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如何與動物相處

帶來鼠疫的旱獺,帶來麻風的犰狳,帶來非典的果子狸,帶來新冠肺炎的蝙蝠,由於人類的貪婪與自私,成為病毒的載體,明明無辜,卻成為人類災難的代罪羊。

即使人們明知它們的危害和珍貴,卻擋不住“野味”兩字,捕獵、買賣形成地下交易鏈,讓這些野生動物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真正熱愛動物的人,應該像威廉·亨利·赫德森一樣,不遺餘力地追蹤、觀察鳥類,沉浸在觀鳥的快樂中,並將這些鳥兒的美麗狀態呈現在散文裡。花鳥之美,都是人之美;花鳥之不幸,都源於人之腌臢。他深愛自然狀態下的飛鳥,反感和痛恨圈養鳥類和製作鳥類標本的野蠻行為。令他心痛的是,在他所處的時代,英國的鳥類品種、數量都因為人類活動而持續下降。

在韋爾斯大教堂的東面,環繞主教宮的護城河邊上,有一處風景優美、草木繁茂之所。這裡是鳥兒們的大本營,有許多吸引它們的地方:背靠山坡,溫暖向陽,樹木叢生,四周有高聳的古石牆圍繞,鬱鬱蔥蔥的常青樹叢是紅尾鴝的最愛;石牆外綠草如茵、流水潺潺。我總是在散步時經過這片樹林,在此停留一小會兒。而當我想抽袋煙,或者想在樹叢中享受慵懶時光,又或者想曬曬太陽,我幾乎無一例外地來到這個我鍾愛的地方。我在一天之中不同時辰到訪,在這裡我聽到第一批候鳥春日歸來時的聲音——包括棕柳鶯、柳鷦鷯、杜鵑、紅尾鴝、黑頂林鶯和白喉。之後,當四月份接近尾聲,我以為再沒有什麼鳥兒回來了,因為蟻鴷、小白喉、庭園林鶯沒有出現,附近為數不多的夜鶯在幾英里外一個更隱蔽的地方安了家,那兒的小灌木林裡成千上萬片樹葉並不因教堂悠揚洪亮的鐘聲而顫抖。

我們該如何與動物相處

然而,還有另一種鳥兒即將到來,它也許是我最愛的鳥兒了。四月份的最後一天,我聽見了林鷦鷯的啁啾聲,頓時對其他所有鳥兒的鳴叫失去了興趣。在此之前,最晚到的、鳴聲圓潤的黑頂林鶯也和鷦鷯、林巖鷚一樣,自二月份開始就在這裡婉轉鳴唱。可即使是黑頂林鶯,與林鷦鷯相比也顯得稀鬆平常了。我非常歡迎林鷦鷯回到這裡,因為這樣我就能讓他伴我左右。

眾所周知,只有在四月底或五月初,當林鷦鷯遷回築巢地後不久,新葉不再完全遮住他小巧好動的身影時,人們才能如我後文中所描述的那樣清楚地觀察他們。因為林鷦鷯披著綠衫,恰似華茲華斯的《綠山雀》中所寫,看上去像是綠葉一片。

之所以在林鷦鷯初回築巢地的時候,人們能更好地觀察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一開始他並不棲息在高高的樹冠中,而當氣候變暖,高處的陽光更為充足,大量的小飛蟲聚集在參天的橡樹和山毛櫸高處的樹葉上,為了覓食他會逐漸躍向高枝。由於林鷦鷯有這麼個野心勃勃的習性,對我們來說,再沒有鳥兒比他還要更難以觀察了,也許你花上幾個小時蹲守在他出沒的地方,即使每隔半分鐘到一分鐘就能聽見他的鳴聲,也不能一睹他的容顏。四月底的時候,枝葉還不十分茂盛,樹梢的綠葉不過是樹木的一層薄衫,一團金綠色的薄霧,陽光從樹葉交織的縫隙間投射下來,點亮了幽暗的樹叢,將滿地山毛櫸落葉染成一片紅金色的地毯。小翅膀的昆蟲喜歡陽光,又對寒冷敏感,便在離地不遠處舉行它們的盛宴,而鳥類同樣偏愛靠近地面的低枝。我在韋爾斯觀察到的一隻林鷦鷯也是如此。我連續幾天觀察一隻林鷦鷯,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兩個小時,而且一天要看上好幾次。他所在的地方沒有灌木,樹木都高大挺拔,大多數樹幹纖細光滑。我站在那裡,在那一塊所有的小鳥看來,我的身影一定再顯眼不過了,但是林鷦鷯一度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在光影交錯的地方隨意地四處踱步,我一動不動的身影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個長滿了青苔的樹樁或一塊直立的灰色石頭。過了一會,這隻鳥兒顯然明白了我既不是樹樁,也不是石頭,而是一個奇怪的生物,並對這個奇怪的生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總是在我站定後不久,他便漫不經心地在林間枝頭飛躍,然後越飛越近,終於飛到我的身旁,多數時候還會駐足於此。有時候他會閒庭信步地走出四五十碼,但是沒過多久又會漫步回來,再次和我待在一起,並常在近處停歇,他離我是如此之近,以至於他的羽枝纖毫畢現,彷彿就棲在我的手上一樣。

我們該如何與動物相處

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看見人類總是引起鳥類極大的興趣,激起它們的好奇、猜疑和警覺。這隻林鷦鷯很可能僅是感到好奇而已,他陪伴在我身邊的樣子之所以顯得奇怪,只是因為與此同時他看上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之中。有兩三次我試著走到五六十碼之外,找一個新位置,但是過一會他總會追隨而至,和之前一樣在我身旁鳴唱跳躍。

我很慶幸這隻林鷦鷯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如果他靠近我是出於好奇的話(我可不相信是因為我無意間引得他著了迷)。在所有我見過的林鷦鷯中,這隻林鷦鷯最為美麗,動作最為輕盈優美,百囀千聲而不知疲倦。毫無疑問,我之所以這麼覺得是因為我曾經那麼長時間近距離地觀察他。鮮亮的黃綠色正羽和白色的絨羽使他看起來極為精緻柔美,這些羽毛的顏色又與大樹吐絮的嫩綠色、纖細樹幹上的淺灰色和銀白色渾然一體。

西博姆談起林鷦鷯:“它們來到我們所在的森林,身上的羽翼完美無瑕。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身上的羽毛呈現出柔和的黃綠色,它們在樹叢中嬉戲,看上去幾乎和樹梢上未長成的嫩葉的顏色一模一樣。捧在手中,仔細端詳,眼斑的精美底紋與雙翼和尾巴上的羽毛邊緣美得攝人心魂,但是在鳥類剝皮師粗暴的處理下幾乎全都蕩然無存了。”

我們該如何與動物相處

鳥類與人

[英] 威廉·亨利·赫德森|著

王喬琦 苦山 望月 斬光|譯

我們該如何與動物相處

威廉·亨利·赫德森(William Henry Hudson,1841—1922),作家、博物學家和鳥類學家。他出生於阿根廷,年輕時代騎馬遊歷四方,包括巴西、烏拉圭、巴塔哥尼亞等,致力於研究當地的動植物和原始的風土人情。1874年定居英格蘭,開始大量寫作,出版了多部散文、小說。他的鳥類學研究多以散文形式寫成,時過百年仍然暢銷不衰。他深愛鳥類,不斷呼籲人們保護鳥類,是英國皇家鳥類保護協會的創始會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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