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在這個"特殊"的春節裡,眼看就快過完了,沒想到在月底又多出了不知道幾天的"假期",也好,還有很多好書和好劇沒有看。

在這個比較嚴肅的氣氛之下,還是用緊張刺激的懸疑推理犯罪劇來換換口味,比如東野大叔的小說和延伸的改編劇《嫌疑人X的獻身》,就是一部筆者極為推崇的好書和好劇,首推日本版,原著作者參與編劇,豆瓣評價高達8.3分,可見一斑。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而幾年後的中國改編版卻只有6.5分,用同一個"故事"去改編,卻有如此差距的原因,正是筆者想在本文討論的如此類懸疑推理犯罪劇在改編時的三重困境。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第一重:作者原著的"初衷"造成改編劇的"情感差"和"觀感差"

在說這點前,筆者想先說說"題外話",關於類似這種懸疑推理犯罪,或者也可稱為推理犯罪的小說的一點個人見解,作為前期的鋪墊。

一直以來,世界上這類小說(文學),首推歐美,如阿加莎、柯南·道爾等,但與筆者而言,歐美的懸疑推理犯罪小說看起來雖然刺激,設計地也很有邏輯感,但題材偏"無聊"。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經典偵探形象

基本上不外乎就是遺產爭奪和"犯罪內幕"兩大類,總的來說所謂犯罪的目的都是"利益",且更喜歡以"密室"作為展現文學性的高超感。


由此繼承了歐美"主格派"的日本懸疑推理犯罪小說作者,為了本土化,於是在此基礎上,演化成了"感情派",或者說日本本格化。

如江戶川亂步、松本清等,他們比較喜歡把一切的犯罪理由,都歸結為"怪誕"的"情",為此所服務描述的"推理"情節也是,為"情"而寫"情",就像是一群只為犯罪而生的"人物"和創造出與之"匹配"的事件與場景一般,相互搭配,脫離實際,為了那個"犯罪"的目的,去虛擬化一樣,完全不講"真實"和文學性。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動漫話江戶川亂步

但是作為變格派,或者說新派的東野圭吾倒是個例外,他筆下的人是真實的,是現實的,是有情感的。

如這部《嫌疑人X的獻身》一般,如果從實際的角度看真實性,毫無疑問,書中的所謂感情,是極為荒誕的,也是極為不合理的,但是他用一種創造出來的生活化的真實感,賦予人物現實的感情。

於是乎,這種感情隨著情節的一步步推進,就慢慢變得極為"合理",觀眾們也能接受,如此一來,所有"極端"的不合理,也變得"舒服"起來。


由此,如日本版的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嫌疑人X的獻身》,就因為作者的參與,而著重"描述"其中讓人"舒服"的"深情感"。

而中國版的《嫌疑人X的獻身》則極大地參考了原著,著重去演繹一種"無私奉獻感"。

但是無論中、日版都好,既為改編劇,當然出於"需要",在很大程度上必須服務於影視化的基本要求,如"大牌"演員,"專業"佈景,"精緻"故事等等。


但是如此一來,不免掉入一個"誤區",那就是在原著中,作為真實而現實的茫茫眾生的其中不起眼的一員——石神和婧子,(這裡以原著姓名為準。)其實本人是極為不起眼和平凡的。

當然限於自身的"觀感",也就是本人對自己"身份"的認識,如石神一般,外人(如湯川)看來是"天才",但他自己對自己的認識卻是極為自卑的"數學愛好者"而已;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大神”即便平凡,光芒也難以掩蓋。


如婧子更是自卑、懦弱到卑微的地步,從頭到尾演繹地都是一名被動地為了女兒洗手從良的前"陪酒女",性格說好聽點是溫婉,實際上卻是一種被傳統社會教育所"塑造"的"附屬品女性"。

如此兩位人物的"交織",或許才"符合"真實的現實中小人物們的"吸引原則",真實的生活本就是如此,沒有什麼麻雀變鳳凰的美夢,沒有什麼豪門女平民婿的浪漫,有的只是最為平凡的"門當戶對"。

所以,其實從一開始,在劇中選擇的人物來看,就違背了原著的"初衷",那種用"真實"的情感去推進"不合理"的犯罪目的。


當然,也是很多懸疑推理犯罪劇的"最大"困境,由人物選擇帶來的作者原著的"初衷",造成改編劇的"情感差"和“觀感差”。


如日版而言,福山雅治扮演湯川,尚可有理由合理化,畢竟原著的湯川是天才物理學家,脾氣傲慢一點,舉止"怪"一點,長得好看一點,也不算什麼。(但說實話,演得太偶像貴公子了。)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如此“教授”是不是太......

但是堤真一扮演的石神,真的太過美化了,且不說原著中的石神是個醉心於數學的"油膩矮胖斑禿"的中年大叔,就說一位常年"不見光",一心只有數學的"宅男",是這個樣子?

