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解剖!《變形金剛》男主飾演自己的父親,在片中家暴自己

如何治癒痛苦的過去?又如何與過去的自我或他者和解?大多數人選擇逃避或遺忘,讓時間消磨記憶,扭曲過往,再造現實。但那些痛苦從來沒有消逝,而是聰明的藏著了大腦皮層之下,潛意識之中,等待一次次被無意地提及和喚醒,給你奉上刮骨刺心的疼痛。

西班牙大師佩德羅·阿莫多瓦用一部《痛苦與榮耀》細膩地描繪了那些痛苦,身體上的、心理裡的,精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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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以他自己為原型的男主角,最終進入到痛苦中,擁抱了過去,方得解脫。他的方法自然不是逃避和遺忘,而是讓痛苦成為一種習慣,把疼痛變成稀鬆平常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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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疼痛帶來的回憶裡,並非只有苦澀,還有那最珍貴的片刻。對於阿莫多瓦來說,回到苦痛中,才能找到人生中唯一的榮耀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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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71歲、已知天命的·阿莫多瓦來說,用一部影片在大眾面前剖析自己尚且不易,而1986年出生的希亞·拉博夫

卻勇敢地接過他的衣缽,用同樣的方式,企圖治癒自己童年留下的痛苦。

2017年,希亞·拉博夫因為酒駕被捕,在戒斷所的他依然煩躁難忍,醫生建議他通過文字記錄的方式找到焦躁的源頭。於是他把自己的童星經歷,還有那些來自父親的痛苦與甜蜜寫成了文字,並改編為了半自傳性質的電影《寶貝男孩》 (Honey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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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闡釋這部電影前,不得不說下希亞·拉博夫。大眾認識他時,應該是2007年的《變形金剛》。他在片中飾演一位有點聒噪男主。憑藉影片的大賣,年僅20歲的希亞·拉博夫一夜爆紅,並一口氣出演了三部變形金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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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他還被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看中,與哈里森·福特共同出演了印第安納瓊斯歸來之作《奪寶奇兵4》。成年即巔峰,才20出頭的希亞·拉博夫坐穩了好萊塢兩大傳奇IP電影的男主位置,名利紛沓而至,連斯皮爾伯格都稱讚他為

“下一個湯姆·漢克斯”

正當全世界等著希亞·拉博夫再創傳奇時,他卻突然陷入各種負面新聞,直到最終在好萊塢消失匿跡。在出演《變形金剛3》的數年時間裡,大眾驚訝地發現,變形金剛裡的愣頭青居然是是一個暴力、粗魯、語無倫次、自命不凡的瘋子。

他上新聞社會版面的時間一度超過娛樂版。那些無法被常人理解的行為,一次次把他送上頭條,送進警局。比如隨地大小便、硬闖超市、追逐流浪漢,還有大大小小的性侵、嗑藥、酒駕、鬥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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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戛納電影節上,他頭戴“我過氣了”的紙袋走紅毯,宣稱這是行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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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他在電影院坐了72小時,一口氣看完自己出演的29部電影,並且全程直播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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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公開批判讓他大紅大紫的《變形金剛》和《奪寶奇兵》,徹底與好萊塢決裂,走上了獨立電影的道路。當“拉博夫寫了一個關於他童年的劇本,還要拍電影,並且將在片中飾演自己的父親”的新聞被當做笑話,被媒體煽風點火時,我們終於有了進入他內心,一窺他驚人轉變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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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男孩》是2019年第35屆聖丹斯電影節的開幕影片,也成為了“評審團特別獎”的最佳劇情片,導演阿爾瑪·哈勒憑藉該片拿下第72屆美國導演工會獎的“最佳新人導演獎”。目前該片在IMDB上7.4分,MTC7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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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番茄上,新鮮度達94%,觀眾打分高達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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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男孩》在短短的93分鐘片長裡,既圍繞男主角建構了兩條故事線,同時完成了高強度的情緒共振,實屬難得。影片中,過去和現在的兩條時間線交織在一起,故事以印象主義風格推進,有時分不清是記憶,還是惡夢,這就是創傷所致的幻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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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希亞·拉博夫飾演了以自己的親生父親為原型的James,找來了諾亞·尤佩和盧卡斯·赫奇斯分別出演少年與青年時期的“自己”Otis。

影片一開場,就凸顯了“戲夢”不分的幻滅氣質,成年的Otis注視著鏡頭,苦苦哀求卻依然被炮火的衝擊力拋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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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緩緩後拉,原來他正在片場拍攝一部動作大片,極有可能是暗示《變形金剛》的拍攝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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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很快加速,Otis酒駕被抓,監獄中無理取鬧,身受重傷,他在康復期間被診斷出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不堪的童年回憶在藥物和焦躁下復甦,猛得把他拉回了一直想要逃避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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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男孩》的主線是少年時期的Otis在汽車旅館與父親James的獨處時光

