。
如果李沐萱是活在小說裡，一定會感動到的。但現實中的李沐萱，感覺自己實實在在地受到了驚嚇。
禮物她拒絕不掉，推不掉，也逃不掉。她用盡藉口不再見他，但她和朋友閨蜜約好逛街吃飯看電影，在定好的餐廳坐下時，等來的不是閨蜜，而是於志傑。
她不知道閨蜜是被他的深情和言語感動了，還是被他的禮物或是什麼更直接的東西收買了。她質問閨蜜的時候，人家還說“我這是為你好”，說得彷彿已經看到她和總裁大人註定情定終生，還會牽手一生。
行吧，她也不是非要逛街，非要看電影，吃飯非要有人陪。她取消了所有的社交活動，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回家。
他約她，她申請加班。結果她在加班的時候看到他帶著一隊人進來，大概是他公司的整個財務團隊。
“你的工作讓他們做，你和我去約會。”他不由分說地指使這隊人開始工作，理所應當地示意她跟他走。
李沐萱發誓自己再也不看霸總小說了，老天能收了這朵奇葩嗎？來道雷劈死也成。
她無奈地嘆氣：“你這是逼我辭職嗎？”
於志傑霸道依舊：“那就辭職吧，來我的公司上班。我不會讓你加班，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給你安排你最擅長也最喜歡的工作。”
“我就是辭職也不會去你那兒上班的。”
“那我就買下你跳槽的公司。”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平時小說也看的有點多？
“那我就去考公務員。”
於志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覺得你考不上。”
……
她終於申請了出差，逃到另一個城市。剛出高鐵站，就看到面無表情的總裁大人，招來一輛車，要帶她去他安排的“更舒適”的酒店。
她不上，她自己擋車，去公司安排的快捷。還沒上車，總裁大人甩出幾張現鈔，讓司機去拉別的客人。她每擋一輛他就給一次錢，每一個司機都喜笑顏開。
要書裡有這樣一個角色，那是妥妥的霸道總裁。但眼前真杵著這麼個人，李沐萱只覺得這是錢多燒的。
她能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拖著行李去坐地鐵了。你霸道，你總裁，你有本事把地鐵買下來啊！
……
週末回父母家的時候，她一進門就看見於志傑坐在她最喜歡的沙發上。
他甚至還衝她溫文爾雅地笑，幫她剝開橙子，招呼她來吃。給她倒了杯水，溫度剛好不冷不熱，用的還是她回家常用的杯子。
李沐萱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握著橘子呆若木雞的時候，他起身把她最喜歡的沙發還給她，徑直進了廚房幫她爸媽燒菜去了。
於是，晚餐的餐桌上，李沐萱吃到了霸道總裁先生親自做的紅燒鯉魚。
不得不說，做的還真挺不錯的。比正常稍微有一點點偏鹹，正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總裁大人不但親自上門，幫她父母做了家務，做菜時還考慮了她的口味。她心裡又不是裝著塊石頭，裝著塊冰，要說一點暖意沒有，又怎麼可能。
餐後她一個人在廚房洗碗，指尖浸在水裡，讓心裡亂跳的小兔子平靜下來。她不能動心啊，她要的是天長地久，一世安好，生活又不是小說，又有幾個普通女孩嫁給總裁，婚後還能幸福一生的。
她從不相信自己是幸運的人，特別的人。有錢又帥又有才的完美男人忽如其來的一往情深，她不信真能天長地久。
也許他真的只是因為從沒被人拒絕過，對她另眼相看。但新鮮勁兒過後，熱度散去，會不會被他棄之如敝履？
要是真動了心，她便再輸不起。
於志傑摸進廚房，挽起袖子，幫她洗碗。廚房只有他們兩個，一時間只有流水的聲音，落在碗筷上。
窗外已是夜晚，隔著窗子甚至能看到一彎新月。頂燈投下白色的光，他的側臉在逆光的一側，染著些微的陰影。
那陰影讓他稜角分明的臉柔和了些，削弱了他近日霸道總裁身上的“霸道”之氣。也許因為是在她父母家，他今天舉止溫和言語得體，全沒了之前那種想翻白眼的感覺，讓人恨不得敲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裝了多少G的霸總文包。
趁他難得沒有霸道附體，她抓住機會要他別再送禮物了。她尤其不想要那些價值昂貴的禮物，那些東西連包裝都沒拆，希望他能帶回去。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和著泡沫打滑，她掙了一下，卻沒掙脫開去。
“李沐萱，”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彷彿祈求著什麼，“我只有錢，和對你的一顆心。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看到我的心，我能用錢得到一切，卻得不到你。”
