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的年輕男子,為什麼人人要當兵

龐大的常備軍

韓國軍隊(正式名稱是“大韓民國國軍”)幾乎是與韓國國家同時誕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朝鮮半島陷入南北分裂狀態。南方的韓國政府於1948年8月15日成立,第二天就正式宣佈創建了自己的軍隊。在朝鮮戰爭中,韓國軍隊損失慘重,為補充兵力,甚至一度採取了拉壯丁的方式。1951年5月,韓國修訂《兵役法》,實施義務兵役制,軍隊人數急速膨脹,朝鮮戰爭停戰時已達55萬,1954年更是擴充至65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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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今天,儘管“冷戰”已經結束了二十多年,但“三八線”仍舊處於劍拔弩張的緊張對峙中,結果今天的韓國軍隊仍然保持了一支龐大的常備軍,成為世界罕見的“冷戰活化石”。現在的韓國軍隊包括陸軍、空軍和海軍三個軍種,現役總兵力大約63萬人。預備役人員450萬人,預備役準軍事部隊則多達300萬人。按照2016年底韓國人口總數5092萬計算,其武裝力量總規模達到 813萬,約佔全國人口16%!因此韓國堪稱不折不扣的“軍營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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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兵役法》規定,18-35歲的韓國男性應根據憲法及兵役法規定誠實地履行兵役義務,服役期限則根據不同軍種而異(在服現役期間如被判徒刑、監禁或拘留以及離崗時間不計入服現役時間):陸軍與海軍陸戰隊21個月,海軍23個月,空軍24個月——時間之長在發達國家中僅次於以色列與新加坡。韓國男性有一個算一個,年滿18歲當年的1月1日即被編入第一國民役,年滿19歲則要前往兵務廳指定場所接受體檢(逃避徵兵檢查及體檢者處6個月以內的徒刑)。那些符合條件的男性在年滿20歲的當年,將會收到兵務廳的入伍通知,但如果是高等學校的在校學生則可以延後入伍,但在延期理由結束(即畢業)後,應在當年或下一年接受徵兵檢查、應徵或應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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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役的理由

雖然在名義上,韓國青年們投身軍營是履行“神聖的兵役義務”,顯而易見,長達兩年多的服現役會給韓國年輕人的求學和就業都會帶來很大的困擾,大學生為了入伍需要暫時休學,運動員在自己狀態極佳時要暫停比賽,藝人們擔心服役期滿後粉絲們會忘了自己……不僅如此,韓國軍隊中糟糕的人權狀況更讓許多青年將參軍視若危途。

由於韓國軍隊在初創時期,曾吸收了大量原來在舊日本軍隊中服役的韓籍人員(譬如韓國前總統朴正熙就畢業於東京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舊日本軍隊的習慣和傳統因此對韓軍產生了很大影響,打罵、體罰在軍中是家常便飯。1980年至1995年5月的15年5個月期間,韓軍在服役期間自殺、遭暴行致死人數共計8951人,年平均577人,這意味在無戰事的情況下三年也要損失一個團。因此,而在韓國社會的實際生活中,並不覺得當兵光榮,對能合法地被免兵役的人,更美其名曰“神的兒子”,這一稱呼無疑承載了無限的羨慕之情。

對於意圖逃避兵役的韓國青年男子而言,最正大光明的辦法當然是設法在兵役體檢拿到“不合格”報告。平足是一種腳部的畸形,長時間走路容易累。過去,平足的男性可免除服現役,於是有些不想服兵役的人專門找醫院做平足手術。後來,韓國兵務廳修訂了兵役準則,規定平腳的人也要去服兵役,平腳的男性也就大為減少。“學霸(在自然科學高等院校攻讀博士學位)”們也可以選擇用大腦為國家做貢獻:去企業的研究院研發產品,這是國家允許的另一種形式的兵役。專門研究人員在有關部門從事5年義務研究或者產業技術人員在有關部門從事3年義務工作後被視為服役結束。自然,擁有雙重國籍也是一個手段,有的韓國婦女不惜花巨資到海外分娩,為的是得到出生地國籍,讓孩子長大後有逃避兵役的選擇。

