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 珍藏版莊子《齊物論》白話譯文

《齊物論》是莊子哲學思想的代表作。這篇文章的宗旨在於論述萬物齊一和是非相對,既談到了從無到有的本體論問題,也涉及到了主體與客體關係的認識論問題。在本體論問題上,主要傾向是主觀唯心主義,但也有某些唯物主義因素;在認識論問題上,主要表現是萬物齊一和否定是非的相對主義和不可知論,但也有較豐富的辯證法內容。

本篇分三個層次:從“南郭子綦”到“怒者其誰邪?”論述了“吾喪我”的精神境界,指出諸家爭鳴都是各持己見的結果,要想停止紛爭,就得做到“忘我”。第二部分,從“大知閒閒”到“故寓之無竟”,由十個自然段組成,是作者在本文中論述的中心內容。這一部分中,主要論述了各種主觀世界的爭論糾結,是迷失自我的表現,是主觀成見所致使,要想停止爭論,就得用“莫若以明”的認識方法,排除成見,開放心靈,達到“萬物與我為一”的齊物境界。第三部分,用“罔兩問景”和“莊周夢胡蝶”兩個故事來說明萬物融化為一的“物化”過程,得出“物化”的萬物齊一的結論。

南郭子聶靠幾靜坐,仰面朝天,緩漫吐氣,形體木然,彷彿精神脫離了身軀。顏成子游立侍在跟前,問說:“怎麼這個樣子啊?形體安定本來可以使它象枯乾的樹木,而精神豈能可以使它象熄滅的灰燼呢?你現在靠幾而坐的情況,不是你過去靠幾而坐的情況了。”子綦回答說:“偃,你問的問題,不也是很好的嗎!如今我忘掉了功名利祿的我,你知道這一點嗎?你聽到過人造的蕭聲,卻沒聽到過地上自然形成的音響,你聽到過地上自然形成的音響,卻沒聽到過天空中自然形成的音響吧!”子游說:“請問三籟的道理?”子綦說:“大地發出的氣,它的名子叫風。這風不作則已,一發作則上萬種不同的孔穴都會怒吼起來。你沒有聽過長風呼嘯的聲音嗎?山林高大參差不齊的地方,百圍大樹上的孔穴,有的象鼻孔,有的象嘴,有的象耳朵眼,有的象春臼,有的象深大的窪地。有的象淺小的池塘;長風吹這些孔穴所發出的聲音,有的象湍激的流水聲,有的象大火燃燒聲,有的象呵叱聲,有的象抽氣聲,有的象叫喊聲,有的象號哭聲,有的聲音深沉,有的聲音哀切,前面的風聲唱著,後面的風聲隨應著。微風則相和的聲音小,疾風則相和的聲音大,烈風停止了,則所有的孔穴就都空寂無聲了,你難道沒看見風吹林木枝葉還在搖搖曳曳地擺動著嗎?”子游說:“地籟的聲音不過是從眾多的孔穴中發出來的罷了,人籟的聲音不過是從用多種竹管並起來所製作的樂器中發出來的罷了。請問天空中自然的音響是怎麼回事呢?”子綦說:“風吹萬竅而聲音不同,然而使它們發作或停止的都是它們自己。都是自然狀態所致,發動它們的還能是誰呢!”

大知過於廣博,小知過於精細。大言盛氣凌人,小言喋喋不休。他們睡時也心神交錯煩亂,他們醒時也形體不得安寧。與社會接觸構合糾葛,整天勾心鬥角。有的顯得慢不經心,有的卻冥恩苦想,有的則小心謹慎。對小的恐懼提心吊膽,對大的恐懼垂頭喪氣。他們的心計一發就象箭一樣疾速,他們的心計探察不發是為了稱是避非;他們停止發言猶如盟誓,為了以守取勝;他們衰敗好似秋風冬寒的景象,這是說他們一天天在消弱;他們沉溺在所作所為的活動之中,再無法使他們恢復原狀;他們隱藏心靈不言不語,說明他們老而枯竭敗壞;接近死亡的心靈,再也不能使它恢復生機。高興、憤怒、悲哀、歡樂,優慮、嘆息、變態、恐懼,輕浮、安逸、放蕩、嬌淫:象樂聲從空虛的樂器中產生出來,又象菌類從地上的蒸氣中產生出來一樣。交互更替在眼前,而不知道它們是怎樣萌發出來的。

