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線會議、第一次在線打卡、第一次在線共享文章，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許多人開啟了自己在線辦公的“第一次”。
今天，上海等大城市迎來複工潮，但一場上億人參與的在線辦公大行動正如火如荼。
新冠病毒之於在線辦公，會像SARS之於電商那樣，成為改變人們生活和工作方式的一個強迫性窗口嗎？
如果若干年後，50%的人都可以在家辦公、在線上班，世界將會變得完全不同。屆時，你看著高聳入雲的辦公樓時，會是怎樣一番心情？你還會記起和同事在辦公室打鬧的場景嗎？雖然你每天仍會見到那些人，但一切都是在線的了。
未來真的會變成那個樣子嗎？終於，互聯網要對上班來一場“互聯網化”革命了。
故事篇
基金會計：一場24h的估值馬拉松
儘管許多地方規定2月10日復工，但對於證券從業人員來說，一週前便已無選擇地開啟了復工模式。
由於疫情，交易所由原本的1月31日延遲至2月3日開市。然而，一天的延遲，給證券從業人員帶來的卻不是“多休息一天”，而是前所未有的挑戰。運營規則怎麼調？外地返回同事尚需隔離怎麼辦？一項項難題擺在他們面前。
一邊是尚未過去的疫情，一邊是開市復工的需求，兩難面前，許多證券行業公司果斷採取了居家遠程辦公的模式。
基金會計瀟瀟（化名）所在的公司便是其中之一。2月3日早上9點，瀟瀟準時坐在家裡的桌前，守著公司發放的電腦，開啟了人生第一次遠程辦公。“公司前幾天就開始部署遠程辦公事宜。IT人員為我們設置了VPN賬號，我們在家，就可以訪問公司服務器，登錄內部系統，相當於遠程訪問我們公司的內部網絡。”瀟瀟說。
沒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24小時估值”。
延遲開市，帶來的是諸多運營規則的調整。場內外交易、清算交收、投資者申贖日期的變化，涉及到大量的手工調整和人工賬務處理。與此同時，與瀟瀟對賬的託管人在辦公室辦公，但外地返回人員在家隔離，現場人手嚴重短缺，溝通難度增加。
預感到工作強度的瀟瀟一大早便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工作。上午，他將1月24日至31日的節假日賬務處理完成。
下午，除常規業務外，他還多了一項工作：回購補息劃款。這也是此次開市延遲帶來的新業務。
晚上5點以後，是瀟瀟工作的高峰期。由於基金的T+0估值要求，每天別人的下班時間，正是他們最忙碌的時候，常常忙得吃不上晚飯。
由於託管人人手短缺，產品集中，許多託管人的系統出現嚴重擁堵。“他們最多甚至一人60個產品，根本來不及對賬。”瀟瀟說。於是，就像馬拉松進入了半程，最艱難的時刻到來。基金業協會也緊急出面，幫助協調。
凌晨1點，瀟瀟完成ETF（交易型開放式指數基金）的淨值報送；凌晨3點，完成LOF（上市型開放式基金）的淨值報送；早晨7點，完成所有基金的淨值報送。
至此，這場近24小時的遠程估值馬拉松“戰疫”終於勝利。
“基金的交易、清算、估值工作每天都不能停止，遠程辦公，能夠保證這些工作按時完成。考慮到風控，我們對系統只有只讀權限。”瀟瀟說，然而，深層次的問題其實還有很多，“有些交易沒有開通遠程權限無法進行，與外司的協同交互性差，同時還有信息監控等問題。此外，遠程辦公的成本也較高，公司為我們每人配備了一臺電腦。長期以往，這些工作靠遠程辦公肯定無法完成。”
互聯網公司服務崗：下身穿睡褲、拖鞋也可以
羅柏（化名）說自己其實對遠程辦公的感受度並不強烈。
1月28日年初四，羅柏就早早回到北京住處，2月3日開始在家辦公模式。
在其供職的國內某互聯網公司，同事之間本來基本就都靠飛書聯繫，直到現在他連自己部門老大的微信都沒有；Team leader也都是在飛書佈置任務，飛書有是否已讀功能。在家辦公期間，我們是不打卡的，但要時刻關注飛書消息，因為老大隨時會給你佈置任務或者要一個數據之類的。
“我們一直使用zoom進行視頻會議，我當初面試也是用zoom來面的。”羅柏覺得，自己早就習慣了在線辦公，“說真的，我對視頻會議沒什麼感覺，在家辦公時，zoom也非常穩定，沒遇到像其他網友說的使用人數過多軟件崩掉等情況，和注重形象、需要美顏功能的女同事相比，我只要保持上身和房間背景整潔就可以了，哪怕下身穿著睡褲和拖鞋。”
