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宇航員再次登上發現號飛船,驚呼:零下105攝氏度

時隔多年,宇航員再次登上發現號飛船,驚呼:零下105攝氏度

18 救援

從外部艙口關上的那一刻開始,兩人的角色就產生了微妙的逆轉。發現號內部一片漆黑,縱橫交錯的走廊和通道如迷宮一般,但是對庫努而言就如同回到家一樣,而佈雷洛夫斯基則是格格不入,到處都覺得不自在。理論上來說,佈雷洛夫斯基知道這艘宇宙飛船的每一個細節,但那只是從研究設計圖學來的。庫努則相反,他親自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在施工中的發現號姐妹艦上工作,甚至可以蒙著眼睛在艦上隨處走動而不會迷路。

剛開始,他們的前進非常困難,因為宇宙飛船的這個區域是為零重力狀況而設計的;但現在由於整艘宇宙飛船漫無目的地翻滾,產生了一個非自然重力。這力道雖小,但似乎總是出現在最讓人不方便的方向。

庫努在一條通道里滑行了好幾米才抓穩身體,不由得喃喃抱怨起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想辦法讓這該死的旋轉停下來。但是這非要有動力不可。我只希望鮑曼在棄船以前沒把艦上所有的系統弄壞。”

“你確信他棄船了?也許他有打算要回來。”

“也許你說對了,但我從不認為我們可以得知真相。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他們來到分離艙停放處,也可說是發現號的“艙庫”;通常會停放三艘球形的單人操作飛行艙,用來從事各種艦外活動。目前只有三號艙還在。一號艙在神秘的意外事件中撞死普爾後毀了;二號艙被鮑曼開走了,目前不知道在哪裡。

艙庫裡的架上還掛著兩套沒有頭盔的航天服,看起來像兩具無頭屍,令人毛骨悚然。連沒有想象力的人都會心裡發毛,更何況佈雷洛夫斯基的想象力特別誇張,彷彿看到一大群猙獰的鬼怪住在裡面。

說來有點遺憾,但也是意料之中,在這節骨眼上,庫努不經大腦的幽默常常會傷人。

“馬克斯,”他裝出一本正經的音調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你千萬別去追艦上那隻貓。”

佈雷洛夫斯基愣了幾毫秒,幾乎要說:“我希望你別提這個,沃爾特。”但話剛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要是被人發現這個弱點就糟糕了,於是他馬上改口:“我真想會會那個把這部電影擺在艦上圖書室的白痴!”

“可能是卡特琳娜吧,用來測試每個人的心理平衡狀態。不過我記得上個星期放映的時候,你還笑得前仰後合呢。”

佈雷洛夫斯基不作聲,庫努說得沒錯。但是當時是在又暖又亮的列昂諾夫號上,周圍又有許多朋友;哪像這艘黑漆漆的、冷冰冰的、鬼影幢幢的棄船。一個人無論多麼理智,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不會想象一群猙獰的外星怪獸在那些通道里爬來爬去,見人就一口吞下。

這都是你害的,我的好祖母(願西伯利亞的凍土輕輕地覆蓋著你的靈骨)——我真希望你沒在我腦海裡灌輸那麼多鬼故事。現在只要我閉上眼睛,仍然會看到那個雙腳瘦如雞爪的雅加婆婆站在森林裡的空地上……

別瞎想了。我是個年輕有為的工程師,正面對一生中最艱鉅的技術挑戰,絕對不能讓這個美國朋友看出我是個膽小鬼……

艦上各種噪音也無法祛除鬼影幢幢的感覺。它們雖然都非常小聲,只有最有經驗的航天員才能從航天服的窸窣聲中分辨出來,但對習慣在極端安靜環境中工作的佈雷洛夫斯基而言,這些噪音就有夠他心驚膽戰了,雖然他明知道那些偶然的咯吱聲是宇宙飛船翻滾時由於熱膨脹產生的。這裡的太陽雖然很微弱,但宇宙飛船的向日面與背日面的溫差還是相當大。

即使是他穿慣的航天服也開始感覺不對勁,原因是外面開始有壓力存在了。作用在關節處的力道在微妙地改變,因此他無法正確地判斷他的各種動作。我變成一個菜鳥了,一切都要從頭訓練起,他不太高興地告訴自己。懊惱也沒有用,找些有意義的事做做吧……

“沃爾特,我想測試一下艙裡的空氣。”

“壓力還好,溫度——哇!——零下一百零五攝氏度!”

“有如令人神清氣爽的俄國冬天。沒關係,我航天服裡面的空氣可以抵擋最嚴酷的低溫。”

“那好,開始測試。不過讓我用燈照你的臉,看看你的臉有沒有被凍得發紫。還有,保持通話。”

佈雷洛夫斯基把面罩打開,往上掀起。他打了個寒戰,感覺上好像有許多根冰冷的手指頭在摸他的臉頰。他先謹慎地嗅了一下,然後做了個深呼吸。

“好冰——不過我的肺還受得了。嗯,好像有股怪味道,什麼東西發黴或腐爛的味道——哦不!”

佈雷洛夫斯基臉色一陣發白,趕緊合上面罩。

“什麼事,馬克斯?”庫努真切焦急地問道。佈雷洛夫斯基沒有回答,似乎正嘗試恢復鎮靜。但事實上,他差點吐了出來。在航天服裡面嘔吐是件很危險的事,通常會導致可怕甚至致命的後果。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靜默之後,庫努開口安慰他:“我知道了,但我確定你看錯了。普爾已經死在外頭。鮑曼也報告說……他已經把死在低溫艙裡的人彈射出去了——我們確定他已經這麼做了。所以這裡不可能有任何人在,況且這裡又這麼冷。”他本來想加一句“像太平間”,但及時吞了回去。

“不過,假設……”佈雷洛夫斯基虛弱地說道,“我只是假設,有可能鮑曼想辦法回到這裡,然後死在了這裡。”

經過一段更長的靜默之後,庫努緩慢地打開面罩。當冰凍的空氣闖入他的肺部時,他打了一個寒戰;接著,他又嫌惡地皺了一下鼻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的想象力太誇張了。我打賭這味道八成來自那條通道。可能是有塊肉在宇宙飛船冷卻以前壞掉了,而當時鮑曼因為急著離開,所以沒有把它處理掉。你知道,單身漢的公寓都是這種味道。”

“也許你說的沒錯,但願如此。”

“應該沒錯。即使有錯……管它呢,那又有什麼差別?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馬克斯。即使鮑曼還在這裡,那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事。你說對吧,卡特琳娜?”

沒聽到主治醫師的回應,他們太深入艦身,無線電波已經傳不到。現在他們要靠自己了。還好,佈雷洛夫斯基的精神很快恢復過來。他覺得和庫努一起工作是個榮幸,這位美國工程師有時候讓人覺得還挺溫馨、挺好相處的。不過在必要的時候他也夠犀利與冷靜。

他倆將要通力合作,將發現號救活。並且,可能的話,將它救回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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