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連良先生最後的掛念.......

馬連良先生最後的掛念.......

近日聽駱玉笙的《伯牙摔琴》,似乎悟出了“知音”的部分堂奧:知音拒絕一切邪惡,知音如明月清風。


我不知道被稱之為京劇表演藝術大師的馬連良和裘盛戎是不是知音,我只知道,在馬連良即將告別人生之時,他最牽掛的不是妻子、兒女,而是裘盛戎。

1966年8月,北京中和劇院,觀眾席的東北牆角用佈景圍成的“囹圄”內,只有一張破舊的小桌和一隻小木凳,小凳上坐著一位身穿藍色老布制服的老人,只見他面容憔悴、臉色蒼白、兩腿浮腫,這就是中國京劇名列四大鬚生榜首的馬連良。

頗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這些佈景陪伴他奉獻了高超的演技和無數的京劇珍品;

也正是這些佈景,陪伴他把一段段精美絕倫的唱腔如“勸千歲”和“習天書”奉獻給了廣大觀眾。

而眼下,正是這些佈景隔絕了他和外界的全部聯繫。

作為京劇老生泰斗,馬連良收徒不少,有“桃李三千”之說。

他的弟子遲金聲惦念乃師,悄悄前去探視。

馬連良見是徒兒,艱難站起身來,走到門邊見左右無人,低聲問道:

“傻子怎麼樣?

”遲金聲尚未支吾幾句,即被馬連良催促離去。

激動的遲金聲一片茫然,恩師急需詢問之事太多了,怎麼只問了這麼一句?

“傻子”是誰?

傻子就是京劇名淨、“裘派”創始人裘盛戎。

裘盛戎聰慧通脫,極富創造精神,但為人卻誠篤得近乎憨直,曾被師兄袁世海笑罵為“傻子”,可能是罵得貼切對路,梨園內外無不認同裘盛戎的這一綽號。

那麼,自知大限將至的馬連良為什麼如此牽掛裘盛戎呢?

他們是“富連成”科班的同門師兄弟,馬連良對這個小他14歲的師弟自然多有眷顧,他十分清楚這位在臺上威風八面、高舉烏紗喝令開鍘的包龍圖,在臺下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謙謙君子;

而令他最為焦慮的是震動全國甚至全世界的《海瑞罷官》這出戏。

自從1965年11月11日《文匯報》刊出了《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之後,從編劇吳晗開始,不知有多少人因此獲罪!

該劇首先由北京京劇團排練演出,海瑞的扮演者馬連良又怎能安然無事?

在家庭遭洗劫、親屬受株連、身體受摧殘之時,馬連良當然會萬分牽掛《海瑞罷官》另一位主人公徐階的扮演者裘盛戎。


這樣的分析似乎均在情理之中,但總感覺失之於膚淺。我們不妨再向深處稍加探索:京劇這株充盈著古典美的參天大樹,一個多世紀以來,受到了為數眾多的藝術巨匠們的護理和澆灌。裘盛戎是建國以來最有影響的淨行首席,他吸收金少山、郝壽臣、侯喜瑞等眾家之長,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在唱、念、做、舞諸方面均臻化境。尤其是他的聲腔藝術,婉轉迂迴,剛中有柔,韻味十足;唸白沉雄勁健,工架俏美傳神。由於其強大的藝術感染力,裘門“立雪”者眾;私淑者則更多,“十淨九裘”之說決非言過其實。如果說馬連良被稱為京劇生行泰山,那麼裘盛戎可以說是淨行北斗,馬連良多麼希望和這個師弟一起來“守住民族的根”啊!自知來日無多,他期盼裘盛戎能僥倖保住性命,倘如此,則是梨園大幸。 1966年12月16日,一個奇寒的冬日,馬連良西去,時年66歲。牛棚中的裘盛戎聞訊頓足痛哭。 馬連良和裘盛戎的動人情誼,或許不像俞伯牙和鍾子期那樣高雅,但兩人的品格、精神,卻頑強地透射出更加平民化的氣韻和光彩,這才是真正的“永恆”!

摘自 戲曲中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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