媽呀，這種話親耳聽到的時候，比在書裡看到時可尷尬多了。
但她心裡的小兔子，卻跳得更兇了。
於志傑繼續說：“你要知道，在這世上，只有我的家人，吃過我做的菜。”
這句話的暗示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但您能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忽然又霸總附身了嗎？
李沐萱心裡的小兔子不跳了，和她一起反思自己剛剛是哪裡瞎了眼睛。
4
“你動心了？”米可可問，彷彿洞若觀火。
李沐萱捂臉。“沒有。”她強調，更像是強調給自己聽，在米可可上下打量的目光中認命地投降，“好吧，好吧。也許有那麼一丁點吧，但我不可能真嫁給一個大總裁的。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婚姻，他是有點帥有點才甚至偶爾有點體貼，但我是有擇偶標準的，這個標準就是——不高攀。”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怪。有那麼多人只想嫁給有錢人，卻也有人堅持有錢就該被排除在外。
“經濟不對等，家庭關係就不可能對等。”李沐萱堅信，“我不是那種被人寵愛著就心滿意足的人。而且，我們連個感情基礎都沒有，之前一直都是不涼不熱的。他忽然這麼發瘋地追求我，我怕他只是被我拒絕，受了刺激。”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等真正得到了，也許就會發現也並沒有什麼好。
“你怕？”米可可點明，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李沐萱挫敗地捂住了臉，不給她看自己臉上的表情。
米可可撥弄著咖啡杯裡的小勺，那銀色的小東西被撥弄地叮叮噹噹響，咖啡被濺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那麼你找我，是想做什麼呢？只是想找人說說話，還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麼事？”
“我碰到最多的求助，是相親遇到奇葩，請求我教訓的。但你家這位霸道總裁，雖然也夠奇葩，但好像也沒到需要教訓的地步。”
李沐萱剛放下手，又捂臉，因為聽到米可可說“你家的霸道總裁”。
米可可試探地問：“是希望，我幫你擺脫他嗎？”
聞言，李沐萱愣住了。
“他那種人，有錢，有資源，有地位。哪能那麼容易，就讓他做什麼，或是不做什麼。”她低聲說，像是勸米可可，又像是勸自己。
米可可緊追不放：“如果我說我做得到呢。我沒有錢，沒有地位，但是我有辦法，我也有資源。”
為自己開解的自欺欺人被驟然扯下，她彷彿雨夜穿越馬路被遠光燈照到，明知車禍就在眼前，卻本能地只想得到閉眼。
“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米可可問，帶著耐心，與安撫人心的口吻。
這一刻她斂起伶牙俐齒與毒舌無敵，彷彿只是鄰家的姐姐，親切，而且關心是出自真心實意。
李沐萱說不出話來了，也許她自己也沒有想好。也許她一直以為她想要的是擺脫他，卻在聽說做得到後瑟縮不前。
“我……”她幹著嗓子，卻說不出願望。
米可可恰到好處地插進話來：“或者，我幫你看看他是不是真心？”
李沐萱抬眼，眼睛裡有亮光閃過。“你可以？”
米可可笑了：“不，我不行。我能幫忙查他的公司有沒有問題，是不是和他說的一樣，我能查他現在有沒有和別人交往，他會不會被人勾引……但沒人能查出一個人是不是真心愛另一個，愛是藏在人心底的東西，沒人能只看表象，便確定真心。”
說完她嘆了口氣，於是李沐萱也跟著嘆了口氣。
米可可喝光她杯裡的咖啡。“比起這個，我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不覺得他霸道總裁的樣子，更像是演出來的？”
5
於志傑坐在電影院裡，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但影廳裡還只有他一個人。他手裡是一把電影票，這場影廳的每一個座位，只除了一個——李沐萱買下的那一張。
這是李沐萱等了許久的電影，也是她必看的電影。她買票後他便包了場，在他買之前賣掉的票，也被他高價收了過來。
他坐在李沐萱的座位旁，盤算著待會兒見面該說的話語。一個人女人走進了影廳，卻不是李沐萱。
都說女人像貓，但那女人卻不像。她不像任何動物，她像是一把刀，眼裡和嘴角都擒著鋒芒。她走過來的樣子，就像是刀鋒遊走，把任何東西當做布帛流暢地割開。
“我叫米可可。”那女人說，“我替李沐萱過來。”