。少年成名的Otis早已在好萊塢混的一席之地,而James因為酗酒犯罪早已前途暗淡,全靠Otis花錢僱傭他,才能延續父子的關係。

但James對此卻心情複雜。一個毫無作為的牛仔小丑,脾氣火爆的越戰老兵,不修邊幅的癮君子,唯獨能夠保有的“父親”身份卻也搖搖欲墜。父子兩人擠在破舊狹小的汽車旅館裡,James總是挑刺譏諷兒子,甚至是各種言語攻擊和人格羞辱,挖苦兒子的演藝工作就是被蛋糕拍臉,只會裝瘋賣傻,缺乏男子氣概,還嘲笑兒子的生理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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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和身體的暴力,其實源於James的自卑和膽怯,他害怕失去父親的身份和威嚴。Otis一旦長大,成為合格的演員,他這位父親似乎就變得更可有可無,毫無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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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會把自己所有的技能交給你”,但除了他的暴力脾氣,酗酒成習,依賴毒品,其實並不能給孩子帶來太多的正面教導。但Otis越是缺愛,越是渴望獲得

。父親這邊無法得到的安慰和滿足,他寄託在了片場和鄰居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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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的父子戲令他“不瘋魔不成活”,他太入戲,因為希望一切就是真的。戲裡的現實如此相似,只是結局不同。片場可以輕易得到的父愛,偏偏現實中就“求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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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和父親生活,還令他飽受母愛的缺失。於是鄰居家的黑人女孩Shy成為了他母愛上的寄託。片中,缺愛的兩人相擁取暖、互演啞劇,假裝打棒球的橋段,既浪漫又溫馨。兩人超越友誼的感情讓人分不清是愛情還是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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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人的交往早已超越了性別和年齡,他們僅僅是讀懂對方的孤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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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父子之間的矛盾抵達高潮,成年的Otis在戒斷所完全失控。面對醫生的追問,Otis說出了全片最令人生疼的控訴:“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痛苦,你連它也要奪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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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痛苦,但也是唯一讓Otis能夠回憶起父子親情的入口。影片的最後,用一個“想象”的和解落幕了全片。成年的Otis從康復中心出來後,回到了詹姆斯身邊。平行剪輯中,少年Otis得到了醉酒醒來的父親的承諾,“重新開始生活,會好好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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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is在憎恨和害怕父親的同時,也渴望得到父親的愛。儘管這個父親並不完美,但Otis依舊深愛著他,相信他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好父親。

Otis在電影的結尾對詹姆斯說:“我要拍一部關於你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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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拉博夫小時候和他父親的合照放出後,電影與現實的壁壘被打破,影片的故事和情感瞬間溢出到銀幕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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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現年71歲的拉博夫的父親也看了這部電影。他說自己在很多處忍不住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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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演員,能夠赤裸而坦誠地面對過往,把自己帶入到一個“罪人”的身份,邀請觀眾共同見證他過往的傷疤,讓這部有關希亞·拉博夫本人的傳記片顯得生猛且硬核。嘗試去飾演一個自己帶有恨意的角色,體驗他當時的狀態,然後向曾經的自己施虐。

身份的多次反轉和替換,早已超越了影片本身能承載的容量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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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拉博夫來說,這種把過去全盤托出的行為是為父親贖罪,令自己解脫,而這種痛苦的治療手段,也引發了大部分有著相似問題的觀眾的強烈共情。導演阿爾瑪·哈勒說,“我認為他做了一件到目前為止最勇敢的事情。每當魔鬼來臨的時候,我們就邀他共舞,就像成年的奧蒂斯一樣,在法庭下令的康復治療期間,開始治療他的創傷,並因此創作了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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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男孩》上映後,拉博夫表示:“平靜的水面永遠無法造就熟練的水手。糟糕的過去幫了我大忙,如果我沒有在泥地裡打滾過來,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表現。”

所以,無論拉博夫對於自己的過去有多少戲劇性的改編,亦或導演阿爾瑪·哈勒對這段改編又有多少“添油加醋”,始終都不能磨滅這個故事存在的意義,以及影片帶來的,最原始的情感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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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要提及一下,影片中多次出現的那隻雞的隱喻。雞從James的笑話開始,幾乎貫穿了全片,成為重要的主題符號。連片尾的字幕上也有雞的特效,可見其意指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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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解釋這一符號在片中的意義,大概有兩個方向。首先是,作為記憶的源頭。雞與父親的表演具有一定的聯繫,雞的出現是從物到人的回憶的開始,預示著記憶的翻騰,也是現實被摻入回憶的表徵。

其次,來自其字面意思的上的解讀。美國有句諺語:Why does the chicken cross the road?

答案是,To get to the other side.

擁抱回憶,進入痛苦,方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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