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的現代性(九)

藝術的現代性(九)

現代性、上帝之死和烏托邦

關於現代性同基督教關係的四個階段

1、第一個階段:中世紀——“現代人”與“古代人”對立使用。

“現代人”指當時的人,一個新來者。“古代人”指任何一個其名字從過去流傳下來並未敬意所包圍的人,不管他生活在基督之前還是基督之後,也不管他是否是基督徒。

2、第二階段:文藝復興到啟蒙時期——現代性同基督教的分離。

開始,現代性概念在自然哲學、科學、詩學等非宗教性事務上確立起來。文藝復興後,“古代”和“古代人”概念經歷了一個重要的語義變化,不再指一個不加區分的過去,而是指過去得天獨厚的、足資垂範的部分——那些異教的古典時代和希臘羅馬作家。

歷程:現代人模仿古代人,趕超古代人,後來認識到現代人優於古代人。

3、第三階段:涵蓋浪漫主義時期——上帝之死

18世紀後期,文學上的宗教改革,對直覺、情感的新強調,對原創性和想象的崇拜,同時,對哥特式風格和整個中世紀文明的普遍狂熱相結合,構成了反對啟蒙時期乾癟的理性主義及其在美學上的新古典主義運動

早期浪漫派論爭的結果之一是現代性概念被擴展來涵蓋西方文明史上整個浪漫及基督教時期。

新古典主義時期“現代人”也為“古代人”所拋棄,浪漫派把“浪漫天才”等於“基督教天才。”當時認為有兩種自主的、被不可跨越的鴻溝所分隔的美:一是異教的,一是基督教的,這是審美現代性歷史上一個真正革命階段。

浪漫派的主題:上帝之死。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之中的預言“上帝之死”佔據書的中心地位。

奧克塔維奧·帕斯在《沼澤的孩子》裡論述“上帝之死”這一浪漫派神話的矛盾內涵。基本觀點:現代性是一個“純粹的西方概念”,且它不能自基督教分離,因為“它只有在這種不可逆時間的思維中才會出現;它也只有作為對基督教永恆性的一種批評才能出現。”

(1)“上帝之死”神話的實質:否定基督教的循環時間;贊成一種線性不可逆時間的結果,作為歷史的軸心,這種線性不可逆時間導向永恆性。

(2)對“上帝之死”的雙重回答:反諷、幽默、理知悖論;詩學悖論,形象。

4、第四個階段:19世紀中期

重新肯定了上帝之死,主要探討上帝死亡後所帶來的結果。現代性和基督教的徹底分裂,開啟了宗教求索的新紀元,一種走在以自身為目的的途中的求索。

神學危機催生了危機神學,猶太—基督教引發生存的絕望與痛苦。

5、上帝死後宗教的唯一合法繼承人——烏托邦主義

基督教衰退導致烏托邦主義的強力登場,這是西方現代思想史上獨一無二的最重要的事件。

(1)烏托邦概念:最初基於一種空間聯想(topos—地方,u—沒有,utopia—烏有之地)。

(2)標誌:1516年托馬斯·莫爾發表《烏托邦》以來,它逐漸富含時間要素的過程。文藝復興時期,偉大的地理發現對想象的有力影響,烏托邦文體出現,這種文體拋棄傳統的空間背景——一個遠離的島嶼和未被發現的地方,直接傳達一種未來感。

(3)烏托邦的宗教本質:托馬斯·莫爾納在異端和烏托邦之間建立起一種密切聯繫,在中世紀的千年盛世說和諾斯替教的二元前提中發現了烏托邦的結構特性。諾斯替教的信念是:本質上邪惡的世界不可能是由上帝創造出來的,而只能是由其邪惡的對立面即巨匠造物者(Demiurge)或魔鬼創造的;因此,人類靈魂的職志是通過徹底拒絕作為不可救藥地腐敗的物質世界一部分的肉體,去發現通向其神聖起源的途徑。(正統的觀點是:生命的整體,靈魂的肉體,心靈與物質,都是上帝創造的。)

(4)烏托邦的起源:對現有世界不完善的一種強烈不滿。

(5)上帝死後宗教的唯一合法繼承人。保守的觀點把烏托邦視為“永恆異端”的一種現代偽裝。社會宗教哲學家恩斯特·布洛赫在其早期著作《烏托邦精神》裡論述道,烏托邦不僅在本質上是真正宗教性的,且是上帝死後宗教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布洛赫思想是現代人填補“想象中的諸神之所在”的任務,他把這個所在定義為永遠不會變老的“未然”(not-yet),之所以不會變老,是因為“惟從未到來以走向消逝者永不變老”。哈貝馬斯認為:“上帝死了,但在他死後他的位置仍在。人類想象中上帝和諸神的所在,在這些假象之後,仍是一個闕如的空間。無神論最終的確理解到,對這一空間的深層測度勾勒了一個未來自由王國的藍圖。”

(6)假設可以達到一個完美的狀態,烏托邦精神陷入的一種困境:為了解釋現代性複雜和劇烈矛盾的時間意識,烏托邦的概念必須拓寬以及包括其自身的反面,既要延長過去,又把現代人捲入對未來的冒險。一方面,未來是走出“歷史夢魘”的唯一途徑,“歷史夢魘”使得現時本質上是腐敗的和不可忍受的;另一方面,未來——變化與差異(difference)之父——被禁止達到完美。完美就其定義來說,只能無限地重複自己,它否定了作為整個西方文明基礎的不可逆時間概念。

(7)對烏托邦的厭倦。如果文明想到現代性就是信奉他性(otherness)和變化,想到它的整個策略是由一種基於差異(difference)概念的“反傳統之傳統”形成的,就不難認識到為何在面對無限重複的前景和“烏托邦厭倦”(boredom of utopia)時會逡巡不前。

簡單地說,真正的問題是滿足的意義(meaning of fulfillment)的問題——既就普遍情況也就個體來講。恩斯特·布洛赫的“滿足的憂思”(melancholy of fulfillment),並強調“未然”在未來前景中的重要性。

現代藝術創造以各種不同方式表明了它同時間的烏托邦/反烏托邦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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