相比之下,另一些手段就顯得有些可遇不可求了。譬如現役兵入營對象,因父親或兄弟中有人戰死、殉職或因戰、因公致殘,可照顧1人按志願服補充兵役——相信沒多少人願意攤上這種“豁免”。

此外,韓國目前的徵兵法還規定,奧運會獎牌獲得者與亞運會金牌獲得者可免服兵役。他們只需要進行為期四周的基礎軍事訓練,並繼續運動生涯34個月。之後,他們被自動列入預備役。譬如在2012年夏季奧運會獲得銅牌的游泳運動員朴泰桓就於2012年10月4日到位於忠清南道的新兵訓練營報告並完成了四周軍訓,隨後又回到了賽場。對於不是奧運(亞運)項目或者無法獲得獎牌的韓國運動員而言,有些幸運兒也能夠被免除兵役。譬如在2002年世界盃足球賽中實現了韓國乃至亞洲足球歷史性的突破,淘汰世界勁旅意大利隊打入四強的韓國男子足球隊隊員便獲得了民族英雄的待遇,得以免除兵役。而著名圍棋棋手,人稱“石佛”的李昌鎬在1995年8月至9月入軍營受訓後,便以軍人身份回到韓國棋院,如常訓練、參賽、奪冠。直到1998年3月“現役”結束,李昌鎬的兵役形如“放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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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鎬


難以為繼?

不過,總的來說,韓國兵役制度執行起來仍是相當嚴格的,社會對不法逃避兵役者的容忍度很低。2004年年底,以出演《藍色生死戀》成名的演員宋承憲聲稱自己患有嚴重的糖尿病和高血壓,並通過服用藥物而未通過徵兵體檢,引起輿論大譁。最後宋承憲被迫公開道歉,並立即參軍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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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憲

儘管如此,現行的韓國義務兵役制度是不是能在未來延續下去呢?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答案是相當悲觀的。

一方面,隨著韓國軍隊現代化水平的提高,新型武器裝備的高昂費用正在對韓國軍隊的軍費構成越來越大的壓力。儘管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統計,2017年度的韓國軍費高達368億美元,高居世界第10名,但是如果與相鄰近的日本比較的話,韓國等於是在以佔日本(461億美元)80%的軍費維持一支人數幾乎是對方(24萬人)三倍的軍隊,財政上的窘迫程度可想而知。為了省錢,就連韓國鬧禽流感時市場上賣不出去的雞肉,和平時吃不起、鬧瘋牛病時人人嫌棄的牛肉,也被統統送到了兵營。不言而喻,在這種情況下,當局固然可以源源不斷地向軍隊提供人力,但被徵召者卻根本不可能體會到自身的價值,參軍的熱情只會越來越低。

另一方面,韓國的人口形勢也向延續超過半個世紀的義務兵役制敲響了警鐘。只以簡單的數學計算就可以知道,要維持一支服役期兩年左右,數量超過60萬的軍隊。每年需要徵召30萬左右的新兵。偏偏韓國人口出生率自20 世紀 70 年代以來持續處於下降趨勢,至近年基本維持在 12‰左右,估計2065年以前亦將維持在16‰ 以下。隨著生育率的一路走低,韓國每年出生的人口已從1960年的超過100萬人銳減到2016年的40.6萬人。適齡徵兵對象也將出現逐步萎縮趨勢。根據統計,韓國 20歲男青年2014年為38萬人(1995年韓國共出生71.5萬名嬰兒,超過一半是男性)2022年和2025年將分別降至25萬、22萬人,這對於維計劃持在2022年裁至52.2萬規模的“大韓民國國軍”而言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能夠延長義務兵役期限。但延長義務兵役期限在政治上又是根本不可能的,對於任何敢於提出這個建議的政客而言,這都不啻是政治上的自殺。


韓國的年輕男子,為什麼人人要當兵

韓國的出生人口數每況愈下

因此可以斷言,如今韓軍的義務兵役制已經變得有些“不合時宜”,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數量無疑會大大縮小的)韓國軍隊的兵源補充方式,將逐步向其他發達國家的軍隊靠攏,志願兵役制將成為義務兵役制的重要補充,並在最終取而代之。這樣以來,未來的韓國青年,就不必人人參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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