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院子中的一樹花，春光明媚。
1
我羨慕起一隻鳥來
在我家走廊前飛旋
猛烈的花 開出太陽般的色彩
春天 在我眼前扶搖 鳥 你最先知道嗎？
他們飛入花叢 昂首高歌
他們互相追逐 嬉戲飛舞
我羨慕起一隻鳥來
在我家走廊前飛旋
我家 孤獨的空巢 已空
只有我的遊蕩 腳步貼著靈魂在走
我家 確實空空如也
只有我日益腐朽的軀殼還在掙扎
小鳥被我突然揚起的手勢驚著
飛走了 飛遠了 飛向城市的天空
天空 空空如也 我彷彿是一隻小鳥
從天空看我的家園 我的城市 我的靈魂
噢！城市病了？城市睡了？城市怕了嗎？
小鳥訝異自己的的所見 翅膀負下沉重
“還是回到那太陽般的花叢中吧！”
“花兒很快就會謝落！” 小鳥乘風歸來
2
孤獨的鳥兒 孤獨的人兒 孤獨的城市
只有花兒或能撫慰 我在走廊不停徘徊
我被恐懼籠罩 呵呵 恐懼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徘徊著一個人的久久的徘徊
小鳥突然吟唱起來 將死一樣的寧靜打碎
打碎了我的腳步 我越過走廊想變成一隻鳥
我想飛 飛到城市裡去看 看家園 看孤獨 看空
我是獨自流浪在空氣中的人 孤獨的人
空氣裡有魔鬼亂舞 “噢！我怎麼看不見？”
“難道是我的眼睛瞎了嗎？”“我的靈魂又在哪裡？”
小鳥告訴我 魔鬼帶著病毒像花粉一樣在飛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
我將我的臉龐遮擋起來 不能說話 甚至不能呼吸
我不能到大街上走動 大街被孤獨的燈火佔據了
城市像一個孤兒 大街空空蕩蕩
我像一隻鳥兒 極力掙脫束縛 飛向自由
難道不是嗎？小鳥也在躲閃 躲避我空洞的眼神
我的眼神帶著沉淪 縱然春色也無法喚醒
哦 我還是在走廊上徘徊吧 我看我眼前的花
眼前的鳥兒 眼前的春天 一個人逸出的天空
3
讓魔鬼遊蕩去 火焰不會熄滅 小鳥告訴我
中國的心臟跳動著脈搏 黃河與長江的熱血噴張
城市在魔鬼遊蕩的時刻 空氣凝固了
北方的冰凍與南方的雪還沒融解 人類怎被捆綁？
太可笑了 太可怕了 太無恥了 這魔鬼帶了
新病毒 小鳥說它無罪 替死鬼竟然也是鳥類
噢！不 它不是鳥 它像鳥 在黑夜的洞穴裡穴居
它們何曾加害於人類？卻死在貪婪的人的嘴巴下
它們是被誤解的 是被殘害的 是被冤枉的
小鳥告訴我 它與它的同伴也從來不與蝙蝠為伍
這象徵福氣的動物 這祐持家園的圖騰
被中國人描繪了千年 今朝終成了死神的幫手
荒唐啊！可憐啊！可笑啊！這無可救藥的世界
這空空如也的城市 一個人遊蕩的家園 怎不孤獨？
誰不曾被傷害過 縱然空氣裡有魔有鬼有毒
誰不向往生活 生活不是開出了燦爛的花朵嗎？
空城不空 小鳥在花叢裡成為一個天使
天使報信過來說：“不要恐慌，我們在戰鬥！”
天使與魔鬼在戰鬥 空城不空 空城裡有愛有暖
公交車的車輪碾壓孤獨 商場裡伸出溫馨的援手
天使與時間在戰鬥 戰鬥打響在黎明之前
黑夜裡沒有蝙蝠飛來 黑夜裡擁有滾燙的暖流
天使與城市在一起 他們扼住了魔鬼的咽喉
他們殺死了藏在人心裡的恐懼與病毒
小鳥的翅膀撲閃著 與春光一樣閃著光輝
“你是天使！我的天使，你飛，你自由地飛吧！”
4
我在走廊上徘徊 春天的消息湧來
我多麼希望變成一隻鳥 飛向高空 不再空空如也
戰鬥在我心裡戰鬥 魔鬼在我心裡被砍了頭
孤獨不孤 空城不空 已被我的想象擊穿的世界
世界彷彿堅強 卻也患病
世界帶著悲傷 卻沒有痛
小鳥飛來了又飛走了 它被我躲躲閃閃的身影
嚇著了 啊！小鳥 春天的信使 春光的伴侶
小鳥啊！小鳥 你孤獨嗎？ 你的心空蕩嗎？
我孤獨的心可以為你騰出一個房間
迎接一個溫暖的家 迎接一雙手 一個擁抱
“小鳥，你也希望吧？你也希望吧！是不是？”
城市裡的煙火 燦爛在昨日 夜晚無語
喧鬧與歡笑都離開了 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把我的孤獨收藏進一個籠子 一個關著我
心靈的籠子 只讓意志飛 像小鳥一樣飛
我在飛 飛向城市的空中 飛出杭州 飛向武漢
飛向那座無邊的空城 飛向長江大橋
三江的水流在武漢 在這座龐大的孤城停下腳步
水流不再激越 浪花淹沒於水面 一切變得沉默
沒有表情的城市擁有表情 表情裡寫著無奈
表情裡充滿控訴 表情裡丟失了魂魄 噢不
那不是武漢 那是中國的心臟 血脈噴張的城市
一座英雄的城市 戰鬥的城市 不屈不撓的城市
這裡沒有失落的人 沒有失落的街頭 沒有荒蕪
天使在這裡聚集 愛與溫暖在這裡湧流 湧流
5
空城不空 空城的高樓大廈有無數雙眼睛看著
看著空杯中的城市 小鳥飛旋 花兒開出花朵
