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疫情期间出征的维和勇士

到意大利的第二十一天,是为记。

满打满算,到意大利已经二十一天。出境那天正值国内疫情的顶峰,妻子送行时带着口罩和护目镜,离别的眼泪搅在护目镜里混着哈气很快变成了眼镜上的一层水雾,我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我,两双带着手套的手拉在一起,又重重地分开。我码好行李,把她推上返程的车,人都说年中的分别最揪心,那么疫情下的年中分别则把揪心都换成了相互埋在心底的重重担心。

疫情期间出征的维和勇士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对家人对祖国的思念混杂着长时间佩戴口罩两腮的勒痛一路无眠,又担心飞机这个密闭环境的交叉感染,一路上不敢喝水,不敢吃饭。

在阿姆斯特丹转机的时候移民官用狐疑的口吻问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出来?是不是为了躲避疫情?脸上充满了调侃和自以为是的幽默。

我拿着联合国的任命书跟他说,作为一个警察,跟赴任相比,这个时候我更愿意站在祖国疫情的前线,跟那群奋战在一线的兄弟们一起,共克时艰,跟我们的祖国一起,凤凰涅槃。但是我又不能不去,因为我要去的地方,是另一个战场。我要去的地方,是联合国维和警察的战略支柱和政策智囊,全体人员随时待命24小时内被派遣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弥漫硝烟的任务区,去帮助一群急需帮助的人。只有来自中国这样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得到无私帮助的国度,才会理解等待帮助的时候伸出你的手是多么的重要。现在,我的祖国派我到这样一个地方执行任务,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去?

他调侃的笑容僵在了那里,重重地在我公务护照上盖上验讫章。他说,意大利刚刚通知所有申根国家意大利由于疫情进入紧急状态,停飞所有中意直航航班,并严格控制所有中国来的入境人员。但是你不一样,我看到了你的使命和责任,祝你好运,祝你的家人和祖国好运。

我放下了手上的行李,给他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抵达罗马机场刚刚连上网,联合国方面的邮件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医疗部门取消了原定的接机安排,请我自行打车到住处。工作单位的邮件尽管如常地对我的赴任表达了热烈欢迎,但还是隐晦地表现了对疫情的担忧,并附上了联合国弹性隔离的政策。出于习惯和尊重,代理主任请我决定是自我隔离还是正常入职。隔离还是上班,这成了摆在我面前的一个重大问题。

初到异乡,离家远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碌和充实起来,尽快融入工作环境,上班当然是我的首选。可是另一方面,意大利全国刚刚进入紧急状态,当地人对华人的态度摇摆不定,如果自己在飞行或者转机期间真的不幸感染了病毒,自己就成了布林迪西这个南部小镇甚至整个意大利和联合国系统的罪人,摸摸胸前的红旗,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14天的漫长自我隔离。幸好有仍在任务区供职的东旭大哥无私为我提供了房子和物资,我安心住了下来,成了这里第一个远程入职,远程自我培训的国际职员。

十四天很漫长,更煎熬,我每天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丁香医生上面的疫情地图,心里默默地念着,武汉加油,中国加油。每当看到那些奋战在疫情一线熟悉的战友深夜结束勤务回到家中在朋友圈上报一句平安,我都想道一句问候,编辑好的文字写好又删掉,不忍占用一点他们休息地时间。

十四天过后,当我听到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走向我的联合国医务人员手中体温计那脆亮的一声“滴滴”之后,我终于正式入职,成为了联合国和平行动部警察司常备警力的一名警务改革顾问。

代理主任热情地走上前拥抱了我,他对我的理解和配合表达了感谢,他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在东旭和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大国警察的担当、纪律和责任,这是对网上那些攻击你们警察言论最好的回击和讽刺。当他问我你有什么愿望的时候,我回答说,我只想把我这十四天欠下的,都补上来。

我清楚地记得入职那天是警队的周例会,一个同事冲到我跟前说,他刚刚看了推特上面的报道,那个叫李文亮的英雄去世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突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大家的眼光或明或暗的转向我,想看我怎么收场。

我有点诧异,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应他。李文亮是我心中的英雄,对于他的离世,我表示深切的哀悼、痛心和遗憾,政府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对此事开展全面调查。但是,在这举世瞩目万众同心的疫情下,他不是唯一的英雄,更不是孤单的所谓吹哨的个例,他是众多逆行英雄中平凡的一位。那些写下遗书,毅然决然走进疫区拯救生命的医务工作者,是英雄;那些在全国人民隔离期间坚守在一线、战斗在一线的军警同事,是英雄;那些募集善款,筹措资源,把一批又一批救灾物资送进疫区的朋友,是英雄;那些用十天建起火神山十二天建起雷神山让更多病人有地方收治的建筑工人,是英雄;那些遵规守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待云开月明的老百姓,也是英雄。正是因为有这无数个舍身忘死,无怨无悔的无名英雄,我们今天才能坐在这里,不用承受口罩和心理的双重的压抑,不惧疫情。疫情没有护照,没有国界,没有人种、宗教和政治的同情。这次疫情,中国为了世界人民的安宁,担起了道义,做出了重大的牺牲。

同事嘴角微翘的戏虐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同事们一个一个站起身来跟我握手,拍肩,拥抱。我想他们拥抱的是我,更是我身后强大的负责任的中国。主任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Winter will eventually pass, and spring is sure to come.”

是啊,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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