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浮生夢》，我們大多數人更瞭解杜穆裡埃的另一本名作《蝴蝶夢》。
之前看《蝴蝶夢》的時候，有人說麗貝卡大概是史上最厲害的女主角，明明從未在書裡出現，但書中的所有人卻都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
聽起來是不是有些讓人毛骨悚然？這正是杜穆裡埃所擅長的懸疑又曲折的哥特式小說風格，《浮生夢》同樣帶有類似的懸疑基調。
金庸先生曾說，相比於《蝴蝶夢》，我更喜歡《浮生夢》。《蝴蝶夢》更為人所熟知，但《浮生夢》才是杜穆裡埃這位天才女作家的巔峰之作。
這是一本過於震撼的小說，震撼到我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去描述它。初戀，懸疑，愛情，迷失，瘋狂，這些詞似乎都能用來形容這本書，但卻都有些詞不達意。最貼切的形容或許是，這是一本無法被定義的小說。
01.自以為是的愛情
菲利普從小由堂兄安布魯斯撫養長大，在他24歲的時候，安布魯斯前往意大利養病並在那裡與菲利普的遠方表姐瑞秋結婚。
十八個月之後，安布魯斯給菲利普寫信求救，信中暗含對瑞秋的控訴。等到菲利普趕往意大利之後，才得知堂兄已經去世了，而瑞秋也於不久前離開。
傷心過度的菲利普將堂兄的悲劇歸咎到了瑞秋頭上，決心讓瑞秋付出代價。正好這時瑞秋來到了菲利普的莊園。
菲利普本想給瑞秋一個下馬威，但後續的發展卻逐漸失控。
長袖善舞的瑞秋受到了莊園所有人的喜愛，就連原本意志堅定的菲利普也在與這位表姐的相處中，漸漸潰不成軍。
瑞秋向菲利普解釋了在意大利發生的一切，安布魯斯因為腦瘤去世，去世前已經神志不清，所以才會寫出那些看似癲狂的信件。
瑞秋的說法得到了菲利普教父的肯定，菲利普也很快接受了這一說法，不僅不再視瑞秋為仇敵，甚至還向瑞秋大獻殷勤。
莊園流言四起，所有人都看出了菲利普對瑞秋的愛意。
心理學上有一個說法叫做諷刺性反彈效應，當我們試圖去擺脫某種想法的時候，它卻像回飛鏢一樣“嗖”的飛回來。
菲利普的這場初戀或許能用這個理論來解釋，他原本牴觸婚姻，牴觸瑞秋，但結果卻因為反彈效應而深陷於對瑞秋的愛情。
菲利普的愛情來的迅速而猛烈，他愛瑞秋的方式是把自己的一切拱手奉送，提供生活費，送出帶有家族象徵意義的項鍊，甚至將自己的所有財產都給了瑞秋。
書的封面上寫著，因為愛你，我變成了一個瘋子。這是菲利普的自白，聽起來是不是很感人？但遺憾的是，菲利普的愛情，是一場自以為是的愛情。
02.愛情的另一種真相
《浮生夢》的妙處只有在讀完之後才能品味出來，只有看完全書，我們才能讀懂作者在小說裡下的一盤大棋。
從菲利普的視角來看，他絕對算得上是痴情。問題在於，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那從瑞秋的視角來看，我們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菲利普對瑞秋大獻殷勤，瑞秋照單全收。但當菲利普向瑞秋表明愛意時，瑞秋卻立馬拒絕。
菲利普這個時候才開始明白，他的愛情，原來只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瑞秋接受了他的財產，拒絕了他這個人。
菲利普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安布魯斯曾給他寫的信，他一直以為安布魯斯是因為神志不清才會在心中詆譭瑞秋。
可現在他開始覺得，安布魯斯說得才是真的，而瑞秋一直在撒謊。甚至菲利普懷疑安布魯斯的死也是因為瑞秋。
發現真相的菲利普揹著瑞秋找尋證據，但一無所獲。真相再次變得撲朔迷離，事實如何，似乎只有瑞秋才知道。
但小說在這裡戛然而止，瑞秋死了，菲利普間接地害死了瑞秋，瑞秋死前叫了一個人的名字，是安布魯斯。
03.愛情是一場無法共享的夢
因為瑞秋的死亡，菲利普心裡的疑問再也沒有解開的機會，而我們讀者的疑問同樣無解。
唯一確定的是，瑞秋和菲利普之間，沒有愛情。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自以為是的愛情不叫愛情。
小說裡對此有一句非常經典的描述：看來兩人無法共享一個夢境，除非是在黑暗中，在自以為的黑暗中。那麼每個人其實都是一個影子而已。
菲利普的愛情，就像是一個無法共享的夢境。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人沉醉其中，瑞秋可以隨時抽離。
從這個角度來解釋，《浮生夢》這個書名翻譯得恰到好處，原著的書名是《my cousin rachel》，我的表姐瑞秋，很直接的書名。
《浮生夢》更婉約，但卻直舒其意，小說描繪的故事就像是一場夢，瑞秋和菲利普的情意也像是一場夢，甚至就連瑞秋和安布魯斯之間的故事也像是一場夢，所有的一切，似是而非，去如春夢無尋跡。
菲利普的愛情是一場自以為是的愛情，但卻不是一廂情願的愛情。他沒有一廂情願，他的所有舉動，瑞秋幾乎都有回應，正因為瑞秋的一次次回應，才讓菲利普一步步靠近，一步步深陷。
但最後瑞秋的拒絕讓菲利普進無可進，他這才發現，他愛錯了人，他的愛在瑞秋眼裡一文不值。他以為他和瑞秋之間的是愛情，可事實上只是曖昧。
曖昧讓人一次次愛錯了人。正如菲利普之於瑞秋，瑞秋從來不拒絕菲利普的殷勤舉動，甚至就連菲利普的鉅額財產都坦然接受。但同時瑞秋也從來沒有主動向菲利普承諾過什麼。
面對菲利普，瑞秋擅長的是一笑了之，閃爍其詞，這份不確定讓二人之間的距離最近也最遠。
直到最後，瑞秋在菲利普正式表明愛意的時候，首次拒絕了菲利普，可就連這份拒絕都很不果斷，菲利普求瑞秋留在莊園，瑞秋回答說會偶爾回來看看。
“就像候鳥燕子一樣，天暖時飛回來，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就又飛走了。”這是對於瑞秋和菲利普之間關係的最準確描述。也是對於曖昧的準確描述。燕過不留痕，正如曖昧找不到證據。
曖昧沒有證據，但會讓人一次次愛上錯的人。
小說最後，瑞秋的死讓菲利普終結了這種曖昧，終結了這場無法共享的夢，但也讓他往後的日子充滿了悔恨與疑問。愛錯人之後，他得自舔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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