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齊花坦是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藝術家,她14歲就挑梁唱大戲, 1950年代赴朝鮮慰問演出受到高度讚揚;1970年代因在電影《寶蓮燈》中扮演三聖母紅遍全國。

人們像今天的追星族一樣瘋狂地喜愛著她和她的三聖母,甚至半夜帶著被子拿著小馬紮在劇院門口排隊。

齊花坦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河北梆子事業。為了河北梆子,父親去世時,她不在身邊;大姐病故,她不能去送葬;最親她的外甥女病重,她陪了兩天就匆匆隨團下鄉演出,等她回來,孩子已經走了……

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齊花坦在《寶蓮燈》中飾演三聖母

1979年,齊花坦正在排演新編歷史劇《紅娘子》。她在戲中飾演“紅娘子”,這是一個文武帶打的角色,她特別喜歡。

有天正要開始聯排,齊花坦接到一封電報,上面寫著:“母病故,速來京。”

齊花坦醒不過味兒來,自言自語著:“我母親早沒了,誰的母親病故?”

身邊的同事提醒:“這電報是不是你北京的外甥發來的呀?”

齊花坦只覺得頭“嗡”地一下就大了,北京有兩個姐姐,大姐在北京墨水廠,二姐在北京光華染廠,到底是哪一個出事了?

齊花坦衝出排練場,直奔後勤值班室,讓人幫著打長途電話。接通了北京光華染廠,齊花坦一打聽,說二姐沒事兒,她又要通了北京墨水廠,得知大姐心肌梗死過世了。

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齊花坦腦子一片空白,痴呆呆瞪著眼睛,沒了任何思維。

“花坦,花坦,你怎麼啦?”同事們急切的呼喚把齊花坦拉回了現實,她哭喊一聲:“大姐!”眼淚如決堤的水流淌下來。

“大姐呀,多少年來,你像母親一樣關心我、愛護我、支持我,你為我、為我這個家庭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你怎能離我而去?”齊花坦想馬上到北京,去送親愛的大姐最後一程!

可是她走了,正排的戲就得停,劇團就得放假,這代價太大了!齊花坦被難住了:“這是省裡的重點劇目,導演也是專門從北京請來的,我能為個人的事情影響全局工作嗎?不能!我不能走,不能耽誤大家。父親生前說過,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大姐也說過,只要你把戲唱好了,咱全家人比什麼都高興。大姐愛我,心疼我,她若在天有靈,也會原諒我的。”

齊花坦含淚跑到值班室,給女兒打了電話,讓她趕緊請假去北京給大姨送葬。女兒出生時,齊花坦忙著演戲,就把孩子放到大姐家。女兒從小跟著大姨長大,聽到大姨去世的消息,號啕大哭。聽說媽媽為排戲不能和她一起去北京,女兒心中的怒火爆發了,大聲吼著:“媽,你心裡除了戲,什麼都沒有!我從小你就沒管過,是大姨替你盡了當媽的義務。大姨走了,你連個面也不見,你太無情無義了,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你!”

聽著女兒憤怒的指責,齊花坦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流淚。

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紅娘子》後來更名為“反杞城”,在石家莊公演後引起很大轟動,緊接著劇團又帶這出新戲到外地演出。齊花坦感情上得到了一絲安慰,她想,大姐如果在天有靈,能看到這出新戲如此受觀眾歡迎,也會高興的。

齊花坦整日忙於演出,失去大姐的悲痛只能壓在心底。那日,她從鄭州演出歸來,剛進家門,小兒子就急急忙忙報告:“媽媽,北京一個姐姐生病了,來信叫你去看她。”

“信在哪兒,快給我!”齊花坦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

老保姆把信遞給齊花坦時長長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媽剛死,她又得了不治之症。”

齊花坦飛速看完信,差點兒暈了過去:“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她再從頭看一遍,沒錯,信上的字跡讓她知道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信是大姐家的二女兒朝朝親筆寫的,信中這樣寫道——

最親愛的三姨:

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儘管爸爸想瞞著我,可我從醫生給用的藥物已明白,我得的是癌症,並且已是晚期。今天上午,我從送藥的小護士口中,又一次驗證了我的猜測是準確的。

媽媽去世後,我一直處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我日夜思念媽媽,常常在夢中哭醒。我覺得有一肚子話要對三姨說,可我知道三姨太忙。媽媽活著時整天對我們講,三姨不光是我們的,也是屬於觀眾的。三姨唱的戲能受到觀眾的歡迎,就是對我們全家最大的愛。

媽媽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孃兒幾個在一起聊天時還講到三姨,我媽說你們誰也不能埋怨你三姨,更不能給你三姨找麻煩,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耽誤你三姨演出的時間。當時我們都知道媽媽是打比方,沒想到,這竟成了媽媽的臨終之言!

媽媽走得是那麼突然,讓我們沒有絲毫的思想準備,我們幾個孩子都覺得像天塌了一般。在向媽媽遺體告別的隊伍中,我始終沒有見到三姨的身影。儘管媽媽有言在先,我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就在我忍不住暗暗埋怨三姨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媽媽向我掃來威嚴的目光,我嚇得忙跪在媽媽的靈前認錯。

媽媽生前不止一次告訴我們,三姨是公家的人,一切都要服從公家的需要。

三姨,我知道你很忙,現在說不定正在演出,可我還是想見你最後一面。這些日子,我的床邊一直放著錄放機,我痛苦難忍的時候就聽三姨的《寶蓮燈》,會使我忘記一切痛苦。爸爸告訴我,你最近又排了《蝴蝶杯》,能給我帶來一盤磁帶嗎?