其他同事的工作不同程度地減少了，羅柏的工作量也隨之變少了。“我們項目人很多，不用每天視頻開會，每週一次就可以了。”在家辦公一週以來，小區附近的健身房也關掉了，我拾起買來不久的switch玩起《塞爾達》、《拳擊》等遊戲，用打遊戲的方式來kill宅家時間。switch太讓人著迷太容易上頭，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
今天是復工第一天，也是我居家隔離14天的最後一天。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去小區門口取外賣，我一直呆在屋子裡，沒事時就把玩switch。“現在工作節奏開始步入正軌了，如果明天就要去公司辦公室，我覺得多年以後我會懷念這段在家辦公的時光。”羅柏看起來頗為享受宅在家的這段日子。
區塊鏈公司CEO：“分佈式辦公”，說得好聽
王文權（化名）將在家工作戲稱為“分佈式辦公”。這個新穎的提法，應景著他所處的行業。他是一家區塊鏈公司的CEO。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2月3日開工第一天，他遇到了一個難題——“不可能三角”。在區塊鏈技術中，去中心化、安全性和效率是三元悖論，三者只能同時實現兩者。而王文權發現，分佈式辦公亦如此。
“大家還沒能從假期中出來，很沒有狀態。”回想起第一次視頻會議時的場景，王文權記得，那已是下午時分，陸陸續續有員工加入釘釘群中的視頻聊天。但在這十幾個人的聊天群裡，王文權看到，員工們表現得懶散隨意，甚至還有員工穿著睡衣便進入了在線會議室。
在開會期間，經常有員工因家裡的信號不好，連不上線。也有人在發言過程中，因網絡卡頓，一句話要重複兩三遍。這意味著會議的時間不斷被拖長。
“能不能先把電視聲音調小點，你家裡有點吵！”“我家娃在哭，我先出去一下。”家人的聊天聲、狗叫、孩子哭聲……各種外界的聲音有時候成為一場會議中的噪音，進入每一個人的聽筒中。每當開完一場會，王文權總是疲憊和焦躁。
到底一週要開幾次會議？如何改變這一現狀？他不停反問自己。
最終，HR幫他制定了新的章程。一週開兩次大會，這一原先的開會頻次不變。變化的是員工們每天要在釘釘上更新日誌，彙報一天的工作結果，同時每個小組每天要開一次小會，加強溝通。
每年年後是招生季，王文權總期待著新鮮血液的加入。只是這一次，新人入職也將被延後。HR已在年前初步面試了幾位新人，要等他面試拍板。一週後，王文權將在線上面試新人。但他知道，在線面試畢竟和麵對面不一樣。“當面面試，能夠得知更多的信息，也能更好判斷出一個人的狀態。”他說。
新媒體從業者：進入“視頻會議”代表打卡
疫情面前，媒體人有著身先士卒的擔當，許多媒體人衝向疫區，成了“逆行者”。然而，不在疫區的媒體人，他們同樣心繫疫情，他們用自己的方式，遠程支持著戰“疫”。
蘇夢（化名）是一家大型新媒體科技公司的從業人員，也是一名95後。2月3日，復工第一天，也是她公司首次開啟大規模遠程辦公的一天。
為了模擬在公司上班的“儀式感”，他們採取了“視頻會議考勤制”。“每次，進入‘視頻會議’，就代表打卡成功，開始上班了。”蘇夢說。
“我們平時用‘飛書’進行辦公和線上交流。這次疫情，公司對‘飛書’擴容升級，保證在家辦公服務器的穩定，當然啦，偶爾還是會出現斷網的情況。”蘇夢打趣地說道。
有意思的是，遠程辦公第一天，“飛書”上出現了各種各樣有趣的內容。“明早起床會洗個頭，開視頻會議，是我對同事們最大的愛了”、“飛書視頻會議，能否開通美顏功能，顏控最後的掙扎”……接地氣的話語令居家遠程辦公變成了“吐槽大會”。
蘇夢遠程辦公的趣事是她2歲的小侄子。“這兩天，我小侄子經常在我辦公時突然跑進來，嘴裡喊著姑姑。”作為95後，蘇夢也對遠程辦公有著自己的見解，“遠程辦公的優點是省去了上下班通勤時間，缺點是有時不如集中辦公的效率高。”
在線教育機構教師：趕鴨子上架頭一遭
薇薇（化名）是國內知名教育機構的一名數學老師。她畢業於上海一所知名大學，之所以選擇在社會教育機構任職，就是為了這份時間還算自由的職業。
除了雙休日排滿課程，平時晚間也需要上課外，其他的時間都屬於自己，還有寒暑假福利，這讓不少大學同學頗為羨慕。