算了吧,算了吧!一旦懂得了這些情態發生的道理,也就懂得了它們所以發生的根由了!沒有客體的彼,就沒有主體的我;沒有主體的我,客體的彼也就無法體現。這樣主體與客體也就近似統一了,然而不知道它受誰支配。好似有個真我,但是卻看不見它的跡象。可以從它的行為中得到信息,卻看不到它的形體,它是真實可信的,卻沒有具體的形象。一百個骨節,九個孔穴,六個內臟,都兼備地存在我的身上,我和那個最親近呢?你都喜歡它們呢,還是有所偏愛呢?如此不是都把它們當成臣妾了嗎?它們是臣妾就不能相互支配嗎?還是讓他們輪流做君臣呢?難道果然另有真君存在嗎?即使求得真君的真實情況與否,對它的本真是無所益損的。人一旦享受而形成形體,就認為軀體是常駐不變的而等待最後的耗盡。

和外物相接觸,既有相互矛盾之時,也有切中事理之時,他的心行追逐外物象奔馳一樣不能止步,這不是很可悲的嗎!一輩子勞勞祿祿而看不見他的成功,精神不振,疲於勞役,而不知道他的歸宿,這不是很可悲的嗎!這樣的人生雖然說他不死,又有什麼益處呢?他的形體在不斷地變成衰老,他的思想又隨著形體的變化而消失,這能不叫作最大的悲哀嗎?人生在世,本來就是如此的愚昧嗎?難道只是我愚昧無知,而別人也有不愚昧無知的嗎?若依據自己的成見作為是非標準,那麼誰沒有一個標準呢?何必瞭解事物發展變化而有心地的人才有呢?愚昧的人也是有的。如果說沒有形成主觀成見,便有了是非觀念,這就象惠施的“今天到越而昨天就到了”的觀點一樣。這是把無有看成有。把無有看成為有,就是神明的大禹尚且不能理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言論不是吹風,發表言論的人都有所說的內容,但他們的言論又都自以為得當而不能有定論。他們果真有這些言論呢?還是沒有過這些言論呢?他們自以為自己的言論不同於剛出蛋殼的小鳥叫聲,到底是有分別呢,還是沒有分別呢?道是怎麼被隱蔽而有真偽的呢?言論是怎樣被隱蔽而有是非的呢?道是無真偽的在什麼地方不存在呢?言論是無是非的在哪些方面有不可的呢?道的本質隱蔽在片面認識的後面,言論的性質隱蔽在花言巧語之中,因向才有儒墨顯學的是非之爭,他們都各自肯定對方之所非,而非議對方之所是,如要肯定對方的所非而非議對方的所是,則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反映事物的實情。宇宙間的事物沒有不是彼的,也沒有不是此的,從彼方看不見此方,從此方來看就知道了。所以說,波方是出於此方,此方也依存於彼方。彼此是相互並存的。雖然如此,生中有死的因素而向死轉化,死中有生的因素而向生轉化,肯定中有否定因素而向否定轉化,否定中有肯定因素而向肯定轉化;由是而得非,由非而得是,因此,聖人不經由是非之途而只是如實地反映自然,也就是因任自然這條道理。此也是彼,彼也是此。彼有一個是非,此也有一個是非,果真有彼此之分嗎,果真無彼此之分嗎?彼此都沒有它的對立面,這就是物通為一的規律。符合道的規律才能得到它的運轉的圓機,以順應無有窮盡的發展變化。是的發展變化是無窮盡的,非的發展變化也是無窮盡的。所以說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反映事物的實情。

