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歡 武漢大學社會學院
今年的春節註定是一個與眾不同且足以讓人銘記於心的春節，被新型冠狀病毒支配的中國人民從恐慌焦慮到眾志成城對抗疫情，不禁讓我想到了那句歌詞：“天耀中華，風雨壓不跨，苦難中開花”。作為這一事件的親歷者和見證者，我既為不斷增長的感染數據揪心，也產生了自己的一些思考。
一、經歷——我的疫情防控所看所知
（一）前夕：暴風雨前的安寧
我的家鄉位於湖北省恩施州的一個小縣城。在1月15日從學校回到家後，我雖然瞭解到了這次肺炎的相關消息，卻並沒有足夠重視。家鄉的人亦是如此，重視程度不夠，且返鄉人員不少、各種酒宴不斷，這也成了後來疫情爆發的助長劑。
正值新春佳節前夕，大量外出務工、上班和求學的人回家，家鄉舉辦的各種酒宴多了起來。從1月16日到1月22日，我和父母參加了三場婚宴，一場搬家宴。據我觀察，春節前夕的這段時間，本地的大酒店基本每天都有宴席，從孩子的滿月酒到搬家酒、從生日宴到婚宴，其中舉辦者和參宴者也不乏從外地（包括武漢）回家的人。
總體上，在這段時間本地基本沒有緊張氛圍，大家其樂融融、完全沉浸在佳節的喜悅之中。但或許暴風雨前的安寧是最可怕的安寧吧，後來查出本地的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也曾參加酒宴後，同一宴席的參宴者內心一定很恐慌。
（二）返鄉：從“不以為意”到“草木皆兵”
我和爸媽於1月22日回到鄉下老家，也就是在這一天湖北省啟動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二級響應。隨著統計數據的逐漸完善和公開，我也在這一天瞭解到了肺炎感染人數的具體數據，並感知到了這一事件的嚴重性。在返鄉途中，我督促父母備幾個口罩以防萬一，他們雖然不以為意，但在我的堅持下還是同意在途徑小鎮購買。但意想不到的是，僅僅晚了一小時的時間，沿途藥店的口罩就已被一掃而空。
回鄉當天，爸媽帶我去參加鄉里的一個婚宴。我得知舉辦婚宴的人家是前一週才從武漢周圍城市回來的，便建議不留下吃飯、上完“人情”便走。可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們，在那戶人家待了大半天。當天參加婚宴的除了村裡本地人外，還有大量在外務工回來的人以及回鄉的大學生。其中，一個在武漢上學的表弟還告訴我因為武漢的疫情比較嚴重，所以他提前回來了。當天從武漢回來的人不止我表弟一個，但包括我表弟在內的大部分返鄉人員都意識到了武漢疫情的嚴重，卻忽略了自己是潛在病毒攜帶者的可能性。因此，他們不但沒有對自己進行隔離，也沒有采取任何的防範措施。
回家後，我不斷給爸媽以及爺爺奶奶“洗腦”，在微信群轉發疫情的實時數據進行“轟炸”，告知他們事情的嚴重性。然而事與願違的是即使我們再三囑咐，爺爺還是在除夕當天去到鄰居家拜年、隔壁剛從武漢打工回來的一家人還約我們一起出去打羽毛球……
後來的幾天便是足不出戶、居家隔離的幾天。魚肉早已儲備好，蔬菜隨時地裡摘，真正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隨著春晚專門針對疫情的詩歌朗誦節目的播出以及各大衛視疫情新聞的循環報道，家人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甚至在姑姑的呼籲下，全家人一起吃了感冒藥預防。不得不說，在鄉村，電視依然是重要的信息傳播媒介，即使我苦口婆心的勸導好幾天，也沒有電視新聞的一句話效果來得快！
（三）歸家：被按下“暫停鍵”的縣城
在1月29日我和爸媽回到自己家中，雖然也是在一個小縣城，但對於疫情的防控措施與鄉下老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回家路上，自己彷彿處在一座空城，除了藥店和超市以外，其他門店均未營業，路上沒有車輛，也沒有行人。昔日繁華和熱鬧的街道此時卻是空蕩蕩的，彷彿整個城區被按下了“暫停鍵”，我第一次真的感受到了害怕和恐慌！
通過回家後這幾日的觀察和記錄，我家所在小區採取的措施大致如下：1.宣傳車進行宣傳。每天大約有兩輛宣傳車在小區裡循環環繞進行播報宣傳，宣傳內容包括目前的疫情數據情況、防護方法、闢謠事件等。車速不快，每天大約能環繞三四圈。與此同時，宣傳車上有專門人員拿著大喇叭對不戴口罩出門的人們進行勸返；2.消毒車輛大約每天循環一兩圈進行街道消毒；3.社區微信群督促大家採取防護措施。此外，隨著疑似病例的增加和確診病例的出現，縣裡設置了定點醫院專門接收發熱的病人。
二、思考——關於鄉村的疫情防控
