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2 淺析《白鹿原》情色的必然性與偶然性

《白鹿原》是作家陳忠實創作的長篇小說。全書50萬字,時間跨度長達半個世紀,以陝西關中地區白鹿原上白鹿村為縮影,講述了百家和鹿家兩大家族祖孫三代的恩怨紛爭,展現了一副20世紀上半葉中國農村社會形象的歷史畫卷。

淺析《白鹿原》情色的必然性與偶然性

然,說起《白鹿原》,人們津津樂道的是故事中田小娥萬般風情的性事,也曾一段時間內被禁。步入成年,毫無預備地接受了性,從口口相傳,從影視作品,甚至從文學作品裡,如百年孤獨,如霍亂時期的愛情。漸漸地,對於性的理解不再是陳腐墮落,而是生理的灑脫和精神的交融,是一種美,一種只供兩個人共同欣賞分享的美。讀到白鹿原,第一次被文學作品的性的描寫所震撼,不無害臊地說,我被撩撥的胸口鏗鏘熱血滿腔。本文就試圖從《白鹿原》情色出現的必然性與偶然性,兩種角度來詮釋《白鹿原》情慾文學的內涵。

《白鹿原》的出現既是一個偶然也是一個必然。

90年代思潮解禁,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一股股“情慾文學”的興起,猶如洪水猛獸赤裸裸地衝擊了那一代尚沉浸在朦朧詩歌和傷痕文學中的人們,瞬間肆虐整個文學界。深受風潮的影響,陳忠實必然擺脫不了。大環境的薰染,成就了這一偉大著作的偶然條件。放眼同時期的世界文壇,其主流便是魔幻主義文學。據陳老口述,白鹿原的靈感正是來自於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於是,書中為什麼會出現那匹令白嘉軒乃至整個白鹿原人時來運轉、香火延續的白鹿。還有那位無所不知,搭橋牽線的“神人”朱先生。若按照現實主義的眼光來看,這些角色根本沒有合理的銜接點,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若以魔幻主義的眼光來看,作者將自己的視角都融入到了作品當中,載體正是“朱先生”。他平時不聞不問,卻總能一言中的。或暗喻,或拂袖而去,或憤而出走,或自安自樂,都無不象徵著一個歷史後來者對當事人的評判。這一手法在當時的中國既是開創性的,亦是冒險性的。


淺析《白鹿原》情色的必然性與偶然性


除了深受當時思潮的影響,還有一個主要的偶然條件。

《白鹿原》中的情色描寫可謂遍佈全文,且細緻到了耳鬢廝磨、魚水交歡之境地。男人讀之慾罷不能,女人讀之慾火欲焚。然而色情並不是糟粕,淫穢亦不同於低俗,多年後人們敢為《金瓶梅》平反,便是看到了藏在世俗背後的那個“影子”。即使是在那樣一個思想解放的年代裡,《白鹿原》還被批判,被禁版,被責令修改,卻無人能苛責它骨子裡的時代概念,那是一幅壯闊燎原的時代風景圖,雖然只是一地之變遷,卻有形形色色的眾生粉墨登場。他們帶著那個時代毛孔裡的贓物:固執、貪婪、淫邪、惡毒……成全了那個集體性的悲劇。而色情則是書寫醜惡的銳利筆尖,被壓抑下的人性難以久久釋放,便會產生畸形和變態的惡果。田小娥如何一步一步走上淫婦的道路,是因人性所迫、時代所逼,沒有哪個女人甘心以淫賤示人,即便是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書中除去那個固執的白嘉軒、狡詐的鹿子霖、頑強的白靈,最出彩的便是那個蕩婦田小娥,通讀全書便能覺察她才是這部戲的女主人,卻不是那個身背革命光環、擁有做人尊嚴的白靈。田小娥的一生是被強姦的一生,從許給舉人做二房的時候便已註定,而那些淫蕩的文字也盡皆灑落在這個女人敏感的區域,譬如“塞紅棗的滋陰補陽”之古方,實際上是一種變態的性折磨,只是天真愛幻想的小娥卻不自知,彷彿一個便利貼,誰對她好一點就猛貼上去。哪怕黑娃身無分文,只是別家長工的兒子,她亦不嫌不棄跟他私奔。(這放在當下就是戀愛自由,書中唯一肯定了他們私奔行為的是兆鵬,並奉稱為白鹿村頭一個突破封建枷鎖實行婚姻自由的人。)等到黑娃被通緝落草為寇,此時無助的小娥為了生存又被鹿大叔強行佔了炕(這放在現在叫不具備法律上的期待可能性),並戴著破鞋的光環幫他打擊仇人。最後田小娥勾引了白家公子,遠離了黑娃,卻也變相的讓二人醒悟,直到死在鹿三之手,才算是了結了一生孽債。在此,我看到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被整個封建惡毒勢力給壓迫得苟延殘喘而反抗未果的悲劇。這才是此書情色部分想體現的最終目的啊!如同作者當時的年代,解禁思潮泛起,卻仍然舉步維艱。我想起了曹文軒先生說過的一句話:

“這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同時又是這種偉大釀造了它驚人的固執。這種固執所凝聚起來的力量,大到足以同化異物,而不會被異物同化。”


淺析《白鹿原》情色的必然性與偶然性


如若偶然是一把衝擊時代的錐子,那麼必然則是一面折射時代的鏡子。

《白鹿原》所展示的,是一部渭河平原五十年的雄奇史詩,族長公白嘉軒六喪六娶,便印證著當地的畸形和不詳。而圍繞白鹿現身,一家分作兩姓,多年後引來爭奪和相互設計,就顯得越發驚心動魄。書中人物眾多,走馬換燈般輪番登場,道盡時代的千瘡百孔,又有無限的意指深涵,必須說這是一部架構在中國式宗族之上的特色文本,它既包含鄉土文化的厚重,又兼具祖廟特色的壓抑。在龐大的中華版圖中,以一村之興衰變遷來縮影整個革命大時代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可陳忠實的確做到了,而且將兩者結合得天衣無縫,如鑲如砌。同樣,族長白嘉軒是農人的象徵,又是宗族的代表,而白鹿書院的朱先生則是文化權威。所謂的“士”和“農”的結合穩定著這塊老舊的區域,卻終究抵擋不住時代變遷中的風雨滂沱。越壓抑情慾越蠢蠢欲動,這也正是陳忠實創作《白鹿原》情色釋放的必然條件。

所以我們這個時代,也許本就不缺少《活著》,不缺少《平凡的世界》,我們缺少的是能夠讓我們認識一個真正的過去,這個過去不只是隱忍,也不只是苦難,而是時代的變遷,一些恆久沒有變過的東西,每一代人都教不了下一代,過去我們可以只顧及吃飽,下一代顧及的卻是不要營養失衡。

毋庸置疑,《白鹿原》是一部黃書,同時也是一部糅合了沉重歷史的史書,它的黃讓你的生理器官為之萌動,但比起對你思想的轟鳴又算不得什麼。歷史總是由人來書寫的,不管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有什麼樣的真實,就有什麼樣的畫卷,不管這幅畫卷是多麼的淫穢或者醜陋不堪,都有一種難以訴說的深沉隱忍的力量。誠如魯迅先生所說,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吾等雖不足至此,定當銘記一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