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什麼不能因為某些物種“有害”就徹底消滅它?


人類為什麼不能因為某些物種“有害”就徹底消滅它?

蚊子

我們與蛇的關係縱貫歷史,對人類來說,蛇始終是致命的威脅之一。但要是以年致死人數而論,最致命的有毒動物並不是蛇;實際上,這份榜單的冠軍相當出人意料。

或許是蛛形綱(arachnids),比如說黑寡婦蜘蛛?差得遠。那熊蜂(humble honeybee)呢?的確,在美國,蜂類及其親緣物種每年殺死的人數比蛇、蠍子和蜘蛛加起來還多,確切地說,前者是後者的10倍。而大部分人不會認為包括蜜蜂、胡蜂和蟻類在內的膜翅目(hymenoptera)有資格競爭“地球最致命有毒動物”的頭銜,但實際上,從年致死人數的角度來說,它們完全有能力問鼎冠軍。

當然,膜翅目殺人憑藉的絕不是低LD值,更不是高致死率。事實上,原因在於蜂螫事件出現的頻率極高,而昆蟲毒素中的某些蛋白質極易引起過敏,所以因蜂螫而喪命的人通常死於過敏性休克。但膜翅目依然不是致死冠軍。

到底哪種有毒動物每年會殺死成千上萬人(比其他有毒動物高出幾個數量級),甚至比人類自相殘殺殺死的人還多?

答案是蚊科(Culicidae)動物,或者說,蚊子。

雖然蚊子的致命性幾乎完全來自其體內的“搭車客”,但要不是蚊子有毒,它也不會成為如此理想的疾病傳播者。毒素讓疾病能夠輕而易舉地進入我們的循環系統,在它注射毒液的過程中,疾病得以悄無聲息地鑽進不幸的宿主體內。所以有毒的天性的確是蚊子殺人無數的直接原因。

死於蚊叮的人到底有多少呢?瘧疾每年會帶走超過60萬條生命,加上黃熱病殺死的3萬人,登革熱的1.2萬人和流行性乙型腦炎的2萬人,還得算上基孔肯雅熱、西尼羅熱、裂谷熱和其他腦炎;除此以外,因淋巴絲蟲病(象皮病)而受到傷害的人多達4000萬之眾,雖然這種疾病不會致命,但很多患者永遠地告別了正常的生活。蚊子傳播的新疾病還在不斷湧現,例如寨卡病毒。

人類為什麼不能因為某些物種“有害”就徹底消滅它?

顯微鏡下的寨卡病毒

每年因蚊子而死的人這麼多,也許你不禁會問,我們為何不乾脆徹底消滅這些魔鬼?

事實上,深受尊敬的《自然》(Nature)期刊問過科學家們,蚊子滅絕會產生什麼影響。有人認為影響不大,但也有人提出,蚊子的消失將無可避免地增大其他昆蟲面臨的掠食者壓力,而且可能帶來無法預見的後果。蚊子的幼蟲在水生生態系統中佔據著可觀的生物量,它們也是溼地生態系統運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對大多數物種來說,蚊子並非唯一的食物來源,但失去這麼大一塊生物量必然影響魚、蛙和蝙蝠等日常以蚊子為食的物種。同樣地,蚊子的滅絕還會影響靠它們授粉的植物,這些植物甚至可能隨之消失。

有的變化可能值得我們喝彩。我們早已發現,禽瘧疾對鳥類來說是個大麻煩,正如瘧疾之於人類。舉個例子,在蚊子被引入夏威夷之前,當地的鳥類原本不必害怕這種寄生蟲疾病。但隨著蚊子的到來,禽瘧疾也隨之氾濫。現在,隨著蚊子的肆虐,夏威夷的本地物種正在加速滅絕。蚊子無法在高海拔地區存活,因為那裡的氣溫太低;出於這個原因,生活在高海拔地區的鳥類不會遭到這種吸血害蟲的侵擾。所以毛伊島和夏威夷島上最高的那幾座山峰成了鳥類最後的避難所。

不過,如果有人覺得將2500種蚊子徹底從這顆星球上抹除不會造成任何嚴重的後果,只能說明他要麼極度無知,要麼極度狂妄。

蚊子在地球上已經生活了數億年,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它們和無數物種產生了密切的聯繫,其中也包括人類。蚊子讓全球人口數量保持在一定水平以下,它們對我們的影響深達基因層面。比如說,為了對抗蚊子的負面影響,部分人群的鐮狀細胞變得更加頑強。要是蚊子徹底滅絕,光是我們這個物種就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消滅蚊子就像是往池塘裡扔一塊石頭,石頭的落點將出現一朵巨大的水花,漣漪還會一圈圈向外擴散。

此外,我們才剛剛開始理解這些吸血者在化學領域的精妙成就。蚊子的毒素可以算是最簡單的,只有幾十種主要的毒質成分,即便如此,這些成分各自的作用我們也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在毒素中尋找藥物的新浪潮方興未艾,對我們來說,在摧毀這些“生物化學工程師”之前先搞清楚它們創造的分子,或許是更審慎的選擇。

人類為什麼不能因為某些物種“有害”就徹底消滅它?

美麗而劇毒的水母

無論如何,毒素致命的特性點燃了科學的火花,也引發了迷信的崇拜,縱觀歷史,毒素深深吸引著一些偉大的頭腦。要不是毒素如此致命,人類不會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研究製造毒素的動物,探尋它們以何種方式操控人體內生死攸關的重要系統;我們也不會知道,這些毒質到底有多麼複雜,多麼不可思議。要不是有毒動物如此危險,它們也不會在全球生態系統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無論我們喜歡與否,事實都無可爭議:在演化的過程中,作為我們的“敵人”,有毒動物幫助我們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同樣的,它們還必將影響我們的未來。從演化的角度來說,和克麗絲蒂·威爾科克斯《有毒》一書中的其他物種一樣,人類的演化命運永遠和蛇、水母及其他有毒生命交織在一起。這就是大自然。

人類為什麼不能因為某些物種“有害”就徹底消滅它?

[美]克麗絲蒂·威爾科克斯 《有毒:從致命武器到救命解藥,看地球致命毒物如何成為生化大師》 聯合低音

《有毒》一書以生動的口吻娓娓道來動物研究者如何“以身犯險”,探索世界上形形色色的有毒動物,帶你瞭解毒液的演化、其細緻的運作方式、對人類的影響,以及毒液為何具備改變當代生物化學和醫學發展的非凡潛力。

作者簡介:克麗絲蒂·威爾科克斯博士是夏威夷火奴魯魯的一位科學家兼科學作家,她的作品散見於《發現》《紐約時報》《科學美國人》等媒體。

(本文由出版社授權發佈,編 / 俎燚楠,審 / 任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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