她坐在於志傑旁邊，原本該是李沐萱的座位上。抱起座位上的大桶爆米花，拈起最上面一顆來，丟進嘴裡。
“我找了許多人打聽你。”她自顧自地說，他們進來的太早了，熒幕還是一片黑，連預告片和廣告都沒開始。“你霸道總裁的模樣，太像是小說裡的那種了。但我們都知道，無論小說、遊戲還是電視劇裡那種霸道總裁，現實中根本不存在。”
就算真存在這麼“霸道”的人，只怕公司經營也難真搞出什麼名堂。除非他有個超級富豪的爸爸，還是他賠多少錢都不在意的爸爸。
於志傑猜到她在說什麼了，但他一動不動，面色如常，等著米可可說下去。
“我甚至去PUA那裡打聽你，你和PUA沒瓜葛。但你說的話做的事也都是有劇本的，你找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編劇，專寫霸道總裁和小嬌妻的那種。”
不是PUA，但確實有劇本。專業編劇編寫的戀愛劇本。
她看向於志傑，眼裡沒有一絲溫度。“你那些霸道總裁式的奇葩表現，是找人定製的戀愛劇本。”
於志傑依舊沉默，他甚至沒問她李沐萱知道了嗎。既然她說她是代表她來，顯然她已然知曉。
他這時候像是一個真正的霸道總裁了，不是說著小說臺詞的霸道總裁，而是表面不發一言，卻讓人覺得任何事都無法撼動他的那種。
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足以執掌公司，在藍海甚至是紅海中披荊斬棘的人。
“我不認為這就代表你對她不是真心的。”米可可說，“戀愛中的人當然會做傻事，在我見過的事裡，這甚至都算不上最出奇的那種。但我建議你們都冷靜一下，如果你真想讓她看你的真心，至少讓她先看到你到底是什麼人。”
影廳的燈熄滅了，於志傑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就暫時，先放過她吧。”米可可說，“給她點時間，也給你自己點時間，想明白你究竟是愛她，還只是不服輸。”
她這句話夾在在了驟然響起的預告片裡，但她相信他聽到了。
於志傑終於說了他見她的第一句話，他之前一直一言不發，彷彿她說的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謝謝。”他輕聲說，離開了影廳。
米可可抱著爆米花專心看電影，又像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女孩了。影廳已經包下了，不看不吃，豈不很浪費。
6
李沐萱從公司加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夜晚的風很冷，順著脖子和袖口往身上鑽。她這才意識到天氣預報好像說過今天要大風降溫，如今已經入秋了，夜晚的秋已是冷意霖霖。
她在寫字樓裡待了一整天，中午也是吃外賣沒有出門。她光著胳膊和腿，在夜風裡忍不住，想要打個寒戰。
於志傑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她又恢復了正常的生活，逛街吃飯不會被打擾，自己點外賣叫車，正常加班與出差。
她偶然會想起他，但她說服自己，就是剛丟手機，心裡也要空一陣，也要習慣幾天。
公司離地鐵站不過半站路，她像以往一樣，掃了輛共享單車。騎行到轉角的時候，被一輛車追了尾。
汽車追尾自行車，講起來像是笑話。但細思之下，其實是個驚險至極的悲劇。鐵包肉撞上了肉包鐵，四輪的撞上了兩輪的。
李沐萱還算運氣，撞上她的車速很慢。但即使只是輕輕一蹭，李沐萱便立刻失去了平衡，連人帶車摔倒在地上。
那輛車繞過她，加速逃走了。李沐萱連車牌號都沒看清。比夜裡的風更冷的是地面，她光腿貼在上面，寒意透過血肉冰著她的骨頭。
汽車只蹭到了她的車尾，她沒被撞到，傷的不算重。兩個膝蓋和手心都擦破了皮，她試圖站起來，卻重又摔倒在地。
她的腳踝扭傷了，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她坐在地上抱著腿，吸了兩口氣也沒再站起來。
這一天，她被上司罵，工作出大錯，留下來被迫加班，摔傷了腿還站不起來……這是妥妥的“糟糕的一天”了吧，她忍不住眼角酸澀。
誰沒經過糟糕的一天，情緒崩潰最終不還得自己修補。
她知道這時候她該給自己叫輛車，去醫院看看，或是回家休息。但這時候她只想一個人發會兒呆，哪怕就坐在冰冷的地上，讓心底湧上來的自怨自艾與自憐自傷，慢慢平復迴心底最深的地方。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來電的人卻是於志傑。（作品名：《奇葩鑑：偶像劇式相親》,作者：蘇伐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故事精彩後續。
閱讀更多 深夜有情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