三姨,如果你實在沒有時間來,也不要勉強,不然,我死後媽媽也不會饒恕我的。

你的外甥女:朝朝

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齊花坦捧著外甥女的來信癱坐在椅子上,老保姆給她端來一杯水,安慰著:“你還是抽空去看看她吧,這孩子太可憐了。”

齊花坦點點頭,忍不住哭出了聲,她對這個叫朝朝的外甥女有著很深的感情。

那一年,朝朝初中畢業後在家沒事,一心想看三姨演出,齊花坦就帶她下了一個月的鄉。這是一個很乖巧也很會體貼人的女孩兒,每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齊花坦身後。齊花坦去演出,她幫著拎包送三姨到後臺化妝間,然後坐在臺下認真看戲;演出結束,她又像個小燕子一樣飛到臺上幫著收拾東西;回到宿舍,她忙給打洗臉水、洗腳水。

劇團從鄭州演出歸來休息兩天,齊花坦趁這個空隙,到北京去看這個可憐的姑娘,並給她帶去了新錄製的《蝴蝶杯》磁帶。

朝朝見到齊花坦後只喊了一聲“三姨!”,就激動地再也說不出話了。齊花坦給朝朝買了好多她喜歡吃的食品,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菜。朝朝對吃的不感興趣,她迫不及待地把《蝴蝶杯》的磁帶裝進錄放機聽了起來。

看外甥女捧著錄放機如醉如痴的樣子,齊花坦心裡有了一絲安慰:但願這盤磁帶能給不幸的朝朝解除一點兒痛苦。

齊花坦在醫院陪了朝朝兩天,假期已到,劇團還有下鄉任務,她必須回去演出。臨行前,朝朝緊緊攥著她的手說:“三姨,我真高興,你不僅來看我,還給我帶來你的錄音帶,謝謝三姨,我這回沒什麼遺憾了!”朝朝想給三姨一個輕鬆的笑,誰知淚水還是模糊了眼睛。

齊花坦親親她的額頭:“朝朝聽醫生的話,好好配合治療,過幾天三姨再來看你。”

“三姨,你能陪我兩天,我已經很滿足了。你放心演出去吧,媽媽說過,你是屬於觀眾的,別讓觀眾失望。有你的錄音帶陪伴,就跟你在我身邊一樣。三姨,你走吧,我想聽一會兒戲了。”她打開錄放機,把頭扭到一邊,閉上了眼睛。

齊花坦明白外甥女的用意,她怕控制不住眼淚,沒有再和朝朝告別,悄悄離開了病房。

她是知名演員,大姐去世沒去送行,不久外甥女又患癌去世,她呆坐了好久

齊花坦從北京回來,就隨團下鄉去演出,她惦記著朝朝的病情,可再也抽不出時間去看她了。在鄉下演出一個多月回來,進家看到北京的來信,頓時產生了不祥之感,她急忙打開信,大姐夫的字呈現在眼前——

三妹:

在你離開北京的第五天,朝朝就去世了。她走得很安詳,直到嚥氣錄放機都在放著你的戲,她像是聽著你的戲睡著了。醫生說,這磁帶對她比“杜冷丁”還起作用。

我知道,你很喜歡朝朝,朝朝對你也有特殊感情,本想通知你如有空再來看她最後一眼,後來,護士整理床鋪時在枕頭底下發現了朝朝寫給我的遺囑,是在你離開醫院那天寫下的。我尊重孩子的意見,這封短信寄給你,看後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齊花坦展開夾在信中的那隻小白鴿,朝朝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

爸爸:

三姨走了,我聽到了她輕輕的腳步聲,我沒敢睜開眼,更沒敢和三姨告別一聲,儘管我明白這是今生今世和三姨最後一次見面。因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怕我的哭聲拖住了三姨的腳步。

爸爸,過去,我曾對三姨有過誤解,總覺得三姨太不近人情了,就連小盤妹妹在我家時,她都懶得常來看看。是我跟三姨下鄉演出的那一個月,讓我理解了三姨。觀眾太需要她了,她更熱愛觀眾,面對成千上萬觀眾的掌聲,三姨會把自己的一切都拋在腦後。

爸爸,我死後,請無論如何不要再通知三姨了,她太忙,媽媽說過,三姨是屬於觀眾的。我活著已耽誤了三姨兩天時間,要是死後再給三姨添亂,媽媽肯定不會饒恕我的。

三姨送我的兩盤磁帶,一定要讓我帶走,有三姨的戲陪伴,我永遠都會很幸福的。爸爸,女兒拜託了!

女兒:朝朝

齊花坦看著這封信,呆呆地坐了好久好久。在她的耳旁,老是迴盪著外甥女的話語:“三姨,放心演出去吧,媽媽說過,你是屬於觀眾的,別讓觀眾失望!”

■文/選編自《人民的藝術家:齊花坦與河北梆子》,作者:周喜俊,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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