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人狐情未了,動物界的俠義情仇,全部集中在《聊齋志異》中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幾乎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中國古典文學精品,魯迅先生稱之為 “用傳奇法,而以志怪”。魯迅所說的 “傳奇法”,是指作品借幽冥鬼怪狐妖之說諷喻世情,名為寫冥界事和人,實則筆筆寫現實中習見者,此之為 “影射”。

在《聊齋志異》描寫人狐婚戀的故事中,狐女多被作者賦予了世間佳麗的美好品質,她們多以自薦枕蓆的方式與男子結合。而在與人的交往中她們往往被人與社會同化,迴歸到禮教規範框架中。這些故事體現了作者對知己情結的渴望,以及對自身婚戀的詩化設計等創作心態。

人狐情未了,動物界的俠義情仇,全部集中在《聊齋志異》中

此外,蒲松齡偶爾也會用短小的文字,給我們展現一個充滿神奇色彩的動物世界,這些大小功物,也是蠻拼的。講文氣、重友誼、有策略、不苟且,有的充滿著“義”,也有的充滿這“俠”,在動物本施行為的背後,卻也有值得人類學習的地方。

蒲松齡還在《聊齋志異》中用了大量的筆墨,描寫和渲染民俗文化,其中著墨最多的便是遊娛、競技民俗。遊娛、競技民俗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與社會風貌、人的生活、人的性情關係密切。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遊娛、競技民俗的興盛,與統治階級的喜好相隨,很多成為百姓艱難痛苦生活道路上的荊棘。

揮之不去的人狐情未了

《聊齋志異》又名《鬼狐傳》,其中涉狐作品 82 篇,以狐女為主角,演繹“人狐戀”者逾30 篇。《聊齋志異》中的狐女被賦予了諸多美的品質:美麗、多情、善良、機智,她們為男人帶去了風流豔遇,子孫盈堂,榮華富貴,成為男子視角下的賢妻良母。

作品中的人狐戀為我們構建了一個“人狐情未了”的愛情童話世界。上古時代狐崇拜最初表現為瑞獸崇拜。《太平廣記·瑞應篇》載:“周文王拘羑里,散宜生詣塗山得青狐,以獻紂,免西伯之難。”這裡狐是被視為瑞物的。

漢代以後狐多被視作妖獸。《說文解字·犬部》:“狐,妖獸也,鬼所乘之。”東晉以後,狐開始成為女性的象徵。明清時期狐小說大量出現,《聊齋志異》中美豔的狐女紛至沓來,與男子極盡繾綣,演繹了一幕幕精誠感人的愛情故事。

《聊齋志異》中的狐女多是“美狐”,如仗義助人的嬌娜,清純內斂的青鳳,天真爛漫的嬰寧,秀婉寬宏的蓮香,智勇率真的小翠等。《聊齋志異》中的狐女與男子的婚戀方式一般有兩種。

一種是“情盡而散”型,即狐與男子結合,當男子身亡或感覺塵緣已盡,便飄然離去。《汾州狐》《狐夢》《狐妾》即是此類。另一種則是“白頭偕老”型。她們與自己的男人朝夕相守,情真意切,即使自身的狐狸身份為人所知,也不離不棄,《蓮香》《青鳳》《嬌娜》為其代表。

人狐情未了,動物界的俠義情仇,全部集中在《聊齋志異》中

蒲松齡筆下的狐女與男人的相期相守甚至展示了人類情感的最高境界。《嬰寧》中的嬰寧可謂是作家心目中至善至美女性的樣板,寄託了作家對女性的審美理想。天真爛漫的嬰寧,活潑開朗而又憨態可掬,她的居所雅靜溫馨,一如其性情之高潔,她愛花成痴,笑聲怡人。

作者在篇末“異史氏曰”中盛讚:“我嬰寧……”一個“我”字,即表達了作家由衷的珍愛之情。對於狐女們的人情味兒,魯迅給予了中肯的評價:“花妖狐媚,多具人情,和藹可親,忘為異類。”但是作者也沒有忘記對其動物屬性的刻畫。

比如她們的皮膚光滑柔細:“肌膚溫和”(《蓮香》),“髀肉如脂”(《董生》);同時她們身材矮小、體態輕盈:“入懷香軟,輕若無人”(《狐夢》),“忽有美人入,身長不滿三尺”(《秦生》)。因而這些狐女具有人的屬性同時,也具有狐的本質特性。

《聊齋志異》是一部“孤憤”之書。蒲松齡也坦言書中是有寄託的,正所謂“集腋成裘,妄續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寄託如此,亦足悲矣!”這個寄託就是借紅顏佳麗的溫情,實現失意文人的自我設計,是一種窮而後幻的自我療救。

“人生大半不如意,放言豈必皆遊戲,緣來緣去信亦疑,道是西池青鳥使,一群姊妹雜痴嗔,翠繞珠圍索解人!”這段夫子自道,點明瞭他醉心構建人狐情戀故事的內在動因,即讓痴嗔的紅顏佳麗來撫慰自己內心的創傷。

蒲松齡一生迷戀科考,但屢戰屢敗,他渴望自身的價值被人瞭解認可,但現實的白眼又讓他深諳人生況味,於是便在“青林黑塞間”用幻化的手法尋求紅顏知己,這樣,諸多美豔的狐女便紛至沓來,甚至“揮之不去”。

