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曆法的月亮門




推開曆法的月亮門


日月為易,曆法的研究先從太陽的影子、月相的變化開始,進而拓展到星辰天體。中國古曆法中就有“日躔”、“月離”之說。《太衍歷》《曆本議》講:“日行曰躔”、“月行曰離”。簡而言之,日躔與月離即太陽與月亮的運動。

從曆法的角度來講,日月皆為曆法之門戶(陰曆與陽曆),就像《易經》之乾坤。然自古文人多喜月,故我們先推開天空的月亮門。從《詩經》的明月照山河到楚辭裡的乘月遠行;從魏晉的月明星稀到大唐的春江花月夜;從宋詞月上柳梢頭,到元曲半庭新月近黃昏。可以說,詩詞曲賦掛滿文人墨客對明月的思念、寄託與美好向往。“月殿影開聞夜漏,水晶簾卷近秋河”。我國民間一直沿用至今的陰曆,便要從月相的運動變化說起。


推開曆法的月亮門

十九年七閏

陰曆,又稱舊曆、漢歷、殷歷、夏曆等,俗稱農曆。從曆法的發展史來看,四大文明古國起初都用陰曆。農曆依據月亮的盈虧朔望週期(月亮繞地球週期約為29天半)定月份,平年12月又分6個大月與6個小月,大月30天,小月29天(農曆2月為特例),一年共354天。然而地球繞日的週期約為365天又四分之一日(合四分曆),差值為11天。故推行陰曆10年,便出現冬夏倒置的情況。調和辦法就是置閏。或許讀者會有這樣的疑惑,既然太陽曆的出現可以調和陰曆,那麼為何還要完善陰曆並採取置閏之法呢?從《中國古代天文學史略》《中國上古天文》《中國天文史研究》等書籍來看,太陽曆測法(比如春秋中葉的周髀測法)與數值也需要完善,所以陰陽曆的結合有利於相互印證。


從曆法資料來看,古羅馬首先介入置閏這一問題,提出了四年一閏的辦法,之後,再次更新置閏法。那麼,置閏之法何時傳入中國呢?據日本天文學家新城新藏博士的考證(《中國上古天文》稱為“春秋後半葉之插閏法”),十九年七閏的辦法在我國春秋時代已經應用。

古六歷(黃帝、顓頊、夏、殷、周、魯六種曆法)之一的顓頊歷最先採用了十九年七閏的辦法。智慧的古曆法家通過對比陽曆年的日數和陰曆月的日數,找出了兩者之間的最小公倍數,演算得出:陰曆的235個月的日數恰好等於19個陽曆年的日數。這個算法比較簡單。太陽曆一年為365.2422日,那麼365.2422×19=6939.60;月亮繞地球週期精確值為29.53059,那麼29.53059×235=6939.60;235(農曆月數)-12(月)×19(年數)=7(閏),即十九年七閏。雖說置閏的問題解決了,但平年354天,閏年384天,一年中節氣仍然可以相差一個月,農業耕種的時間安排上仍然不夠精密,達不到“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的效果,所以到了戰國末年又建立二十四節氣,從此陰曆與陽曆相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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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演變圖

朔晦月見,弦望滿虧

月因變化狀態有不同名號,以此區別月相。概括起來,無非就“朔晦弦望月”五個字。朔(朔日之月又稱之為新月)指農曆每月初一,晦指農曆每月最後一日;月中分謂之弦,因此有上弦(每月農曆初七初八)和下弦(每月農曆廿二、廿三);望(望月又名滿月)指農曆十五,既望農曆十六;為什麼要加個“月”,因為月相除了這幾種主要的變化,還有娥眉等美稱,古人賦予月亮這些美好的名稱有其用意。


比如說某日記事如是:1982年農曆7月16日,某人與好朋友遊黃州赤壁”……這樣描述沒有錯,但感覺像是記流水賬。再看看蘇東坡怎麼寫,蘇子揮墨道:“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既望就很有詩意,甚至讓人聯想到月亮極盛之後的漸變過程。其實,“朔晦弦望”包含月到中天時間推算問題,比如農曆二十二或二十三日早晨(以早上6點為參照),天上掛著明月,其實,這兩日月到中天的時間就在清晨,餘此類推。