用指的概念來說明具體的指不是指,不如用不是指的概念來說明一般的指不是具體的指。用馬的概念來說明具體的馬不是馬,不如用不是馬的概念來說明一般的馬不是具體的馬。其實天地之大就是一指,萬物千差萬別不過就是一馬。肯定自有肯定的道理,否定自有否定的道理。道路是人走出來的,事物的名稱是人叫出來的,怎樣才算對的?對的就是對的;怎樣算是不對的?不對的就是不對的。怎樣算是肯定?肯定就是肯定;怎樣算是否定?否定就是否定。萬物各有其存在的依據,萬物各有其合理性,沒有什麼事物是不對的,沒有什麼事務是不可肯定的。所以為了說明這個道理,可舉草莖和大柱子小大相同,醜厲和西施醜美一樣,千奇百怪一切情態,從道的觀點來看,都是齊一無別的。萬物總體的分就是眾體的成,新事物的成又是舊事物的毀。一切事物沒有成與毀的分別,還是把它們看成是齊一的。只有這樣,通達的人才會通曉萬物齊一的道理。因此,不用成毀的觀點看問題,而託付於循環往復的觀點看問題,按循環往復的變化行事,就是無用之用,就無所不通,無所不通,就無所不得。達到滿意而有所得也就差不多了。聽任自然吧,把萬物看成齊一而不去了解它的所以然,這就叫做道,耗費自己的聰明才智才瞭解萬物齊一,和了解萬物的本來面貌就是一樣的,這兩者沒有什麼差別,可以把它叫做“朝三”。什麼叫“朝三”呢?養獼猴的老人在分給獼猴橡子時說:“早晨三升而晚上四升。”所有的猴子都非常憤怒。老人又說:“那麼就早晨四升而晚上三升吧。”所有的猴子都非常喜悅。其實名義和實際都沒有什麼虧損,然而卻使猴子喜怒不同,這就是順應猴子的心理作用罷了。所以,聖人調和是非而不去爭論,這就是“因是”、“以明”兩個輪子缺一不能行走的道理。

古時候的人,他們的認識有最高境界。什麼是最高境界?他們認為宇宙未曾形成萬物的始初時刻,認識是最高的,盡美盡善的,再不能增加什麼認識了。其次,則認為宇宙開始有了萬物時,萬物之間是沒有分別界限的。再次,認為有了分別的界限,但未曾有是非之別。是非觀念明顯了,道的觀念也就因此而虧損了。道的觀念之所以虧損,是因偏私觀念的形成。果真有所謂成就和虧損呢?果真還是沒有成就和虧損呢?有成就和虧損,猶如昭文的彈琴;沒有成功和虧損,猶如昭文不彈琴。昭文彈琴,師曠指揮,惠施依靠梧桐樹的辯論,這三位先生的認識和才智接近最高峰了,所以載譽於晚年。正因為他們各有所好,而炫異於別人,他們各以所好去讓別人領悟,用不是別人所非瞭解不可的東西而硬讓別人去了解,因此以堅白論的糊塗觀念而終身。然而昭文的兒子繼續昭文的事業,而終生無所成就。如果說這就是所謂成就,那麼象我這樣的也算有成就了。如果說這不可以稱為成就,那麼天下的事物和我都不能算是有成就。所以,那些迷亂世人的眩耀的言論,聖人是一定摒棄的。所以聖人不用這種言論,而是把認識寄寓於各物自身的功分上,這就叫做心地如鏡地反映事物。

現在姑且在這裡發表些議論,不知道這些議論與其他人的議論是同類呢,還是不同類呢?同類也好,不同類也好,既然都是議論,那也就是同類了。那也就與其他人的議論沒有什麼差別了。既或如此,還是請你允許我說清楚。宇宙有它的開始,有它的未曾開始的開始,更有它的未曾開始的未曾開始的開始。宇宙有它的有,有它的無,更有它的未曾有無的無,更有它的未曾有無未曾有無的無。傾刻間產生了有和無,然而卻不知道這個有無果真是有,果真是無。現在我發表了這些議論,然而卻不知道果真說了這些話呢,還是果真沒說過這些話呢?天下沒有比兔毛尖端更大的東西,而泰山是小的;沒有比未成年死去的人更長壽的,而活八百歲的彭祖卻是短命的早亡者。天地萬物都和我們同生於無,都與我同為一體。既然已經說過合為一體了,還能再說什麼呢?既然已經說了與萬物一體了,又怎能說沒有說什麼呢?萬物一體的存在加上我所說的言論就成為二,二再加上一就成三,從此往下推算,最高明的數學家也不能得出最後的答案,何況一般的人呢?所以從無到有,以至於推出三來,何況從有到有的推演呢?不要再住下推演了,還是因任自然算了。