城市沒有孤獨 孤獨是被深埋的一顆不安的心
是盛大的面對人類心靈的一場沒有表演的煙火
點燃心中的火把吧 照亮灰暗的天空
城市裡的戰鬥 沒有硝煙的戰火 生死交戰
孤獨不孤 就連小鳥也在戰鬥 我多麼渴望變成
一隻鳥 一隻春天的鳥 希望的鳥 天使般的鳥
讓我在黑夜裡如夜鶯吟唱 吟唱玫瑰 吟唱天使
之光 縱然胸膛被刺刺穿 流盡最後一滴血
“你好！你好！你園子裡的花，真好看啊！”
“你可以讓我們常常來嗎？我們也想有個家？”
小鳥回來了 與我孤獨的站立與徘徊的眼神
在訴說 這光亮的一樹花像火焰一般燃燒起來
像小鳥自由的飛翔的翅膀 帶著光 帶著電
帶著光明 噢！空城不空 孤獨不孤
戰鬥將會結束在一場愛中 這注定的結局 城市
將粉碎魔鬼的一切陰謀 這勝利的結局 絕不孤獨
6
我羨慕起一隻鳥來
在我家走廊前徘徊
“你是一隻英雄的鳥吧！”
“你絕不會孤獨！你絕不會孤獨！”
小鳥在我徘徊的時候也在徘徊
徘徊它的目光 徘徊它渴求的春光
沒有時間去打擾這個戰鬥的城市
我的心也在戰鬥 在流血 卻無法掙脫
我空空如也的城市 就讓小鳥帶走我的意志
空城不空 空的是街道的遊魂 遊蕩的孤獨
病毒們在空氣裡遊蕩 這是它們最後的狂歡
我帶著火把將天空照亮 我拔出劍就能一劍封喉
我與城市在一起 沒有與遊蕩在一起
我向往小鳥 嚮往天使 嚮往春天與美
我的孤獨是一座盛開的花園 我是一名花匠
我的城市可以聽到王的聲音 戰馬 勝利與凱旋
我與天使在一起 與國家在一起
我聽到的是人類共同的聲音 呼吸 與生命
花朵開得猛烈，春天已經來臨，光明就在眼前。
尾 聲：
“這座王的城市絕不會淪陷。”我昨晚還在想。今早，不，準確地說起來，是下午了，我醒來時。我看到這座城市，看到家園裡的一顆樹，開滿了花。
花開得猛烈，請允許我用“猛烈”這個詞語形容它。春光無盡，明媚的天啊！我在走廊上徘徊起來，為著這火焰般盛開的一樹花，一個春天。怎樣度過今天？
是消沉還是奮起，這不是一個問題。恐懼不會嚇退我的腳步，誰也不必過度恐慌。噢，我恐慌了嗎？這真是一個笑話。我笑我的無知與盲目。
誰還會在街上游蕩？向病魔一樣吐出汙濁的氣息，呵呵，這久違的平靜，你是不是從來不打招呼，你是不是也怕了？發黴了？見不得太陽了？
我彷彿做了一個夢，因為昨晚我看了魯迅，濮存昕演的《魯迅》，我驚異於魯迅的靈魂，戰鬥的靈魂。我看到了死去，孤獨，無助，一切無言的悲傷。
我聽了蔣勳的一堂關於《我為什麼喜歡魯迅》的課。蔣勳分析了魯迅。這個用筆戰鬥的人，怎樣刻畫阿Q，這個可憐的中國人。《藥》，簡直寫絕了。
我嘆息我的筆觸那樣無力。與這些偉大的靈魂相比，何等渺小。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要死，這遲早的事，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
死又有何懼？這些天，我們每天都在面對死亡。死亡的鏡子照見了我們的靈魂，是光明的，還是陰暗的，應該都清楚了吧！
我連夜看了上海電影製片廠錄製的老電影《阿Q正傳》。摯友瞿秋白與魯迅徹夜長談，每次都像與自己在說話。摯友是一面鏡子，照見靈魂，照亮一切。
“我真想再看一遍先生寫的《阿Q正傳》。”一聲槍響，摯友的鮮血流淌，魯迅沒有淚。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們的世界，曾經如此被魯迅揭示。
革命與造反是阿Q宿命裡裡的亮色。“20年後還是一條好漢！”何等響亮的口號，卻不能抵擋死亡，一個陰謀，一場背叛，一個希望得到女人的悲慘世界。
如果魯迅還活在今天，他的筆還會開動嗎？他的眼裡看到的是自己嗎？他看到的一定不是恐懼，不是悲哀，不是所謂的死亡吧。
這就是我寫這首詩的源頭。我連接起回憶，從看到一樹光明的開在春天裡的花朵開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一種病態，但這就是現實。
不裝腔作勢而活，更不佯裝孤獨無所事事。生命每天都在邁向死亡，光陰從來不會為我留出哪怕一秒的時間，讓我思考這恍惚的世界的來龍去脈。
這病了的世界，終將揭示禍害的源頭，真是一隻蝙蝠嗎？又是一個野生動物的傀儡。多麼相似的經歷啊，多麼相似的傷害與病。我們真的病得很重！
我為自己還能在走廊上徘徊而慶幸。戰鬥仍在繼續。天使的翅膀堅強地飛。天使的榮光照耀城市。撫慰中國心臟。中國，加油！武漢，加油！
歲月的河，從山間流過，從心間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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