說真的,即使服化如此竭盡心力地製造石神的"頹廢感",但往那一站,尤其是和"男神"湯川站在一起,似乎也絲毫不遜色吧,這讓觀眾怎麼有帶入感?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這張對比算比較“明顯”的


而中版更是過分,直接由張魯一來扮演石神(石泓),如此人物,配上略微"花白"的發,不似頹廢,更顯憂鬱,活脫脫一"大叔款男神"。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這張算“平凡”一點。

更別提由林心如扮演的婧子(陳婧),外貌且不論,單說"感覺",既不卑微,也不似懦弱,更有一種默然的鎮定感,可謂是極大地背離了原著初衷想營造出來的"被動性"和卑微感。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如果說演員是這種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逼不得已"的必選,那場景和服化等,就是服務情節進展"合理化"的輔助。

但顯然,或是出於"需要",或是出於本土化,或是"忽略"等等,總的來說,可能是出於兩國背景各自"審查"的原因,以至於這些相對"出戏"的場景和服化,都成為此類懸疑推理犯罪劇的重要困境之一。


如日版,原著的背景其實是日本經濟極"停滯"的九十年代,此時的日本全民幾乎都"迷茫而絕望",卻意外促成了此時社會女性的"覺醒",把故事放到這個背景下,原著作者其實想"說"的故事核心是——女性犯罪的根源來自男性社會。

但或許是"服務"於現實,日版明顯把這個核心弱化了,也巧妙地用場景和服化,等於是把故事的背景推進了"一個時代",雖然細節處還是充分還原了"當時"日本社會的樣貌,但是在幾乎"放棄"了這個大背景之後的演繹,彆扭感會比較突出。


而中版就直接本土化了,算是照比地用相對"破舊"的步梯樓和有年代感的場景去演繹一個與現今有"年代"差距的故事,(背景放在2016年的哈爾濱,有點怪怪的。)但在細節的服化上又有點仿造日版而強行中國話的嫌疑。

最彆扭的還屬陳婧的那家小店,那種大小,那種營業方式,那種刻意的把原著的內容本土合理化的設置,更是極為彆扭,且照道理,既然開得起如此大小的店,為何還會入住那種"廉價"而有年代感的房子?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這種“小店”住不起好房子?

總而言之,懸疑推理犯罪劇改編劇的很大困境之一,其實就是作者原著的初衷造成的"情感差"和"觀感差",大致地說就是原著初衷與劇中人物、場景和服化帶來的感情演繹的違和感。



第二重:"出生"藍本帶來的"本土差"

這一重,其實想說的主要是以兩類原著藍本改編的懸疑推理犯罪劇的困境:

1. "外國"原著藍本改編:

如中版的《嫌疑人X的獻身》一般,它的原著是日本小說,天然的就帶有一種"國別差",相對的也會帶來相應的改編難度,於是從而衍生了兩種改編模式,一為"照搬",二為"國情改編";

如中版就是選擇在"照搬"的基礎上,大程度地相應改編,尤其是在符合"本土化"上面下了大功夫,從名字到案件的細節皆是如此,但卻存在"想當然"的做法,如主要演員在表演時的行為模式,每日早上親自買午餐套餐,(一般來說國人幾乎沒有自帶購買的午餐的習慣,要麼去食堂,要麼自帶家中的飯菜。)以及最可笑的一個賭徒會老實地辦卡騎共享單車做交通工具等等。


歸其原因,還是中、日兩國雖相鄰,但兩國實際的日常生活卻是迥異的,且不說中國東西南北各地的"習慣"皆有很大的不同,就說日本好了,其國民的習慣造就了本國原著的"合理",而"順"著設置的中版,想要合理地"本土化",讓觀眾有代入感,但卻忽略了很多真實日常生活的差異,以至於造成彆扭的"四不像"。


2. 本國的"外國基因"原著藍本改編:

這類其實很常見,當然也是有著"天然"的原因所在,還是因為我國的懸疑推理犯罪小說的作者大多深受歐美及日本作者的風格影響,以至於所創作的原著本身就帶著"外國的基因",看似很"中國",實則骨架很多事借鑑了"外國"的"套路"。

如由《心理罪》系列而改編的懸疑推理犯罪劇一般,誠然故事情節的懸疑設置、推理的設計和人物、場景都十分中國化,但其核心,還是用歐美慣用的"心證推理"。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心理罪》海報

當然,歸到誕生前與後,以及"天然的底蘊"來,正如任何時期的創作者都不免受"從前"作者風格的影響一般,有此"借鑑"也屬正常,所以這只是一種方式。


但總得來說,這些難以避免的"外國化"原著或者"基因",都為此類劇的改編帶來了極大的困境,小到人物性格和語言、舉動的合理化、自然本土化設計,大到與之"相配"的服化、場景等必要的情節推進的相襯都是如此。

而過於摳本土化的細節卻又會導致"原來故事"的面目全非,自然也不能大到原本的想呈現故事的初衷。

其中這份對於原著藍本內容改編度的拿捏,是極為困難的,也是此類劇想要好"效果"的重要困境之一。



第三重:側重點帶來的觀眾的"理解差"