西周青銅器銘文上有關於月相的記載:“初吉、既望、生霸、死霸”等。這些名詞是表示具體某天還是一段時間呢?新城博士認為王國維的研究夠權威。王國維認為,周初紀日,一時會用月之四分法,即以自朏(陰曆初三日之月)至次朏間一個月,分為四分(每分7天),稱之為初吉既生霸、既望、既死霸。

月之“三分法”與“四分法”的問題,王國維以四分法解讀這些詞彙,然月之四分法源頭又在西洋,故西周銘文之“初吉、既望、生霸、死霸”提法自然要比西洋晚,不過能從側面反映西周時期對月亮規律的研究進度。《詩經》(《詩經·十月》篇)中第一次出現了“朔”的記錄,並闡釋了朔為日月相合之現象。另外月相的變化衍生了“月體納甲”說,《周易參同契》《易學哲學史》等書籍都有記載。“月體納甲”說將十干納於八卦,並與五行、五音、方位相配合,並與易數、易理結合應用,對我國術數、醫學、哲學等領域有過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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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離星稀


月離與干支定朔之例及算法

詩經有20餘篇詩文與天文曆法相關,寫月亮的更多。月離一詞便出自於《詩·小雅·漸漸之石》,詩云:“月離於畢,俾滂沱矣”。解讀這句話首先要解讀“離”,離在此處為通假字“麗”,有附麗之意。可解讀為月亮附於畢星。通俗地講,當月亮附於畢星(畢宿是西方白虎七宿中的第五宿,是冬季夜空中的畢星團所在的區域。畢宿形如丫叉,按照《史記天官書》的說法,是一架獵車。)時,有滂沱大雨的徵兆。


問題來了,“月離於畢”是什麼時候?解決這一問題,首先要根據《詩經·小雅》提供的信息確定這首詩所記錄的年代,其次要確定其方位。《詩經·小雅》:“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皇他矣。”後一句“武人東征,不皇他矣。”是對“月離於畢”的補釋。

那麼,據“武人東征”時間,也可推斷“月離於畢之天象。再看詩文“不皇”釋義,皇同“遑”,釋義為閒暇。依據詩文再探討“皇”字所處的狀態,首先是“不皇朝矣”,接著是“不皇出矣”,最後才是“不皇他矣”。依據詩文,說武人在出徵的路上少有時間顧及其他。此外,那麼武人在征途中觀測“月離於畢”的時間段也無法確定。只說是武人向東,也沒法確定具體方位。

再者,此時的月是處於什麼時段,呈什麼月相呢?也只能推測。察月相與星位,十五(望)的月亮附於畢宿,這該是什麼時候呢?利用簡單的天文知識逆向推斷,此時太陽位於畢宿的對面,即心宿,心宿又名火宿。“七月流火”之“火”也指心宿,結合天文學知識,七月(此處的七月指農曆七月,閏年別論)是觀測心宿的最佳時間。每年仲夏午月(又一說是每年的農曆六月)黃昏,“大火”位於正南方,位置最高,而到了七月黃昏,它的位置由中天逐漸西降,“知暑漸退而秋將至”。簡而言之,“七月流火”的天象出現不久後,天氣開始轉涼。其時令在立秋到處暑之間,故“月離於畢,雨滂沱”應該是那個年代一場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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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離指月球運行的度次,即月球在白道上的位置。《新唐書·歷志二》有這樣的釋義:“合朔度,即月離也。月離中有個重要的概念——定朔,定朔的目的就是為了確定每月第一天,本文以李淳風的《麟德歷》為例,推算麟德年間的定朔干支。以《麟德歷》定朔推算朔日干支,首先要了解一個公式,公式如下圖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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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歷》頒佈於唐高宗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其歲在甲子,以公元664年十一月為例,查麟德歷表,該年距上元269880年(N),迴歸年長365又328/1340天(A),朔望月長29又711/1340天(B),近點月長27又1340分之743又2分之一(D)。將數值代入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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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1791約等於47為對應六十甲子庚戌,即公元664年11月朔日為庚戌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曆法研究任重道遠,本文試圖以古曆法中月相為門戶,探究中國古代曆法之奧妙。



李雪昊,字輔唐(堂),筆名公玉依白、易無名、周佚名等,號周莊狂鶴,甘肅會寧人。好曆法,喜《周易》,研易數年,有二十餘篇易學類論文與文章散見於易學刊物、易學雜誌、易學網、國學網、搜狐網、百度百科、搜狗百科、360個人圖書館及相關自媒體公眾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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