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穿越生死的情書》節選:36:這一份誠實,是他們的靈魂

林尋:

好久沒有你的來信,一切都好嗎?

前些天,看了你為醫護人員錄製的《腫瘤心理康復》視頻課,很有收穫。但明顯感覺出,你的狀態過勞和疲憊。腫瘤心理康復是一條少有人走的路,路漫漫其修遠兮,上下求索需要時間和耐心。踏實走好每一步即可,無須日夜兼程。別太透支自己。

上週末我去給一個心理治療工作坊講了兩天課,當然,講的是醫學方面的內容。在座的有一位女作家,課後,她跟我談起關於詩人的一些心理話題,很有意思,說來你聽聽。

上大學的時候,我喜歡一個詩人叫顧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是顧城的《一代人》,相信你也聽過。記得詩集的封面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裡他帶著帽子,眼神憂鬱。

女作家說:“顧城頭上戴了的可不是帽子,那是褲子。北島在《失敗之書》裡提到,顧城擔心他純淨的思想被世俗汙染,所以戴上一頂自制的帽子。我猜,他把牛仔褲腿剪下來戴在頭上,是代表對世俗的反抗。”

“是不是詩人都很孤獨?”我問,“好像一般人理解不了他們。比如顧城,用斧頭砍碎妻子的頭顱,之後吊死在門前的樹上。又比如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讓整趟列車從自己身上碾過。他們的死,有玉石俱焚的毀滅感,似乎在表達某種巨大的憤怒和絕望。”

女作家點點頭:“生命與死亡都是文學中最重要的意象。孤獨、憤怒、絕望,在表達意向的過程中,是最有衝擊力的宣洩。真正出色的詩人,通過語言觸及人類的靈魂,他們本身對人性的感受也更為敏銳和豐富,所以會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痛苦。有時我覺得,自殺於他們而言是一種莎士比亞式的浪漫。雖結局慘淡,但過程激盪,一如他們無處安放、炙熱的情感。”

我說:“像顧城、海子這樣的人,人格層面有著明顯問題,他們的文學作品你如何看待?”

女作家想了想,說:“一個藝術家的成就,與他們人格是否健全沒有直接關係。重要的是,他們對藝術的態度——敢不敢無懼世俗眼光、誠實地表達自己。比如梵高,他的畫作就像小孩的塗鴉,自己的內心全然呈現,毫不隱藏。又比如 海子,他在詩裡寫:‘在春天,野蠻而悲傷的海子/就剩下這一個,最後一個/這是一個黑夜的孩子,沉浸於冬天,傾心死亡/不能自拔,熱愛著空虛而寒冷的鄉村。 ’他把對死亡的嚮往真誠地袒露出來。這一份誠實,就是藝術家的靈魂。 ”

好吧,也許藝術面前,死亡的世俗定義和評價是不適用的。我們只能心懷敬畏,遠遠望著詩人們孤獨和美麗的靈魂。

末了,分享一段顧城的詩,希望你也喜歡: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

早晨,陽光照在草上

我們站著

扶著自己的門扇

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

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著,不說話

就十分美好

——顧城《門前》

未然醫生

2017年12月8日


醫述《穿越生死的情書》節選:36:這一份誠實,是他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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