大道從來是沒有界限的,言論從來是沒有定準的,因為有了從無到有,才有了差別的界限,請允許我談一談它的區別界限,有左,有右,有倫序,有合宜,有分粗,有辨細,有競弱,有爭強,這是界限的八種表現。宇宙以外的事情,聖人只觀察而不考核其類屬;宇宙以內的事情,聖人只是論說而下加以評議。《春秋》是記載治理社會的編年史,是先王治事的記錄。聖人只評議而不爭辯。所以說,有有分別的,就有不分別的;有可以爭辯的,就有不可以爭辯的。這種說法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聖人把“存而不論”、“論而不議”、“議而不爭”的觀點藏在心中不讓別人知道,百家爭鳴的眾人卻爭辯不休而相互誇耀以自勝。所以說這樣的辯者只能是各執一詞,只見己之是,不見已之非的片面性。大道是用不著聲揚的,善辯的人是不用言說的,最仁的人是不能偏愛的,最廉潔的人是不去表示謙遜的,最勇敢的人是不傷害人的。道如顯示彰明就不是道,言如爭辯就有所達不到的,仁有常愛而不周,廉到極清白就不信實,勇到害人逆物就不會取得成功。這五者雖有殘缺而接近道的一隅了。所以,明智的人止於他所不知的境地,就是極點了。誰能知道不用語言的辯論,不用聲揚的道呢?如果有誰能知道這一點,這就稱得上是大自然的倉庫了。這種府庫,注入多少東西都不會盈滿,取出多少東西也不會枯謁,而且不知道它的源流來自何處,這就叫做隱藏起來的光明。

過去帝堯問帝舜說,“我想討伐宗膾、胥、敖,每當臨朝,總是感到心情不安,這是為什麼呢?”帝舜說:“這三個小國的國君,猶如生存在蓬蒿艾草中間,你心情不安,這是為什麼呢?過去十個太陽一起出來,萬物都在陽光下照耀,何況你的德行勝過太陽的光芒呢!”

齧缺問王倪說:“你知道萬物有所共同肯定的道理嗎?”王倪回答說:“我怎麼知道這些呢!”齧缺又問說:“你知道你所不知道的東西嗎?”王倪說:“我怎麼知道呢!”齧缺再問說:“那麼萬物就沒法知道了嗎?”王倪說:“我怎麼知道這些呢!雖然如此,還是讓我試試談一談這個問題。怎麼知道我所說的知不是不知道呢?怎麼知道我所說的不知並不是知呢?現在姑且讓我問你:人在潮溼的地方睡覺就會腰痛而偏癱,泥鰍是這樣嗎?人在樹上居住就驚恐不安而發抖,猿猴也是這樣嗎?這三種動物究竟誰最瞭解真正舒適的處所呢?人吃牛羊豬狗,麋鹿吃蒿草,蟋蟀吃蟻子,鷂鷹和烏鴉愛吃老鼠,這四種動物究竟誰知道真正好吃的美味呢?母猿猴與狗頭猿相配為雌雄,麋鹿和鹿相交媾,泥鰍和魚相追尾。毛嬙、麗姬是世人認為最美的人,然而魚見到她們就潛入水底,鳥見到她們就飛向高空,麋鹿見到她們就疾速奔跑,這四種動物究竟是誰知道天下真正的美色呢?依我看來,仁與義的端倪,是和非的途徑,雜亂無章,我怎麼能知道它們之間的區別呢!”齧缺說:“你不知道利害關係,難道至人也不知道利害關係嗎?”王倪說:“至人太神妙了!山澤燃燒而不能使他感到熱,江河封凍而不能使他感到冷,疾雷闢山、暴風震海而不能使他感到驚恐。象這樣的至人,乘著雲氣,騎著日月,而邀遊於四海之外,死生都不能使他自己發生變化,何況利害這樣的小事呢!”


