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歷史》第六篇,童星誕生 童祥苓初次登臺大受好評

前言: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童祥苓先生師承南麒北馬,又幾十年精研餘派唱腔藝術,他在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塑造的楊子榮的英雄形象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無人不讚。2015年上海文史館為了保存歷史記憶,記錄時代風雲,推動口述歷史研究工作。邀請童先生口述“童家班”以及有關《智取威虎山》一劇臺前幕後種種經歷,由馮紹霆先生撰稿,出版了《童祥苓口述歷史》一書,經《頭條》黃V影視表演藝術家陳旭明老師引薦,蒙童老垂青,賜我一本。在此深表謝意。反覆拜讀受教頗多,深感此書乃京劇史中的一筆寶貴財富。經請示童祥苓先生得應允,特借《今日頭條》陸續連載與大家分享。

(接上期)父親早給我做了戲裝。演出當天下午,管服裝的跟包師傅到家取戲裝叫我“小老闆”,陌生的稱呼讓我呆了半天,怎麼成小老闆了?我差點笑出來。其實早先演員都稱老闆,餘叔巖餘老闆,馬連良馬老闆,我人小,就叫成小老闆了。臨定,他間我有什麼交待。我想了想,讓他看好我的小茶壺,那是娘送給我的禮物,做細緻,花紋好看,我很珍惜。

去長安大戲院時,娘給我穿上藍色緞子大褂,還戴上一頂小禮帽,這身扮相引得哥哥姐姐好一陣笑。娘叮囑我,到了後臺不能皮,要從小養成角兒的氣派。那會兒北京有出租汽車,打電話給汽車行定時間就行。從家去長安劇場還近點,要去東頭的吉祥戲院就麻煩了,要到大柵欄慶樂戲院就遠了,天壇那邊就更遠了。其實也有拉洋車的,租車更講究點,有點名氣的要擺點譜。我們一去就全家出動,六七個人,一輛車不夠就兩輛車。上年後四姐叫我上臺不要怕,但也不可粗心大意。聽了這話,當時我並不在意。


《童祥苓口述歷史》第六篇,童星誕生 童祥苓初次登臺大受好評

(童祥苓張南雲夫婦《四郎探母》劇照)


到了劇場,幾位先生都在。他們領我向後臺所有人道辛苦,雷先生讓我去供奉祖師爺唐明皇的神龕跟前磕頭上香,又帶我到舞臺上,告訴我出場的地方叫上場門,下場的地方下場門,出場後走三步的地方叫九龍口。當時只有一幅大幔作大幕,沒有側幕。大幔稱“繡球”,也有寫成“守舊”的,兩邊挖兩個洞,掛上門簾,就成了上場門、下場門。先生還告訴我必須知道的後臺規矩:什麼地方不能坐,什麼東西比如喜神—《二進宮》裡娘娘抱的娃娃—不能碰,我都乖乖地聽著。都看完了,就讓我在化妝間靜坐想戲。我終於做了演員,走了這條路了,哪能靜得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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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祥苓先生《四進士》劇照)


頭幾次是劉先生幫我扮戲,以後就我自己化妝了《黃金臺》戲碼就在姐姐前頭,叫墊戲。蘇先生多大個兒啊,一米八幾,穿上靴子更高了,我才九歲,一出場臺下就笑,個兒差別太大了。觀眾的熱情給我的滿足與興奮,簡直沒辦法形容,他們越熱情我唱得越有勁,大段唱完,檢場師博拿來小茶壺讓我飲場,這種規矩現在沒有了。喝完水我仍然沉浸在喜悅中,觀眾卻在合下大笑,我莫名其妙。再念詞的時候,才發現喝水時把鬍子放在了下巴上。初次上臺沒有經驗出了錯,其實往上一推就放回嘴唇上了,我卻把鬍子拿下來重新戴上,更引得觀眾鬨堂大笑。剛才得意之情頓時全消,這才想起四姐臺上既要大膽又要小心的告誡。接下來當伊立搜府的時候,田單不是緊張嘛,有臺詞就是:“我道是何人,小妹同乳孃!”跟伊立這麼打馬虎眼,拱一拱他,真正的表演就互相拱肩膀,我個小夠不著啊,只到蘇先生的腰,只能抬起胳膊肘去拍蘇先生。這又是一場鬨堂大笑。


《童祥苓口述歷史》第六篇,童星誕生 童祥苓初次登臺大受好評

(蘇維明先生在電影《野豬林》中飾演高俅)


我第一次登臺,臺下叫好的人挺多,估計就是好玩。才八九歲的孩子啊,藝術上有多大造詣,肯定不可能,就是好玩。初次登臺的滿足,與砸鍋的滋味混在一起,真是說不清楚。哥哥姐姐又是鼓勵,又是勸慰,我才輕鬆了些。

大家當時的感覺就是好玩,那時候人小嘛。我跟姐唱《翠屏山》,大家也笑。她演巧雲,我演石秀。這角色本來是武生唱的,四姐個兒也高,我演小石秀,我一出場臺底下就笑,有意思:不過也不光是笑我人小。記得那時候是宋玉春先生演楊雄。戲裡楊雄喝醉了酒,回家睡覺。臺上有個門簾子,楊雄睡醒了,潘巧雲叫他起來。宋先生一撩簾子,臺底下來個倒好,為什麼呢?通過這個門簾子他還可以去後臺喝點水,結果喝水的時候把髯口掛在腰邊這個大帶子上了,上場的時候他忘記這茬了,又抄起一個髯口藏上了。等四姐演的巧雲這麼一掀門簾子,臺下就來了倒好,兩個髯口!


《童祥苓口述歷史》第六篇,童星誕生 童祥苓初次登臺大受好評

(童芷苓《翠屏山》劇照)


抗戰勝利,我已經有十歲了。家裡覺得山門衚衕學戲的場子都不大,不夠用,正好家也有點錢,就說別老存著錢,趕緊買房吧。父親賣神山門衚衕的房子,買下了西長安街大柵欄的宅院。因為那個地點好,離長安大劇院很近,在電報大樓的後面,到西單商場非常近,從後門出去就是了。那時候是大家族,兄妹兒個沒有結婚的都在一起。母親是這樣的觀念,沒有結婚的時候家裡來負擔,結婚了以後該獨立就獨立。但是有一點,還得養家,還得給爹媽錢。二哥結婚早,二嫂是上海人,不會唱戲。大哥解放前在北京結的婚,比較晚。大嫂李多芬嫁到我們家以後,因為家裡有班,叫她學老旦。實際上大嫂家裡也有這個薰陶,處父親就是經理科的。在北京演出,先要眼經理科聯繫,根據劇院情況讓演員確認演出時間,然後經理科去找班底,大概一個星期演個一兩場。我們家算戲班裡的大家族,行當很多,除了武生、花臉沒有,其他都有。當時家裡的條件不是一般的好,哥哥姐姐都賺錢,特別是四姐很紅,我學戲的時候就沾姐姐的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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