蒲松齡筆下的人狐戀情,無疑是在倡導人的個性解放併為男女婚姻自由張目,這是對晚明個性解放思潮的繼承和發展,但作者卻身處文網森嚴、理學昌熾的清代,他的這種個性解放的吶喊聲,終究會被強大的社會意志和強權力量所吞噬,狐女的野性與自由被社會所同化的過程,正傳達出作家內心的痛苦與無奈。

人狐情未了,動物界的俠義情仇,全部集中在《聊齋志異》中

展現生活場景的娛樂民俗

文學是反映生活的,蒲松齡在 《聊齋志異》裡,對社會現實中的娛樂民俗進行了真實的描繪和反映,以揭示當時的社會風氣,展現社會的陰暗面。

《促織》中作者圍繞一頭促織,寫了一篇奇文。各級官府奉天子進貢促織之命,民間養蟋蟀鬥蟋蟀,貪官乘機敲詐勒索,老百姓深受迫害,是必有之事,不奇。老實的成名交不出促織,屁股被打得膿血流離,是必有之事,也不奇。

說它是奇文,主要奇在由促織引發的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故事。“促織之戲”是鬥蟋蟀的遊戲,是“遊俠兒”的娛樂。在此作者藉助娛樂民俗,生動地展現天子的娛樂和封建官僚的升遷發跡,是建立在百姓苦難之上的,抒發了憤懣不平之感。

《口技》中述寫: 幕布拉上,並沒有交代要說什麼口技,只聽九姑、六姑、四姑,還有婢女、貓兒,見面寒暄,絮絮不休,恰如農村婦女走家串門,婆婆媽媽,說個沒完。此外還有摺紙磨墨、投筆擲冒、撮藥包裹,各種聲音聽之了了可辨。直到後來才點明是在說口技。

《偷桃》是一篇描述魔術師表演上天偷桃的節目。早在三百年前,我國的民俗娛樂節目魔術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作者不僅記敘了偷桃節目的精彩表演和變幻神奇的藝術效果,而且從側面表現出舊時代魔術師艱難的處境和內心的悲苦。

《鴝鵒》中“其鄉有養八哥者,教以語言”,表明爾虞我詐、欺騙成風的社會,才有這樣善騙的八哥。《王成》一文中寫王成賣鵪鶉,反映了當時社會上鬥鵪鶉的民間娛樂活動。

《聊齋志異》中很多關於民俗娛樂的描寫,這些民俗娛樂,同樣也給人民生活帶來了深重的苦難。作者大膽地揭露了封建社會的黑暗,並予以嚴厲的批判和辛辣的嘲諷,憤世嫉俗之情,充溢於字裡行間。

不得不說的動物“俠義”之舉

蒲松齡一向有侯客情結。在書中他點贊一隻路見不平的猛禽,稱其為“禽俠”。因為這隻鳥作為武俠式的鳥類出現,來為弱者打抱不平。

天津某處寺廟的屋德上,有鸛做的窩,有一天窩裡的小鸛鳥剛剛長毛。卻被廟裡的一條巨蛇給吞了。鸛爸爸和鸛媽媽為此哀鳴歌日。

過了三年。鸛鳥以為大蛇應該走了。又來屋槽下搭窩生子,沒想到,又把那條可惡的蛇給招來了。鸛爸爸和鸛媽媽大驚飛走了。

過了一會兒,天空中來了一隻大鳥。展開翅膀,把太陽都遮蓋住了,這位禽類大俠果然武功非凡,輕功和出擊速度都報了得。“乃一大鳥,真蔽天目,從空疾下,以爪擊蛇,蛇首立墜。”鳥大快出手迅捷,打擊力度大,一下子就把蛇腦袋始打斷了。

原來鶴爸和鸛媽是搬救兵去了。懲罰了巨蛇之後,鳥大俠也不求報酬,拍拍扭膀,不帶走一片雲彩,高飛而去。鸛鳥爸媽感激地送了好遠。

在《義鼠行》中有這樣一段故事。兩隻老鼠外出,其中一隻被蛇吞掉了。另一隻則憤怒地盯著吞掉其夥伴的蛇,但又懾於蛇威不敢上前。蛇吃得飽飽的想去睡覺,進入蛇洞一半的時候,小老鼠就上來咬蛇尾巴。蛇轉身出來,老鼠又跑掉。

等蛇再進入洞口一半,勇敢的小老鼠又跑上來咬蛇尾。此時的蛇,因為腹中有食,行動不夠敏捷,因此怎麼也追不到老鼠。如此三十五次,蛇實在不堪其擾,於是“吐死鼠於地上”小老鼠上前,嗅著同件的遺體,好像是在哀悼,然後街著它走了。

人狐情未了,動物界的俠義情仇,全部集中在《聊齋志異》中

結語:人與鬼怪和動物的互動,是《聊齋志異》特有的藝術魅力

《聊青誌異》裡講得最多的,就是鬼怪和動物,不過表面上講的是這些,其實講的還是人。鬼怪和動物只是一層精奇的偽裝,裡面全都是充調了人的本質,算不得是真正的動物,蒲老師的興趣主要還在人類社會。

《聊齋志異》巧設冥界幻境,真幻結合,寓真於誕,假中求真,避實擊虛,虛實相生,用一篇篇神奇的鬼怪故事,把人類社會的醜陋和黑暗,以及自己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追求,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這就是《聊齋志異》獨特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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