在這次共戰疫情中，我的老家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有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村民，但存在相當大的隱患。特徵有四：
其一，村裡外出務工人員較多，其中也不乏從武漢返鄉的村民。難以完全排除他們當中有人攜帶新型冠狀病毒的可能性；
其二，村裡整體雖有一定的防護意識，但在不同家庭、不同人群參差不齊。有的人草木皆兵，但仍有一些村民以身試險、外出串門；
其三，村裡的措施不足、不到位。在宣傳方面，村裡僅在1月24日（臘月三十）當天挨家挨戶送達了一篇告知書；在1月27日開宣傳車在村裡進行疫情宣傳。關於告知書，其標題為《恩施州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領導小組致全州居民的一封信》，內容主要有以下幾點：1.湖北省人民政府已於1月22日啟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二級響應；2.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可防、可控、可治；3.出現發熱、咳嗽等症狀需及時就醫；4.注意環境衛生、飲食衛生。勤洗手、戴口罩、不食用野生動物、注意休息等。關於宣傳車，因為車跑得太快了，我沒聽清具體內容……但的確是與肺炎相關的。在排查方面，截止1月29日我離開老家，我們村裡也並沒有進行封路、在村口排查外來人口和卡點查體溫等措施（在我離開老家返回自己家後，聽爺爺說近兩天村裡開始給外地返鄉人員測體溫）；
其四，物資不足，村裡無論是醫療資源還是其他基本防護物資都不太充足。即使出現發熱的疑似病人，村裡也無力無權治療。另外，我打聽到上級給我們村裡分配了10個口罩，且不說這10個口罩是否夠用（僅外地返鄉村民就遠不止10人），更讓人心寒的是這10個口罩到村裡後就不知所蹤了……並沒有分配到最有需要的家庭。
我想，其原因也有三：
其一，鄉里的熟人社會、差序格局以及鄉里人熱情好客的本性使得讓他們足不出戶、居家隔離尤為困難。村裡哪戶人家有困難或是有喜事，全村裡的人但凡是能幫忙的定是義不容辭前去幫忙。即使在臘月二十九當天，村裡有老人突發去世，全村人還是整整齊齊的幫助其家人很快料理完後事；
其二，信息獲取速度慢且不充分。村裡老人居多，許多老人不識字也不會使用微信，消息的獲取僅限於村裡人的口口相傳等渠道；此外，部分中老年人雖識字也會使用微信等功能，但信息獲取渠道有限、不正規，常被謠言所騙。（本地還有一女子因散佈疫情不實謠言，造成極其惡劣影響而被拘留五日）；
其三，村裡基層幹部能力不足、積極性不高。面臨許多問題他們常常考慮不周全、採取的措施不到位，甚至存在一定的形式主義作風。譬如，發放告知書時，並沒有考慮到部分獨居老人不識字的情況；宣傳車也沒有把握好速度和宣傳頻率，導致村民無法聽到完整的內容。
三、感悟——我的所思所悟
城鄉的措施差異、不同人群的防護意識差別，這既是此次疫情防控暴露出的問題，也是我國發展現存的突出問題。面對突發事件，鄉村在資源、人才、組織等多方面的不足和缺失使得鄉村治理能力遠遠落後於城市。我雖學過一些理論知識，也有心幫助我的家鄉，但此時的無力感、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受卻讓我不知所措。
但總的來說，此次疫情帶給我的更多還是感動和感恩。當國家繁榮昌盛、迅速發展的時候，或許我們感受不明顯。但一旦災難發生，我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中華民族一家親。從小我來看，因為身在疫情較為嚴重的湖北，這段時間我收到了來自同學、老師、朋友以及學校等多方的關心和祝福；從大國來看，全國支援湖北、全員支援武漢，舉國之力共戰疫情的氛圍讓我感動，新聞“紛至沓來”的消息讓我感受到了中國人的韌勁，也讓我切實覺得“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願在種花（中華）家”。作為一名青年大學生，我想我也應該繼續提高自己的能力，以早日承擔起自己應有的擔當，因為“青年有擔當，國家有前途，民族有希望”。前進路上，我們還需繼續努力奮鬥！
今天立春了，這個漫長的冬天也要過去了。
劉歡
2020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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