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黑关上院门,如柴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欺人太甚!”他一张嘴,一口乌黑的血喷出,落在黄土的地上,立即冒出缕缕黑烟,血块四周的土地立时就像被火烧过似的一片焦黑。
“天哥!”
李淑华又惊又怕,连忙上来去扶。
王黑却没质疑为什么妻子叫自己“天哥”眼睛渐渐湿润了。
“难道我错啦吗?”
李淑华手搭在丈夫腕上,发现只是情绪波动的原因,伤势却并没有恶化。接着听见丈夫自语,便放下心来。她放出神识,可没多久便气得病躯如寒风中瑟瑟的枯叶,也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泪便滚滚落了下来。
原来在村南王六家中,王六在一旁给儿子铁柱上药。他的妻子却坐在床前的桌子旁对这镜子往脸上涂抹伤药。那婆娘一边涂,一边低声骂着。“你个死人,真是舍得下死手呀。哎哟——”
王六大眼一翻道:“你现在却是要怪我!当初又是谁出的这个主意?我手劲大,村里谁不知道?这还是收了劲的。要说都怪你这孩子不懂事,没事总是给老子惹事。以后你给老子小心着点——”他前几句是对妻子说,后一句却是对这儿子骂。说到气处。手上不觉使上劲来,直擦的铁柱哎呦呦的直叫。
“现在知道疼了。下次不改,我就真的打死你。”王六恨铁不成钢道。
妇人从镜中剜丈夫一眼。
“黑子一家十多年前回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背景。我这不是想摸摸底吗。原来不过是个棒槌货。早要知道,何必闹着一出!”
“再说你骂孩子干甚,孩子又有什么错。难道要像那王黑一家,孩子都丢了,却连个屁也不敢放就是对的?”
王六嗫嚅道“这做人怎么的也得厚道些才好。”
“屁”妇人一听,脸也不擦了,转过身,对这王六道。“厚道,厚道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它值多少个钱?从来如此。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当今世界,厚道人有几个有好下场?”
“什么胸怀宽广,宽厚仁慈,屁,就是一个无能。”
“就像那个王悠然,只能是被我家铁柱揍,还能他揍咱家?也就是王黑那傻子。如果我家孩被人欺负,我定是要上他家闹上一闹,挠他个满脸开花。看谁还敢欺负咱。”
说完,把眼睛转向铁柱叮嘱道
“娃,听见没。这人必须要强。讲不讲理有什么要紧。”
“是”铁柱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母亲的话却深感有理。
王六道“那不成无赖了吗。想我王六,村里人见了都要叫一声六哥的,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狗屁”妇人嗤之以鼻道:“无赖怎么了。要说我现在就后悔了。当初我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我怎么是绣花枕头了。我在村里力气最大,打的猎物最多——”王六急道。
“有屁用!”妇人轻蔑的瞥了自己男人一眼,转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擦脸。”你看我现在吃的是啥,穿的是啥?进个城,见到小吏、走卒,那个不得点头哈腰递好话。”
“如果当初嫁了王三——”
“王三!”王六扔掉手中的伤药,惊道:“那个长的贼眉鼠眼的无赖混混!——你还和他往来!”
“呸”妇人不理丈夫的质问“长相有什么用,这日子过得也不是长相。”
“再说,混混怎么了?”
“你说你现在住的是什么房?你看不起的混子住的是什么?人家在城里可是有一个独立的门院。你每天吃的是什么,人家吃的是什么?白面稻米,更不用说鱼肉了见天的吃。你一年打猎担惊受怕的才挣几个钱?百十枚铜子就不错了。人家那里铜子都看不上眼,出手都是漂白的银子。你进城卖野物,对小吏,差哥是好话说尽,可人家该拿的拿,改扣的扣,你这个大英雄何时敢放个屁?那次你的猎物被城门吏私自扣下,要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厚着脸皮求那王三,怕是你连毛也要不回来吧。”
王六黑脸涨的通红,却一句也辩驳不出。
“娘,王三叔那样大的本事,赶明让我跟着他学,将来也有点出息是不。”
“是这么个理。我跟你说,”那妇人又回头叮嘱气儿子来
“做人呢,要狠,要强。从前,我看不上二愣子一家,只觉得他们傻的出气。现在又加上王黑一家——”
“娘,王黑一家我也是看不上的——”
“好孩子——不过大狗你是不要惹的。他没爹没娘,缺少教养,却是敢拚命的。吃了亏就不值当了——你爹和我也不好明着出头——”——
李淑兰听着听着,只觉得一股子火一下子在胸间燃烧起来。她猛地转身。
“我去杀了这腌臜。”
王黑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算了,杀拉他们,悠然就能回来了?”
“唉。他们话虽难听,但却是这个理儿。可怜我这百十年来,今天被一个势力愚妇点醒,才幡然醒悟,只是——”
他眼睛一红哽咽道:“这——代价太大啦。——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天哥——”一旁的李淑华早已泣不成声。
“月姬曾说过,‘将来我会毁在这妇人之仁上。’当时我只觉得她心机深沉。十分不喜,——谁知——”
李淑华一听月姬之名,心中不快。“既然你放他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
王黑苦笑,反手把妻子拉到怀里,“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那时想她来着。当年你不也说我迂腐之至,却义无反顾的下嫁于我。”
李淑华依在丈夫怀里,想起当年,脸上渐渐柔和。
“只是我却害了你。而你对我却不离不弃。我王天霸即使是死了,也无法报答你对我的深情。”
李淑华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呜呜低泣那里还能答言。
王黑(王天霸)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背,眼睛却不知看到何处,竟缥缈了起来。“今天听那村妇一席话,如暮鼓晨钟,震耳发聩。这百多年的事就在我眼前不断闪现,我才发现从前自己是多么幼稚,才知道当年自己的处境竟然那样危险,能保住性命逃到这里是多么的幸运。你对我来说就更显的珍贵了。”
王黑话语依然那样缓慢,但李淑华却从中听到了一些什么东西,那是从前从来没有过多:痛苦、醒悟、喜悦、决心。
“既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么我就来报复这个世界。”王黑面无表情,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声音轻柔却坚定。
李淑华喜极而泣“天哥——你,终于——想明白了——”
“可是然儿他——”
王黑眼睛一红,沉默半响道:“颖妹,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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