一直以來，薇薇上的都是小班線下課，一個課堂20來位學生。一場疫情襲來，她被迫趕鴨子上架，做起了線上老師。
“我們所在機構本來就是線上和線下的不同體系，彼此之間也有良性的競爭。”薇薇說，但由於疫情防控的要求，線下課全線暫停，這讓她所在的部門非常“不淡定”，生源都跑光了怎麼辦，於是像薇薇這樣的老師必須線上小班授課。
“還真有點不習慣，原來網校和線下是完全不同的體系。”薇薇說，雖然在線上課的一套系統對她來說熟悉起來並不困難，但要真的在網上與幾十個小朋友互動，還真是一種不同的體驗。
幾天的課下來，薇薇的體會是，其實網課不如線下課累，相反還輕鬆點，但在於學生互動方面，她的經驗還不算太豐富。“我還是有些線下情節的，畢竟人與人之間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我與學生之間的感情也是不一樣的。”薇薇笑著說，“在線下，我可是很兇的老師，有時還會把小學生趕出教室。”
“這種感覺你懂吧，家長也很理解我，其實我和學生之間關係很好。”薇薇繼續補充道。
觀點篇
無法與面對面交流相提並論
教育部教育發展研究中心綜合研究部副主任張家勇：單從知識點的傳授和學生基本能力的培養方面，遠程教育模式是一種可取的形式，它可以降低知識的准入門檻，更符合終身學習時代的學習特點和需求，但在應試教育語境下，在線教育無法與面對面交流相提並論。尤其是情感、態度、價值觀等必備品質培育方面。
數據保密是重點
銀行部門部門負責人：銀行的安全係數要求較高。郵件，公文處理可以遠程辦公，但是涉及核心系統的業務操作，遠程辦公就要考慮數據的安全性和客戶信息的保密。為此，我們銀行採取了輪班制，僅對在家員工開放了遠程郵件功能，操作系統權限並未開放。
有些崗位其實沒那麼重要
資深HR：在線辦公對員工來說自由度高，工作環境寬鬆，節省上下班時間和交通費用開支。但是，有一些審批類的工作還是需要現場辦公，無法做到遠程。另外，遠程辦公存在溝通效率低下、辦公氛圍缺失的問題，一定程度上會降低執行率。通過遠程辦公，也可以側面反映出有些人的崗位其實沒那麼重要。疫情對一些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的收益打擊較大，出於節約成本考慮，會為企業裁員埋下隱患。
招聘全流程在線並不難
智聯招聘相關人士：在線招聘已經成為招聘方式的主流。以智聯招聘為例，除了提供職位發佈，簡歷投遞等大家熟知的功能外，也提供了在線溝通，視頻面試/語音面試等功能，理論上來說，求職者從創建簡歷到面試，企業從發佈職位到與求職者溝通，都可以通過在線的方式解決。
學生不自覺咋辦？
公辦中學歷史老師：趕在元宵節之前的幾場預熱試播令我頗為頭疼，遠程直播的課堂規模可以擴充到整個年級，但課堂管理變得更艱鉅了，關鍵要看學生的自制力。遠程直播可能會加大學生間的兩極分化，目前只能作為線下教育的輔助形式，有自制力的好學生當然可以收穫線上課程的利好，比如課前查找資料，課堂與老師互動，課後聽回放；但對於自制力欠佳的學生來說，可能一半的課堂時間都在開小差，而老師監督提醒的功能也會缺位。
人性，隱私，都是挑戰
媒體新媒體總監：還記得知名大V“花總丟了金箍棒”揭露的五星級酒店衛星狀況亂象嗎？酒店服務員使用髒毛巾擦馬桶、刷水杯，使用同一塊髒抹布或髒浴巾、髒海綿擦拭杯子、洗手檯、鏡面，從衛生間垃圾桶裡回收顧客丟棄的一次性杯蓋……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在無監督的情況下員工的工作質量很難得到保證。
其實，隨著通信技術的發展，在線辦公從技術上來說已經非常成熟。而且通過互聯網技術，老闆們也可以對員工實現在辦公室裡那樣的監督，不過，隊員打工族們可得警惕，當你正抱怨人臉識別等技術越來越多地出賣你的隱私的時候，你準備好了自己家裡的那點隱私再被觸碰嗎？
作者／李丹琦 錢奕昀 孫鵬飛 李玉洋 徐曉倩 王昕
圖片／IT時報 圖蟲創意
來源／《IT時報》公眾號vit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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