瞿鵲子問長梧子說:“我聽孔夫子說過:‘聖人不去從事世欲的事情,不貪圖利益,不迴避危害,不喜歡追求世欲,不拘緣於道欲;沒有說話就等於說話了,說了話就等沒有說話,而邀遊於世俗之外。’孔夫子認為這些都是輕率的言論,而我認為這些正是可以身體力行的妙道。你以為怎樣?”長梧子說:“這些話黃帝聽了也會感到疑惑不解,而孔丘怎麼會了解呢?而且你也太求之過急了,見到雞蛋便想得到報曉的雄雞,見到彈丸就想吃到烤鵬鳥肉。我嘗試給你隨便說說,他也就隨便聽聽吧。何不依傍著日月,挾持著宇宙,與日月宇宙萬物合為一體,任憑是非雜亂不齊,把奴僕同樣看作是尊貴的人。那些世俗的人們勞苦不休地追求知識,聖人則表現為愚昧無知的樣子,渾同歷代變異而不為是非所亂。萬物都是如此,而互相蘊含於齊一之中。我怎麼知道對活著高興而不迷惑呢?我怎麼知道對死亡感到厭惡而不象少年流浪在外不知回家的人呢?麗戎國有個美女,是戎國在艾地戍守邊界人的女兒。

當晉國開始得到她的時候,哭得淚水溼透了衣襟;等她到了晉獻公的王宮裡,和國王睡在一張方正而安適的床上,同吃美味的牛羊豬狗肉時,才後悔當初不該哭泣。我怎能知道死了不後悔當初不該貪生呢?夢中開懷暢飲,醒了之後卻要痛哭流涕;夢中痛哭流涕,醒了又去狩獵取樂。當他正在夢中,不知他是在做夢,睡夢中還佔卜問他夢中之夢的吉凶,醒了之後才知道是在做夢。只有特別清醒的人才知道人生是一場大夢,而愚昧無知的人,自以為狼清醒,表現出明察一切的樣子,覺得他什麼都知道。什麼君主啊,什麼臣子啊,太淺陋了!我看孔丘和你都在做夢,我說你們在做夢,我也在做夢。這些言論可以把它稱為怪異的言論,也許萬世之後會遇到一位大聖人能瞭解這個道理,那也是旦暮相遇的偶然現象。即使我與你進行辯論,你勝了我,我沒有勝你,你肯定對,我肯定錯嗎?我勝了你,你沒有勝我,我肯定對,你肯定錯嗎?是我們兩個人有一方是對的,有一方是錯的呢?還是我們雙方都對,或者都錯呢?我與你都不知道,別人本來就受到它的矇蔽而暗淡不明。

我們請誰來評判是非呢?假使請觀點和你的觀點相同的人來評判,他既然和你的觀點相同了,又怎樣評判呢?假使請觀點和我的觀點相同的人來評判,他既然和我的觀點相同了,又怎麼能評判呢?假使請觀點和你我觀點都不同的人來怦判,他既然與我和你的觀點都不同,又怎麼能評判呢?假使請觀點和你我都相同的人來評判,他既然與我和你的觀點都相同,又怎麼能怦判呢?那麼,我和你和其他別人都不評定誰是誰非了,還等待誰來評判呢?”“什麼叫做混同於自然來調和一切是非呢?”就是說:“有是就有不是,有對就有不對。是的如果真的是是的,那麼,是的不同於不是的也就不須分辨了:那些辯論的言詞化作聲音而相互對立,因為不能相互評判,所以就象沒有對立一樣,混同於自然之分,順應著無窮的變化,從而享盡一生。對的果真是對的,那麼,對的不同於不對的也就不須分辨了。忘掉生死歲月,忘掉是非仁義,就能暢遊於無窮的境界,這樣也就把自己寄託在不能窮盡的境域了。”

影子的影子問影子說:“過去你行走,現在你又停下;過去你坐著,現在你又站起來;為什麼你不能獨立的操持呢?”影子回答說:“我是有依賴條件才這佯的呀!我所依賴的東西又有所依賴才這樣的呀!我依賴蛇腹下的鱗皮和蟬的翅膀才這樣的嗎?我怎能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我怎能知道為什麼不會是這樣的!”

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為蝴蝶,栩栩如生飛舞自得的蝴蝶,自己為適合心意而感到愉快。竟然忘掉自己是莊周了。傾刻間覺醒了,就驚喜的意識到自己仍然是莊周。不知道是莊周在夢中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在夢中變為莊周呢?莊周和蝴蝶畢竟是有區別的。這種物我的變化就叫做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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