當然,不論前兩重困境如何難,最重要的還是被觀眾所"接受",也可以說是被"市場"所認可。

其實即使是原著,即使《嫌疑人X的獻身》被"捧上"多高的"位置"都好,其本身也並非十全十美,也正是這種"缺陷",才為其最後停在那句:"石神繼續嘶嚎,草薙覺得他彷彿正嘔出靈魂。"帶來了獨一無二的悲劇"美",令人回味無窮。

小說可以這麼戛然而止,但電影是不能的,限於體裁介質,就"潛規矩"來說,一般的電影都需要一個"結局",且應該是一個全劇的"謎底"所在。(除非確定有多部的電影,一般如此"規定"。)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所以,在這短短的一、二小時內要講清一個長達15萬字的小說內容,必定要有所取捨,且為了達到"好效果",更是要根據對觀眾(市場)"觀感"的預想,而選擇想要表達核心的"側重點"。(當然,作者東野圭吾對於每一版改編要不同的“原則”也是一種原因。)


日版選的側重點是"不求回報的奉獻"與"必勝的局",為此特別突出地把湯川擺在一個"高位",把石神與湯川那場登山之旅描繪成"天才決戰",強化美里對情節推進的連接感等等。

但如此一來地各項強化,就把整個故事的基調給"改了",把"主角"的光芒分化的結果就是,在觀眾們看來,他們理解的故事,變成了偶像傲嬌貴公子湯川與"相愛相殺"的"隱居天才"石神的"貓鼠大戰",以及石神毫無理由就"深愛"卑微平凡女人婧子的強行昇華。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這個角度,不能再帥了!

中版選的側重點是"為愛無私奉獻"與"悲劇的結果",為此基本還原了原著中給予"深愛"陳婧的牽強理由——報"救命之恩",以及加深陳婧的"堅強"性格,弱化陳曉欣的劇情推進連接感,以及"最後"的告知真相的模糊處理等等。

但如此一來,看似增強了故事的"合理化",也似增加了"本土化"讓觀眾有代入感,但是那些"不理解"的細節的處理。

如"兩大天才巔峰對決"的登山情節中,石泓說,"解題和爬山一樣,我要做的不是走出去,而是走下去。"鏡頭的處理是用不再打轉,順水飄走的落葉為"寓意"去詮釋石泓走出困境,"走下去"完成全局的情節鋪墊,但正是如此細節的處理,會讓觀眾進入一個"登山場景毫無用處"的誤區。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諸如此類的把明明應該十分精彩且"激烈"的細節,改成極為平淡而顯得順利地平庸的細節還有很多。

如此,對於觀眾的理解看來,中版的整個故事都略感平淡且牽強,"深愛"的理由不夠合理,(隨把日本慣有的新搬家拜訪鄰居的習慣改成"捐書",但實則極為彆扭。)殺人的理由就陳曉欣的"性格"來說也不合理。(原著的美里是有主見、堅強的早熟孩子,而陳曉欣則像是被迫、意外而促成的"打擊"。)

總之,整個情節推進地刻意到,觀眾甚至可以從上一步猜到下一步的"無聊"的平淡感。(其實主要還是王凱的表演方式太"偶像",撐不起湯川的天才感,當然,很可能是參考了福山雅治的貴公子表演。)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總的來說,其實這一重的困境,也是所有"外來"改編劇的"通用困境",尤其是如這部《嫌疑人X的獻身》一般,不但有鼎鼎大名、獲獎無數的好口碑原著在上,更有原著作者參與編劇的日版"玉珠"在前,本身的改編壓力就十分大。

更重要的是,中國本土本來就缺少懸疑推理犯罪類型劇的"土壤",可參考的"成功"案例也不多,所以這種使用側重點而為觀眾帶來的"理解差異"也屬於正常,畢竟故事本來就是"日本思維"的產物,核心不改,終究如此。


結束語:

其實公平地說,對於中國而言,此懸疑推理犯罪類型的劇,本身就算是"小眾",且還是近年來才慢慢"崛起",為大眾所接受的類型,受眾基礎本就薄弱。

而以《嫌疑人X獻身》為例,這是一部"不尋常"的懸疑推理犯罪小說,改編的難度本身就不小。

那麼如此一來,更加加深了,作者原著的初衷與其改編後呈現的"情感差"和"觀感差",和原著本國思維帶來的天然的"本土差",以及最後預想服務於觀眾和市場的側重點,與觀眾和市場真正的觀感之間的理解差異。

不過不論如何,每一次的改編都是一種嘗試,也是一種"先驅"的付出,總歸會一次比一次好的。


最後,還是強推日版的《嫌疑人X的獻身》,真心改編地不錯,尤其是提真一的演技"神"了!


以中日兩版《嫌疑人X的獻身》,論懸疑推理犯罪改編劇的三重困境

這演技,絕了!




文:長了鹿角的兔子(打破固有概念,站在對面,理性觀察)

圖:網絡,侵刪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